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思喻应该是没刻意控制，时炽能听清他还带着鼻息。

但时炽语气没什么起伏道：“他不是叫你吗。”

“不用管。”

时炽静了片刻，等他没再听到外面那个男生的说话声，才舔了舔有点干的嘴唇，继续道：“逃课那天我去了学校附近的大商场。”

“因为没带手机，现金也没多少，就花了十块钱去抓了娃娃，结果运气不好一个也没抓到，币也花完了。”说到这儿他笑了一下，“你抓的兔子还是乌龟什么的，好像我还送一小女孩了。”

手机里传出蒋思喻急促的呼吸声，他问：“为什么逃课？”

时炽下颌线绷紧，但又很平静道：“因为那天突然知道我不是他们亲生的了。班主任找我谈话，我才知道已经办好了转学手续，这些他们都没告诉过我，然后我又从班主任嘴里得知要搬家。那时候还有点中二，就跑了。”

时炽不愿去回想那段记忆，实在是因为太丢人了。

时炽逃了一下午的课，最后是在网吧被气喘吁吁的班主任抓到的。

冀宁时洐又不常在家待，有时候时炽压力大或者跟朋友一起去，等到放学就会去网吧玩会游戏再回家，因此也跟老板熟。

时炽在网吧待了两个多小时，最后还是班主任给他付的钱。

“然后我就转学了。”时炽竭尽全力的想着，高中转学后游戏他其实就玩的少了。

私立学校管得严，三星期回家一次，在学校他没手机，一个月可能也就在家玩一次。

时炽几乎把自己能想到的都讲了一遍，甚至包括无聊又枯燥的学习生活。

他实在讲不出其他的了，但听声音蒋思喻好像还没好，时炽口干舌燥，不仅困还有些泄气：“其实s不出来也是一种病。”

蒋思喻：“？？？”

“真的，”时炽欲言又止，叹了口气，刚刚还和蒋思喻剖白的一张嘴说着一句句残忍的话：“x功能障碍的后果还挺严重的，万一以后都……最好还是去看看医生。”

沉默片刻，蒋思喻勉强还能笑：“我很正常，而且刚刚才弄过一次，我又——”

接下来的话被时炽的哈欠声打断，时炽困的流出了几滴生理性眼泪，眯着眼含糊不清地说：“我都困死了。”

蒋思喻又被堵得说不出话。

但晾着蒋思喻总归是不太好，时炽一脸疲乏，又打了几声哈欠，尽量控制住自己不睡。

时炽决定使出杀手锏。

“其实我高中真的没见过你，就算认识，我估计你不会喜欢我，我也不会喜欢你。”时炽静了一会儿，又开口，浅浅笑了下，说：“可能那时候都想不到我们会成为这样的关系。”

时炽眼睛睁开一条缝，还算认真地喊了声“男朋友。”

蒋思喻闷哼一声。

男朋友这个词的杀伤力还是巨大的，时炽没叫过他几次，回想起来好像也不常叫他的名字。

“男朋友，我困。”时炽又恢复一脸困倦，打了个哈欠。

过了片刻，蒋思喻难以置信的声音传来：“你对我没兴趣了吗？”

时炽只说了一个字：“困。”

蒋思喻声音发紧，还带着点迟疑与荒谬：“不是，你怎么能对我没兴趣？”

“……”

时炽彻底没了声音。

蒋思喻的表情也逐渐僵硬。

这算什么？

他打着电话做着那种事，时炽居然还能睡着？

蒋思喻觉得自己受到了巨大的挑衅。

白炽灯将地板照得发亮，蒋思喻下床穿鞋，头发散落在一边，前面的刘海湿成一绺一绺。

蒋思喻去冲了个澡，出来的时候看到那个男生居然还在客厅敲电脑。

那个同系生见他出来，和蒋思喻打招呼，问道：“你没睡啊，刚我喊你来着。”

蒋思喻装作不知道，一脸淡定，丝毫没有撒谎的痕迹：“刚在洗澡没听见。”

同系生大概也是不想八卦，及时制止话题，把刚刚的疑点讲了出来。

头发还没来得及吹，正向下滴着水，蒋思喻把头发随便捆了一下，低头去看他屏幕。

同系生刚打了几个哈欠，泪都要出来了，却见蒋思喻精力充沛，看起来一点也不困不累的样子，不由得问道：“你怎么不困？”

蒋思喻刚和男朋友甜甜蜜蜜打了个电话，但跟他又没什么好说的，随便编了个理由道：“刚洗完澡不困。”

_

早上时炽醒了不想起，在床上赖了会儿，结果十分钟不到，他就听到门口有输入密码的滴滴声。

以为是自己没睡好幻听，他没太放在心上，继续在浏览器搜索“男朋友时间太长是病吗？”。

旋即传来的门被推开的“咔哒”声响，让他一个激灵从床上直接弹了起来。

他是住在蒋思喻家，可蒋思喻在外面比赛，那外面开门的人又会是谁？

时炽几乎是飞快穿上了衣服，又半踢着拖鞋打开了卧室门的一条缝。

视线受限，时炽只能看到客厅正中间的一小块地方。因为房间安静，那人扒拉东西的动静也能很清晰地传入到他的耳中。

时炽转身去拿了一个花瓶。

推开门，时炽还在疑惑怎么是个女人，下一秒就直接和她对视了。

时炽动作一僵，仿佛全身血液都不流通了。

那女人明显也惊呆了，但好在接受得快，只微微一顿便笑问道：“睡得好吗？”

时炽本来是单手握着花瓶，呈防备姿态，但对视的瞬间，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把花瓶抱在怀里，整个人恨不得原地消失，尴尬道：“喻，喻女士，我睡得挺好的，想给花浇个水。”

说完他就后悔了。

谁大清早还没睡醒就要给花浇水。

还是早就枯萎了的干花。。。

因为长时间的睡眠，时炽的头发变得乱糟糟的，睡衣还穿的是蒋思喻的，毛绒颜色被蹭的一块深一块浅，整个人看起来邋里邋遢。

时炽低头看了眼蔫了吧唧的花，又看了眼喻泠，有点无力地辩解道：“是因为蒋哥让我帮他找份文件，顺便浇花，后来宵禁时间到了，我就在这儿呆了一晚。”

喻泠走过来顺了顺他的头发，和蔼道：“不用给我解释，我本来就是顺便上来看一眼，没什么事就走了。”

“……”时炽抿唇，“您吃过饭了吗？”

喻泠恍然，笑道：“你叔叔还在下面等我。”临走前，她还强调说，“记得给花浇水。”

“……”

时炽自然也没多待，给花换了水，赶在十点半前匆匆出了小区。

前几天学校召开了一个写作讲座，邀请的是一个最近大火的作家，因为专业领域问题，给计算机系参加的名额较少，时炽踩点也没抢到。

时炽对这方面挺感兴趣，在还没开始前，就偷偷溜了进去。小礼堂的空间大，座位也多，抢没抢到无非就是加不加学分的问题。

讲座持续了两个小时，出来的时候时炽刚拿出手机，就和屏幕系统通知的，蒋思喻发来的十几条消息打了个照面。

时炽：“……”

讲座现场把控得严，再加上他听得认真，手机又全程静音，根本不知道收到了消息。

恰好小礼堂后面有一片小树林，时炽以为他有什么事，又折返回去，随便找了个凳子坐下。

最早是在七点，【小鱼：你听我解释，这真的是正常现象。】

【小鱼：没什么可担心的，不是早｜泄。】

后面居然还跟有语音，每条长达60秒，看样子他是真的很急于证明。

时炽回想起昨晚突然觉得尴尬，他怎么就那么困……而且还是在那种时候。

他真不是故意的。

然后是五分钟前，【小鱼：你最好是把微信删了。】

还不至于把微信删掉。

时炽迅速回他一句：【炽热：我没嫌弃你。】

蒋思喻的电话立即就打过来了。

时炽做好心理准备，把声音调小，接通——

“哥哥忙完了才想起我。”

“那倒不是，”时炽一哂，视线落在屏幕，黑色长发垂落，再向下只能看见他穿了件白衬衫，“不过，比起你先斩后奏是不是强多了。”

蒋思喻果然停顿住，少顷才委屈道：“我没有，我只是想让你和我说说话。”

他编的理由实在有些搞笑，时炽差点绷不住，于是打断他施法，道：“今天早上看到喻女士了。”

蒋思喻一愣：“啊？”

“她看到我是从你卧室出来的。”时炽面上表情波澜不惊，已经可以很平静的回味当时的情形了。

喻女士肯定早就知道他们的关系，不然早上看到他出现在自己儿子的卧室里，不可能不惊讶。

或许，在上一次见面，她就已经是默许的同意了。

蒋思喻不知想到什么，声音也有点戏谑的意味：“那你用的什么借口？”

时炽开口：“浇花。”

蒋思喻明显被他的话哽了一下，然后才是夸奖：“可以啊，那么多理由不用，非编个这么离谱的。”

时炽：“……”

蒋思喻又笑问：“睡得好吗？”

“挺好，不过昨晚，”时炽顿了顿，看周围没人，声音压低，慢悠悠道：“你没睡好吧。”

被戳中的蒋思喻尴尬一笑，还想解释：“这真的是正常的——”

“打电话之前你就在弄了吧，”时炽清了清嗓子，打断他，很直白地问：“是想着我还是看的片。”

蒋思喻理所当然回答道：“想你。”怕他不信，他又解释道，“我很久没看片了。”

时炽当然是不信的，一个在比赛前还要解决性｜欲的人怎么可能没看过，而且他很肯定那些就在他的电脑文件夹里。

时炽对上次的事还有印象，甚至在大脑里还能自动播放一些画面，道：“我在你电脑里看到了，你别抵赖。”

蒋思喻是真的不太记得了，想着可能是他年少懵懂时期下载的，一脸淡定道：“我没啊。”

没想到时炽还是固执道：“你有，我都看到了。”

蒋思喻一哂，说自己问心无愧要证明一下，于是他把手机对准电脑屏幕，手指附在鼠标上移动。

时炽这么肯定倒真是让蒋思喻有点疑惑，他印象里真的很久都没看。

片刻后，蒋思喻的视野里出现了一个名为【视频】的文件夹。

时炽道：“点开。”

蒋思喻依言，刚还在想这视频是什么，下一秒就立即把手机扔到了一边。

的确是个影片，蒋思喻大脑卡壳一瞬，讷讷道：“我怎么会有这个？”

时炽的耳朵很灵敏，一下就捕捉到了，“别装。”

蒋思喻瞟了眼上传时间，7月20日。

三个月前。

蒋思喻在电脑桌前僵硬地想了一会儿，尬笑道：“这是你向我告白那天我看的。”

时炽不知道是不是被蒋思喻熏染了，一时间竟也不知道蒋思喻口中的那天是哪一次告白了，问道：“哪天？”

蒋思喻真假参半，懒洋洋的：“全部。”

果不其然，听到电话那头时炽发怒发狂的声音传来——

“你变态啊。”

蒋思喻觉得自己21岁，身体方面还算健康正常，而且当时他还是第一次接受男生的表白，他当然要自己确定一下。

蒋思喻说：“第一次是因为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所以看了。”

电话又啪地一声被挂断了。

蒋思喻失笑，他在这方面没什么经验，当时时炽给他告白冲击力太大，蒋思喻一晚都没睡，深思熟虑后才答应。

结果奔现才发现是个误会。

那天他虽然看起来游刃有余，其实也很在意时炽的想法，如果真的是讨厌或者厌恶的态度，他会适可而止的。

蒋思喻擅长抓住时机，那晚阴差阳错的亲吻让他确信时炽并不讨厌他。

片刻后，时炽发来一条语音。

“比赛加油。”

蒋思喻又讨打似的回道：“比赛输了你要抛弃我吗。”

时炽回他一串省略号。

蒋思喻又说：“没动力了，你亲我一下。”

虽然上方已经显示“对方正在讲话中”，但蒋思喻料想时炽不会那么乖让亲，估计又是骂他的。

不过点开后，蒋思喻还是愣住了。

时炽的声音很冷酷，却又温柔清晰地传入他耳朵。

“亲一下不行，不过，如果路上有风，就当是我在抱你吧。”

但蒋思喻觉得，这与情话无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