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星然站在电梯里没动，他问了宋泽烊这样一个问题：“这一层，是一直都这样没人，还是在这一层办公的人都还没到？”

宋泽烊：“我的秘书顾问和其他一些直属员工，都在这一层，他们这个点，可能都还在公司的餐厅吃早饭。”

陶星然这才开始往外走：“不只有你一个，那我就放心了。”

他途经宋泽烊身边的时候，宋泽烊微微一低头，几乎是擦着他的耳尖低声问：“怎么，怕我对你不轨？”

陶星然笑着回答：“怕我揍你没人过来护驾。”

宋泽烊跟着笑：“你怎么会揍我呢？”

陶星然反问：“你又怎么会对我不轨呢？”

陶星然这个自来熟，说完就直奔宋泽烊的办公室了。

宋泽烊的办公室是一间三进室，从最外面首先一进去，能看见一个工位，那是宋泽烊的秘书林濯日常办公的地方。再往里走，空间豁然开朗，这才是宋泽烊的工位。

最里头，还有一个房间，是休息室，供宋泽烊午休的场所，私密性很高，那扇小门基本不开。

宋泽烊办公室那面玻璃门倒是开着，所以陶星然径直走了进去：“让我瞧瞧宋总的办公室！”

多亏了他嚷嚷这么一声，才给正在宋泽烊办公室里做整理的秘书林濯提了个醒，他进门的同一时刻，刚好看见林濯慌慌张张地把什么东西一下子全塞进了墙边的柜子里，赶忙关上了柜子门。

这个圆圆脸大眼睛的小秘书，像根柔软的弹簧一样，一秒钟的功夫就把自己给绷直了，站在柜子前面，愣愣地望着陶星然：“陶先生好。”

陶星然对这个小秘书有些印象，就客套地点点头：“你好。”

一直到宋泽烊后脚跟着进了办公室，他率先一个举动是扫了一眼办公室的沙发，然后才看向小秘书。

林濯赶紧给他汇报：“宋总，办公室已经整理好了。”

宋泽烊对待自己的小秘书还是很和颜悦色的：“辛苦，这么早把你叫过来，还没吃早饭吧，这边暂时没你的事了，去餐厅找点东西垫垫。”

林濯伶俐地应着，手中下意识地给撑得鼓鼓胀胀的柜子门往里推了推，这才小跑着离开了办公室。

没有小秘书站在那里挡着，那个柜子门几乎都要被撑开的原木雕花小柜，就更显眼了。

陶星然好奇地走上前去：“你家秘书在这里边藏了个人吗？都快撑爆了。”

宋泽烊迈开长腿抢在他前面，先一步来到了柜子前面，伸手推了一把柜子门：“没事，就是办公室里面的一些杂物，不方便见客，全收在这里边了。”

陶星然恍然大悟：“哦～怪不得要专门喊秘书过来整理，原来是堆了一屋子见不得人的东西！”

宋泽烊急了：“那倒也不是！”

陶星然：“那就拿出来看看呗。”

宋泽烊拒绝，宋泽烊说：“你去那边坐坐，我给你泡茶。”

陶星然倒也知趣，没有继续纠缠，老老实实地回过头去办公室里的真皮沙发上面坐着了。

宋泽烊短暂分出些神来，跟柜子较了下劲，就是塞的太满了，门关不紧，其实只要打开柜子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几样就好了。

但当着陶星然的面，怎么好意思把东西拿出来呢，所以宋泽烊也只是使劲往里推了推，小声叮嘱：

“都怪林濯那个笨蛋，怎么全给塞进这里头来了。委屈你们，稍微坚持一下，等他走了我就给你们放出来。可千万，别让我出丑啊……”

宋泽烊跟柜子里的东西商量完，转身就去给陶星然泡茶了。

结果事实证明，刚才的话完全就是宋泽烊的一厢情愿，柜子跟柜子里的东西可一点都没答应。

宋泽烊才刚端起了茶壶，都没来得及往里边放茶叶，他那个满满当当的小柜子，就爆开了。

哗的一下，小柜子就仿佛是早高峰的地铁车厢，摞在其中层层叠叠的个体，忍耐到了极点，它们终究还是奔向自己渴望的自由了。

倾泻了一地的自由，陶星然伸长了脖子，看见它们的成员是——泰迪熊、小恐龙、大鲸鱼、奥特曼……

陶星然诧异地看了一眼宋泽烊，宋泽烊一声不吭地给手里的茶壶放下了，面孔煞白耳尖泛红地快步走到柜子面前，把那些爆出来的玩偶公仔们迅速收拾了起来。

陶星然站起身，绕过茶几，站到了宋泽烊旁边，看着他收拾完，还打算继续给那些公仔们塞进狭小的柜子里，便制止了他：

“别往里面塞了，太难受了，它们不愿意在柜子里待着，它们原来在哪的，你还把它们放回去就行了。”

穿着深色西装、打着领带、皮鞋锃亮，连头发都仔细梳得一丝不苟的宋泽烊，怀抱着一堆棉花填充得胖嘟嘟的毛绒公仔：“它们原来，都是坐在沙发上的。”

陶星然：“那就摆回去啊。”

宋泽烊的耳尖更红了：“摆回去，沙发上就满了，你坐哪？”

陶星然：“我自己会找地方坐的。”

宋泽烊抱着他的玩偶们，来到了沙发面前，给它们一样一样地，全摆了回去。

满满当当的一排，分别坐着，熊老大、恐龙老二、鲸鱼老三、奥特曼第四……

在这个过程中，宋泽烊的办公室里，安静极了。

一直到宋泽烊摆完了公仔，站起身来，默默地去把办公室的门给关上了。

然后又回到了原地，微微垂着头，不太敢看陶星然，很小声很小声地说了一句：“好了，我已经做好准备了，你可以开始嘲笑我了……”

陶星然反客为主，两步走到宋泽烊的办公桌旁，坐在了宋泽烊的办公椅上，就好像他才是这里的主人一样。

陶星然：“我不会嘲笑你，我只是想知道，你为什么要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摆上这么一堆玩具。是客户要求的吗？这些是你合作对象送给你的礼物？”

宋泽烊：“这是我小时候记事开始就存在的伙伴，他们都是我的好朋友。”

陶星然沉默地盯着宋泽烊，听他继续说着：“上班很辛苦的，哪怕是总裁，其实也不是很喜欢上班……”

“我每天要面对那些员工，那些客户……我听见他们叫我宋总，我就想笑。”

“但我是总裁，我怎么能笑呢？我就每天都板着一张脸上班，好让他们觉得我很神秘很严肃很不容冒犯。”

“每天坐在办公室里当面瘫，也是一件很需要勇气的事，所以我就把我的朋友们都请到了这里，负责每天鼓励我。”

空气又重新变得安静了。

陶星然眨眨眼：“说完了？”

宋泽烊：“说完了。”

陶星然两只手捂住了脸，身体朝后面一靠，倚着办公椅的靠背：“你好可爱啊，小烊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宋泽烊在这间办公室里，都快当了两年的总裁了，什么样的恭维都听过，倒还是头一回听人在这夸他可爱。

宋泽烊红着耳尖走到办公桌旁边，从抽屉里翻出钥匙来放在桌上：“去里面的休息室玩吧，我得工作了。”

陶星然笑够了，自己从椅子上爬了起来，拎起桌上的钥匙：“好好干。”

起身走到沙发面前，弯腰捞起沙发上半人大的玩具熊抱在怀里，捏着毛熊的一只前爪对着宋泽烊招呼：“小烊烊加油上班，我看好你呦～”

说完就笑着转身朝休息室去了。

陶星然用钥匙开了休息室的门锁，推门进去，扑面而来的甜橙味，跟那天陶星然去宋泽烊的画室是同一种香调。

看来宋泽烊是很喜欢这种橙子汽水般的果香。

陶星然怀抱着绒毛熊，背靠着休息室的门，专心致志地汇总起了有关于宋泽烊的琐碎信息。

一个喜欢甜甜果香味的、微信头像是简笔画卡通小羊的、喜欢在车里放一罐子水果糖的、对学校门口卖的云吞面情有独钟的、拉着陶星然来自己的产业园转悠眼巴巴盼着陶星然夸他的、上班还要摆一排玩偶在对面鼓励自己的

——霸道总裁宋泽烊。

骨子里面其实很幼稚的一个人，就像偷穿了大人衣服，把头发也梳成大人模样，装腔拿调跟他调情的小屁孩。

想到这里，陶星然抱着熊，腰都笑弯过去了。

一直等到他笑够了，扶着墙站直了，这才开始正式打量起了宋泽烊休息室的装潢。

这间休息室很宽敞，不只有一张床，还有占据了整整一面墙的书柜，靠着落地窗的电竞桌以及，相当壮观的植物标本展览区。

只是植物的，以形状奇异的叶子跟种子居多，花朵很少，昆虫动物制品完全不见。

大自然的生机，经过特殊处理，被装进了玻璃瓶，琳琅遍目地摆了满满当当。

标本盒子上每个都贴了小标签，详详细细地写明了这些植物的学名，其中不乏珍稀物种。

陶星然走近了，仔细去观察那些叶脉与种子色泽表面的沟壑纹理，随后就发现，这一堆标本里面，也不是一朵花都没有。

在那一堆的叶子跟果实中间，有一个小小的玻璃盒子，里面开着一朵浅粉色的蜀葵。

那朵花有什么特别之处吗？庭院公园里随处可见，怎么就能跟这些名贵的叶子种子摆在一块呢？

陶星然目光扫过蜀葵标签上面的日期，猛地记起来，他好像第一面见宋泽烊的时候，随手摘了朵蜀葵送给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