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高轻轻悄声说出“我觉得死了还比较轻松。”
然后抱紧自己纤细的身体不停颤抖。
小高说自已虽然这样打算,可是一想到时候会有多难受,就怕得冷汗直流,胃部绞痛。
小高低着头说自己真是个胆小鬼。
明明活在世上这么痛苦,却没有勇气独自寻死。
不过若是有两个人,或许就死得成了。
如果是跟打从心底相爱、命中注定的对象在一起,就算是死也能死得很安详吧。在生命终结的瞬间也能手牵着手,幸福地辞世。
小高抬起头,脸上和眼中都充满憧憬。
看到这样的小高让我觉得有点胆寒,同时也觉得好美、好纯洁,忍不住比以前更喜欢小高。
周一放学后,我在社网活动室里写着故事。题日是“松鼠”、“口红”、“高速公路”。
“月月同学,你能不能别紧握自动铅笔,像只便秘的態一样,不断□□呢?”面对电脑敲键盘的李立学长似乎忍无可忍,停止手上的动作说道。
“李立学长,如果我跟人确情了你会怎样?”我猛然拾头;问道,李立学长惊讶得说不出话。
“咦…”
我把手架在桌上,探出上身说:“昨天有人约我一起殉情喔。”
长得可爱又很有魅力,是一位身上好香好香的姐姐。我们在图书馆认识,也交换了手机号码,可是女生跟女生殉情好像有点问题……啊,不过换成一男一女的话问题也很大啦。”
李立学长皱着脸孔打断我的话。
“拜托你别一口气说这么多好吗?让我忍不住想象起你跟漂亮的女生一边吃,一边跳河自杀的情景。”
“太过分啦!李立学长!就算我自杀你也觉得无所谓吗?”
“我没有这样说吧?虽然我经常在想,如果你能别进入我的视线范围就好了。”
“过分!真过分!亏我昨晚还那么担心,想说如果我自杀了,李立学长会不会因为失去能够引发你邪恶本性的人,结果失魂落魄地骑着自行车闯红灯呢。”李立学长听得松下肩膀。
“谢谢你这么关心我。但是,这么昇想天开的学妹如果不在了,我想我应该能一直当个圣人吧。”
“…对李立学长来说,我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人吧?到现在连手机号码都不肯告诉我。
“嗯,就算你不在,我也不觉得有什么差别。”
“如果李立学长继线对我这么冷谈,我真的会跟那个漂亮女生去殉情喔!我还要在遗书里写出李立学长的名字!”
“这是恐吓吧。”
他叹气了一口气。
“算了,我就听听看好了,你说吧。”
我叙述自己跟小高以识的经过,还有我们周日见面的事,以及临走前她约我一起殉情的事。
“结果你约会的对象是个女生啊,”
“干吗露出那么遗憾的表情?欲迎还拒也得适可而止啊。”
“我从头到尾都没迎过吧?”
“总………总而言之,小高说了“考虑看看吧’,就挥挥手。她昨天约我出来,说不定是为了找殉情对象而来面试我呢。”
我很专注地烦恼。我该怎么拒绝小高呢?不,更重要的应该是劝小高别这么轻视生命,说服她放弃寻死的念头吧?
结果,李立学长却比刚才更沉重地吸气,用怜悯的眼神看着我。
“月月同学,那是在开你玩笑啦。”
“啊。”
“怎么可能会是认真的嘛。”他冷冷地说着。
“写作时间还剩十分钟喔。”
然后,李立学长就回去继续敲键盘了。
这天我花了十分钟,写出“松鼠在高速公路上展开搏命追逐战”的故事。
“这场追逐战根木没有限开啊!这场赌命、壮阔、扣人心弦、充满转折、无法预测、史上最险惡的竞築就要开始了。…”
又是中断连载式的结尾?
李立学长揉着太阳穴发表如此的评论。
一周后,在油泼面店跟我再次相约的小高吐着舌头说:“嗯,对不起,那是开玩笑的。因为月月太可爱了,所以恐不住想要捉弄你一下。”
“咦!是这样吗?”
我露出大受打击的表情,小高合起双手对我道歉。
“我请你吃油泼面,你就原谅我吧。”
她这样的动作好可爱,下次我也来对李立学长做做看吧。
“…好啦。我烦恼了好久喔,心想如果小高把我视为殉情对象该怎么办。”
“我没想到你会当真嘛。”
“李立学长也说一样的话,还损了我一顿。”
“哇!真对不起!”
用大碗盛着的油泼面终于送来,我吃得满头大汗。碗里塞满了萝卜、黄瓜这些配菜,味很好吃。油泼面是扁面的种类,每一条都超级长的,边咀嚼边吃下去真是可口。
“我说啊,虽然殉情邀约是开玩笑,可是我真的很向往殉情喔。”
小高吃着油泼面,又面带笑容地说出惊人言论。
我差点就被长长的面噎住了。
所渭的的殉情无非就是展示真情的用意。有些人为了工作得跟很名男人交往对吧?所以为了跟工作区分,为了对由衷喜爱的对象表示自己并非逢场作戏或虚情假意,
“送指甲给对方,甚至会把对方的名字刺在身上。”
“送手指…要怎么送啊?”我害怕地问。
小高微笑着说:“当然是切下来啊。”
“要把中指或无名指靠在棋盘或木架上,拿剃刀贴在上面,因为自己下手还是会犹豫,所以要有个协助者拿铁槌或锅子敲打剃刀刀背,就这样一口气斩断。”
小高是笑者说出来的,但我一想到那个画面就忍不住发抖。
“切下来的手指有时还会飞出窗外呢。”
“哇啊啊啊啊!”
“因为很痛,也会流很多血,十个人里面有九个会昏倒喔。”
光是听这描述,我的手指和胃就痛起来了。虽然我喜欢恐怖故事和惊悚电影,可是这么血淋淋的描述还是很可怕。而小高陶醉得像是在做梦的神情也很吓人。
小高似乎完全没注意到油泼都快泡烂了,还继续开心地说剥指甲的方法和刺青的事情。
“呜鸣呜,这种事不该在吃饭的时候说吧?”
“大概就是这样。为了证明自己有生爱对方,连心都可以剖开给对方看,这种行为就叫做心中宣誓。最极端的手段就是跟对方一起死,所以后来殉情也被称为心中的爱了。”
“是这样啊…”
小高则是发出很柔媚的叹息。
“那些女性都有愿意以这种方式来表达真心的对象呢……”
她面带笑容、眼中满是懂憬地说,然后突然露出悲份的表情低下头。
可是…或许不是每个人都能殉情吧…深爱的对象不一定会同样地爱着自己…说不定那个人还会喜欢上别人。这句话重重地落在我的心头。
因为我也被喜欢的对象冷落…李立学长的心里直到现在都有着温颖。
轻轻摇曳的白色窗帘,悲伤闭起眼睛的李立学长。
每次李立学长谈论书的时候,我都心知肚明啊,这些一定是李立学长从温颖那里听来的吧。他现在一定想起了学姐…
这时我都觉得胸口郁闷。
这些心痛和悲伤,会不会有得到回报的一天?
“油泼面都凉了。”
小高用强装开朗的声音说,我也挤出笑容。
“凉了反而更滑腻,更好吃呢。”
“呵呵,是啊。”
我们一边说笑,一边津津有味地吃着油泼面。
“感谢招待,肚子吃得好饱喔。”
“账单就让我来付吧。”
“不用了,各自付账吧。”
“不,让我请你吧,我很有钱。”
“呃,这……这样啊?你在兼职吗?”我眨着眼睛问道。
“嘿嘿,这是秘密。”
小高打开包包,拿出钱包。
这时,红色小提袋的绳子被钱包的一角勾到,掉在地上。
绳子被勾到的小提袋松开袋口,掉出一些小纸包。用薄纸包起来的那些东西是药?
小高慌张地捡起那些东西,拿起袋口,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
我也想起,在图书馆跟小高相遇的时候,这个提袋就放在铅笔盒旁边。
“那些是药吗?”
我随口一问,小高就像问我“跟我一起殉情好吗”的时候一样,露出妩媚妖拖的眼神,轻声回答:“是啊,这是殉情用的药。”
她的口气让我冒起一股寒意。
“殉…殉情”
小高柔和地笑着继续说:“不是什么猛烈的药物,只吃一颗的话或许死不了的。可是如果吃两颗、吃三颗…如果全吃下去,一定能让两人一起到天国。”
“这…这也是开玩笑话…对吧?只是普通的药吧?”
“嘿嘿,就当成是这样好了。”
小高从椅子上站起,连我的那份也一起结账。
隔天下课后,我坐在社团活动室的钛管椅上。
“唔唔唔…嗯嗯嗯。”
“月月同学,你又变成便秘的熊了。”
“至少用松鼠或兔子之类的可爱动物来比喻嘛!”
我把读到一半的《殉情记》放在腿上,抗议地说。
“你又在读那本书?”
“是啊。因为我已经大致了解时代背景,还有这两人的情形,所以就再读—次…唔唔。
“怎么?你的额头都出现皱纹了。”
“了解情况以后,就觉得有些恐怖,像是殉情场景好像变得更写实了,李立学长,假如我送你指甲或头发,你觉得收到哪一种会比较高兴呢?”
“干吗突然说这种话啊?”
李立学长睁大眼睛,我叙述了昨天从小高那里听来的事。
所以,我也希望能把自己心里对李立学长日渐高涨的热情表达出来,但是切手指和剥指甲好像伤害太大。
我交叉抱起双手点点头。
“我就知道李立学长会这样说。这么看来,就只能剪头发成指甲了,而且这样也完全不痛。我本来就在想差不多该去美容院修齐发尾。如果修剪长度增加到三厘米还没关系,再至就不行了。”
“为了我去剪头发不是很浪费钱吗?”
“所以还是指甲比较好啰?那就请等两个礼拜吧,我要先把指甲留长。”
李立学长苦着脸说:“不管是头发还是指甲我都不要。就算你用这么恐怖的东西来表达心情,我也一点都不会觉得高兴。”“难…难道李立学长期待的是殉情?但就算是李立学长开口要求,这也太困难啦。先让我考虑一下。”
“别考虑啊!”
他这一吼让我吓得缩在椅子上。
发出怒吼的李立学长也很无奈地把手贴在额头上,颓丧地低头。
“受不了,为什么我跟你在一起就这么容易失控呢?我又不是相声拍档的逗限。我本来可是跟绵羊一样温和的…”
李立学长叹着气说完以后,认真地望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