这两人闻到和着血腥气的药味,在床旁等了片刻,见床上的两人都没有动静,对视一眼,黑暗中寒芒一闪,两人举起长剑便要刺下。
夏槿言猛然睁眼,紧持直刀的右手从被下疾出,电光火石间刀鞘与两柄寒剑相撞。
其中一人大吃一惊,趁刀未出鞘,迅速抽回长剑,另一人见大势不好,转而打算直取苏宛轩。
不料夏槿言左手一掀,薄被瞬间缠上那长剑,接着这人感觉手腕有如提着千斤重物,却是刀鞘紧追不舍,重重敲撞在他手腕之上。
长剑跌落,夏槿言左手一捞,从床上迅速弹起,左手持剑右手持刀,与这两人对打起来,不消片刻便已在一人身上刺出好几道深浅不一的伤口。
“唔!”那人紧咬后牙,不吭一声,另一人见势不好,想要跳窗逃跑,一阵剑风呼啸,他迸出一声痛苦的哀嚎,那推窗的手已被凌厉长剑贯穿。
随后隔壁房间也传来一阵打斗声,接着外间房门大开,洛钦与吕英押着另两人进来。
“郡主!将军!”
“云安?”
苏宛轩从床上跳下来:“我没事!”
夏槿言还有些犹豫一地血腥狼藉不堪入目,苏宛轩却已经穿好靴子来到外间。
众人都赶了过来,随行兵士守在院中,房内是被紧捆的四人。
吴郎君按苏宛轩的吩咐,用下午那伤药给这些人用上一些,不消片刻,麻药劲上来,其中一个便撑不住,有些昏昏欲睡。
吕英用刀鞘拍拍这人的脸,随后刀尾顶着他的额头,对这四人道:“谁最先交代,就受最少的苦......”
最早出剑的好像是这一伙人的头目,他忍痛瞪了瞪其余三人,恨恨想道:康忱!
苏宛轩将他们四人的脸一一看过,对夏槿言和洛钦道:“没有伤你们的那个刀客。跟外面说声,小心点,或许他会来把他们救走。”
她话音刚落,果然见这小头目的神情有一丝迷茫,她心内讥笑,接着道:“吕英,把他们带下去审,小心点别惊动了驿站其余人,将军和洛钦还需要恢复养伤,以防那刀客找上门来。”
“是,郡主!”吕英对她眨眨眼,板着脸应道,唤人进来将这软倒的四人嘴封了,带到后厢房去。
夏槿言和洛钦顾不上换下溅血的衣袍,和苏宛轩一起,等着康忱前来。
刀客的确就在暗中观察,见苏宛轩成功把人抓住捆了,他才现身,敲敲苏宛轩套间的窗户,夏槿言过去将窗户打开。
康忱跳进屋,转头见那窗棂上还有被剑扎出的洞,散发着血腥气,他嘿然笑道:“郡主殿下,坑到人了吗?”
“康前辈你打算接下来怎么办?”苏宛轩有点拿不准,询问道:“是用刑逼供还是你去救人?”
“我担心这些人是死士,那药劲过了,便不好控制了。”事关他外甥的消息,康忱决定还是自己设计,亲自去问明。
苏宛轩点头:“好,你救走其中你认为会给你说出信息的人,其余的留给我。”
“合作愉快。”康忱爽快笑:“那我就看情况去救了,多有得罪,先给郡主您赔个不是。”
“好说。康前辈,后会有期。”
“也许我还得麻烦郡主......”康忱对夏槿言和洛钦点点头:“后会有期。”
这夜总算告一段落,苏宛轩松一口气,这屋满是血腥气,她和夏槿言只好换了一间房,好在这个大院子有几个多余房间。
夏槿言将溅血的武袍换下,稍作清洗后换上窄袖贴身的干净内衫,但还犹豫血腥气不散,却见苏宛轩身着中衣,趿着软底绣鞋,举着烛灯绕到屏风后。
他忙道:“云安,你先去睡吧。”
苏宛轩拿眼仔细瞧他,确认他刚刚没有受伤,才道:“今天应该没事了,吕英知道怎么‘上当’。”
“嗯。”
夏槿言想穿上外袍,苏宛轩疑惑:“怎么还穿外衣?”
“我在这坐会......”夏槿言斟酌:“你先去睡。”
苏宛轩眯了眯眼,拉住他的手放到腰上去,蹭道:“乱想什么,又不嫌你。”
感受到他肌肉紧绷,她埋首暗笑,随后抬手勾住他脖子,语气委屈:“刚才打打杀杀,你都不担心我会害怕睡不着?”
她不可能放弃的,夏槿言若是再辞下去,恐怕讨不了好,再说他也没本事能推过去,他认栽:“睡吧。”
“好。”苏宛轩踮起脚,笑着在他下巴亲了一下,接着轻轻一跳,便被他抱在怀中。
夏槿言稳稳地托着她,走向床榻。
苏宛轩星眸熠熠,拽住他衣衫,将他拉下,偏首咬住他耳骨后,又用软舌舔舐安抚,接着轻道:“冤家,非要我三求四请吗?”
夏槿言重重喘息,只觉心魂都教她勾去,心怦怦跳得不像话,不知道应些什么才好。
接下来无需他再说些什么了,苏宛轩缠上来,以吻封缄,拖着他埋进薄被之下。
*
寅时末,天亮前最晦暗的时刻,康忱来到后厢房,与吕英打了个照面,他拱拱手,两人走到一旁低声交谈。
“吕将军是吧?问出来什么信息没?”
吕英对他没什么好气,但毕竟命令在身,他应道:“都不说,不过那个最矮的似乎与那头目有些不对付。”
“好,多谢告知。”
“职责所在。”
“那一会就请你们的人先装晕,等我进去作势威胁,你再带人进来,我看看抓哪个走。”
“嗯,明白了。”
两人回到厢房门口,吕英眼神示意,门口守着的鸦羽卫便往地上跌去,发出几声沉闷的落地声。
康忱悄悄推开房门,闪身而入,地上那四个被捆的人,受伤加受刑,即使上了带麻药的伤药,此刻都没有晕过去,只是昏沉沉地趴在地上。
较其他人稍微清醒点的头目一惊,艰难抬眸,只见身形高大的剑客蹲下来,伸手将他嘴中的布团撕扯出,牵拉得他嘴角细碎的伤口一片刺痛。
“这位......”康忱也不知对方姓甚名谁,他轻声急道:“我外甥被你们抓到哪里去了?!”
“哼!”这人此刻还傲着,冷哼道:“救我走,我就告诉你。”
康忱一把拉起这人的领口,又急又气:“你!”
稍远角落里那个矮小的男人听见动静,咳了两声,断续道:“我...救我。我知道......”
如果不是怕吵醒外面的人,康忱必定要打手里这人出气,他将人掼于地上,走到矮个男人身前,问道:“你现在就说。”
“你外甥,咳,在咸宁县衙大牢。”
康忱想了想,把矮个男人从地上扶起,追问道:“你说的是真的?如果我去了没看到人,你小命不保。”
“他胡说的,他一个小小驿卒,怎么可能清楚!”头目见康忱看上去有些信了,似是真要拉着矮个男人离开,他开始后悔做出想抢在康忱前面抓住云安郡主,好去薛郎君那勉强邀功的决定,他强自冷静,喘道:“这么重要的人质,当然是在王都,我家主人府上!”
康忱看看他二人,正欲说什么,突然外面传来一声怒喝,吕英的声音传来:“怎么回事,给我起来!”
接着军靴踢在轻甲之上的声音也传来,吕英好像是抬头看了眼房门,命令道:“进去看看!”
康忱拉着矮个男人道:“你要你的命吗?”
男人全脸都肿着,点头急道:“大侠,救我。我说的是真的!”
康忱拎着这男人贴在窗下,然后从怀中摸出一枚铁钉持着在手中。
待进门查看的鸦羽卫踏入房间的瞬间,他一面将铁钉飞向地上的头目,一面抽刀对着窗户劈下,裹挟着矮个男人从窗户跳出。
那头目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痛嚎,只见他左眼眼珠扎着铁钉,鲜血淋漓,把进门的两名鸦羽卫吓了一跳,一时没注意到房内少了一人。
屋外吕英则装模作样地喝到:“是那刀客!快!快追!我去通知将军!”
头目血流披面,左眼算是毁了!而且,他的命不知道还能不能保住......
康忱拎着矮个男人,几个起跳,便出了驿站,来到镇外,跳上马后,狠夹马腹,往咸宁县衙方向奔去。
驿站内,驿丞终于被这动静惊醒,他战战兢兢地来到院外,敲门问道:“将军?”
一名鸦羽卫开门,沉声道:“郡主和将军遇袭,请方驿丞点点驿站的人,看看有没有其他受伤的人?”
“这?!郡主和将军没事吧?”
“无事,人已经抓到了。”
两刻钟后,天微微亮起,苏宛轩与夏槿言坐于驿站大堂,方驿丞来回禀,道是有一名驿卒不见了。
“可是给我们配取伤药的驿卒?”苏宛轩问道。
方驿丞额角紧张出汗,点头:“正是......郡主,这......”
“无妨。”苏宛轩喝了口热茶,道:“请问方驿丞,这名驿卒姓甚名谁,身形相貌如何,籍贯是哪里?”
“回郡主,这驿卒名叫赵齐,是咸宁县县北赵家村人士,身高约五尺三,方脸小眼......”
“咸宁县赵家村?”苏宛轩看向洛钦,洛钦点头。
这倒巧了,她要去找的农师后人也是咸宁县县北的赵家村人,她确认道:“可是皇陵东面的赵家村?”
“正是......”
“他是何人举荐来你这当差的?”
“咸宁县县令王明府......”
苏宛轩气笑了,京兆辖王都及周边诸县,长安和万年两县因在王都,两县县令对京兆府还算有一定底气,没想到京外第一大县,皇陵驻地咸宁,尽在宁王掌控下。
她与夏槿言对视一眼,这可不妙,皇陵有孝陵卫约五千人,不知道会不会也被宁王抓在手里。
作者有话要说:郡主殿下:我们女人想要的就必须搞到手。
狗腿作者:嗯嗯,郡主殿下您人设里面的坚定不是白写的。
夏大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