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庭的事最终还是叫了家长,后续怎么处理的柴溪音不知道。
从那天起,柴溪音的世界,按下了快进键,很多细枝末节的东西都在快进时跳过,不记得什么了。
只记住了某一天,她在食堂外面遇上黎向川,佟静和站在他旁边,挥着手和她打招呼,她回应了一下。
佟静和手背碰了一下黎向川,然后就听到了他说话。
他问她:“大学确定了吗?”
柴溪音点头。
“哪里?”黎向川问。
柴溪音说:“X大学。”
黎向川惊讶,他脱口而出,“不是北原吗?”
柴溪音看他一眼,说了句:“高考加油。”说完走了。
黎向川站在原地发愣,佟静和与他一般疑惑。
怎么突然冒出来一个X大。
“黎向川,这到底怎么回事啊?”佟静和不解的问,“你不是说她和段庭一起去北原吗?怎么现在说去X大学啊,还有你,前段时间怎么到处都在传你要跟何锦舟一起去津阳啊?”
黎向川没回答她,因为他也在想,柴溪音为什么突然决定去X大学。
后来,经过多方打听,原来,是因为穆沉。
至此,是柴溪音最后一次与黎向川的交流。
从那以后,两人开始背向而行,再没有了交集。
高考结束的那天,班级里很多学生站在走廊呐喊,庆祝,扔试卷。
就像电视里演的那样,但只有短暂的几分钟。柴溪音在收拾着自己的东西,穆沉正在打电话。
他们一起出了校门。
在校门口,柴溪音看到黎向川和佟静和在拍照,两个人站在中间,旁边是他们的父母,这样的画面令她内心的横刺无限生长扎向她的五脏六腑。
柴溪音的青春,在这张照片里走向了终点。
靖舒他们约好在京豫见面,最后也得偿所愿。
与最初相悖的,除了柴溪音从北原换到X大。
还有黎向川与佟静和,一个去了京豫,一个去了北医。
自此,他们开始分离,开始各自疗伤。
这么多年横在黎向川与柴溪音中间的,从来都不是段庭,不是穆沉,更不是何锦舟。
而是,从头到尾自始至终都极有存在感无法忽略掉的佟静和。
这些事,如果不是旁人非要问,柴溪音是不会主动说出来的,她以为,只要离开阳里那个地方,就不会再遇到和这些事相关的人,怎么会想到,还能在北原,在工作中遇上黎向川,再掀起这些记忆风浪。
可是,佟静和是无辜的。
此刻,结束回忆之后的两个人,从面对面坐着,变成了侧向两个不同方向的人。
柴溪音不敢面对佟静和,害怕接下来佟静和的任何一句话和任何一个表情。
而佟静和也不面对柴溪音,是因为她在回忆,回忆柴溪音所提到的所有与她有关的那些事,想知道是从那里开始这个误会的。
想了很久,从柴溪音站起,到她回屋关上门,从柴溪音收拾行李,到她出了这间房子,两次关门的声音都没能令她停止回忆,因为这些回忆里,裹着傅炳扬。
柴溪音有不肯提的人,她也有。
她努力回想,让自己的情绪保持稳定不被那些事所影响,很仔细的将与柴溪音有关的那条线拖出来。
屋子里只剩她一个,寂静的房间里只有她的万千思绪在涌动,终于,她把所有事情都梳理出来后,走到玄关处,换下拖鞋,拿起钥匙出了门。
一出门就给黎向川打电话。
她理清了所有相关的线之后,只剩下一个疑惑,黎向川为什么要跟何锦舟说那些话。
哪怕是她今天拿锤子砸开脑袋,这条线,她也是理不清的。
只有找到黎向川,当面问他才能知道。
黎向川接到佟静和的电话就在酒店里等着,费凝就坐在他旁边。
关于费凝问他是不是喜欢佟静和这件事,他的脑子像被泼进了一盆浆糊,糊涂的很。
不过没关系,很快,佟静和会带来答案。
费凝坐在旁边和靖舒聊天,视频聊天里的宝宝们睡着了,看着特别的乖。
她喊黎向川过去看,黎向川露出职业假笑挪了过去,面对着安安静静睡着的小婴儿们,他轻声细语地说了两句,随后便移开了。
费凝知道他此刻坐立不安的心情,和靖舒说了几句之后便挂了。
“刚才谁打的电话?”费凝放下手机问。
黎向川向后靠上沙发,揉着眉心说:“佟静和。”
费凝说:“哎哟,她也会主动联系你了?”阴阳怪气的调调,“明明你俩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的深厚情谊,怎么就因为一个柴溪音会闹掰呢?”
黎向川靠着沙发觉得心能静一些,他不想回答费凝的话。
可能三个人的世界总是拥挤的吧。
不仅因为柴溪音他和佟静和失去联系,更因为佟静和,让他这么多年都怨错了人。
也许这一切都是误会,可误会,究竟从哪里开始的?
想起费凝的世界也一直都是三个人,他便问了起来。
“你和江赢还有段庭,也是三个人从小一起长大,他们两个对你,没有过超出友谊之外的感情吗?”
关于这个问题,不是没有人问过费凝,靖舒就曾问过。
可人与人是不一样的,三个人之间的关系也许会有一个被丢出去的人,可并不是所有。
关系与关系也不都一样。
靖舒、柴溪音和辛落,最开始有裂痕,是从靖舒喜欢辛落开始,之后,是费凝三人的加入。
而费凝、江赢和段庭,从一开始就不是大众三人组独有的刻板关系。
很早,从他们开始懂得男女感情之时,段庭就明确了自己不会喜欢费凝。
而费凝,对爱情这种东西天生缺根弦,如果江赢能喜欢费凝,依费凝缺根弦的性格,也许会有一段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佳话。
可江赢不喜欢费凝,从小时候还在婴儿摇椅时,躺在他旁边的小费凝就是她的妹妹,一直这样到长大,到现在。
所以三个人的关系就像三角形一样稳定,非常幸运的是,靖舒和封畅的加入,并没有对其造成破坏,反而扩大了三角形的形态以及加固了其中的关系。
所以黎向川的问题,问错了人。
费凝的第一段感情在大学,她从所有的爱慕者里挑了一个身边人都反对的出来。
最后,自然是没有好结果的。
第二段感情只持续了两个月,她受不了那个男的吃软饭。
第三段感情是黎向川的室友。
大学时,其他人都在京豫大学,费凝和段庭在京豫大学对面,和他们一样考上这所大学的,就是黎向川,没想到会成为校友,更没想到还能发展成朋友。
室友是一个非常有上进心的人,太有上进心了,有到为了前途和费凝分手的地步。
费凝怎么说来着,爱情,本来就不是永恒的,她一点都不稀罕,反而觉得这个男生的思想非常理智健康,总之是和平分手。
费凝没吃过爱情的苦,或许因为她这样的想法是吃不上的。
所以她格外的不理解那些吃过爱情的苦和正在吃爱情的苦的人。
比如黎向川和柴溪音。
再回到这个问题上,费凝回答他:“天降打竹马嘛,一打一个准。”
“什么?”黎向川没听懂她的意思。
费凝解释了一下,“就是说,感情没有先来后到之分,从小一起长大的本来就很容易避开爱情,难不成,你还真的喜欢过佟静和?”
黎向川立马否认,“从来没有过。”
从来没有过,五个字,足够杀死他与柴溪音之间所有关于佟静和的误会,可是,柴溪音还没听到过。
“那不就得了。”费凝这样说。
可黎向川依旧不能清楚的理解到。
人与人之间的确是不一样的。
费凝、段庭和江赢,三个人从始至终的所有情感线都避开了爱情。
辛落、靖舒和柴溪音,有一段酸涩的暗恋线。
而佟静和、傅炳扬和黎向川,从一开始,黎向川就是被丢出的那一个。
这三个圈子就像三种不同形态的三角形,只有费凝段庭和江赢,是等边固定三角形,拥有极强的稳定持久性。
而佟静和、柴溪音和黎向川这样后拼的长短不一的不规则三角形,才会在外力的干扰下,扭曲变形。
三角形的比喻或许不恰当,因为这不是一道数学题,无法有标准答案。这道题如果有分数,他只能得零分。
黎向川按着眉心不动,似是睡着了。
不知道佟静和什么时候过来,费凝想等她过来再走。
她刚起身去拿黎向川的我西装外套,想给他盖一下时,黎向川的电话亮了。
费凝看来电显示上写着佟静和,于是她便接了起来。
一接通,佟静和直接说:“开门。”
费凝也没说话,直接挂了电话。
她叫醒黎向川,推了他一下。
“佟静和来了。”她说。
黎向川握拳锤了两下额头,说:“你去开门吧。”
费凝说:“行,我去开门,然后就直接走了,你们谈。”说着她站起了身。
黎向川立即伸手拉住她,“你先别走,等我们聊完。”
“啊?”费凝皱巴着脸,“我在这儿不影响你们呢?”
黎向川看她一眼没说话。
看起来黎向川是有想法的,所以费凝又坐了下来,坐下来又觉得不妥,起身往里间走去,她说:“有事喊我吧。”
她去了里间,黎向川去给佟静和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