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叶菁菁这次没吓晕，但也没憋住，一嗓子嚎出来差点穿破云霄。
两个小萝卜头在下一秒冲进了房间，着急道，“菁菁姐怎么了？！”也不知道两个小家伙在门外等了多久，才能有这么快的反应速度。
叶菁菁先是被两人唬了一跳，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作何感想，顿了一会才重拾情绪，“你姐踏马的闹鬼啊！！！”
她指着化妆镜，但镜子里空空如也。
秦天看看镜子又看看她，一脸“你不要当我是小孩就吓唬我”的表情，“你是不是睡懵了，啥也没有啊？”
“……”叶菁菁盯着看不出一点问题的镜子，无语了一瞬，秦素茹就算变成鬼都要欺负她。
但是现在有弟弟陪着，她胆量回来了。直接走到化妆桌前，用力戳那面镜子，“你姐！刚刚！就在这！破镜子里！吓我！”
秦地看着镜子，又回头看看叶菁菁，张嘴想说什么，最后选择默默闭嘴。
叶菁菁抓着头发一脸崩溃，“而且她还在我耳边吹冷气叫我名字啊！！大白天都能闹鬼！她有没有心啊！她明明知道我怕鬼的啊！！”
秦天无辜地看着她，小心翼翼措辞，“菁菁姐，你这个桥段太恐怖片了，你不会是伤心过度幻听了吧？”
“……”叶菁菁竟然觉得他说得好像没什么问题，一时间竟自我怀疑起来。
“再说了！你的爱这么廉价的吗！要是我姐真变鬼了！你就不爱她了吗！”小萝卜头看她开始动摇，又换了个角度继续说服她。
叶菁菁毫不犹豫，“你行你来啊！这谁受得住啊！！”
虽然嘴上是这么说，但要叶菁菁冷静下来思考，自己还是爱着的。
明明昨晚已经被吓得半死了，但依然没有第一时间收拾行李走人，依然强硬地留在她生前呆过的最后一个地方，只能说明自己还爱着，深入骨髓，无法割舍。
两人吵吵嚷嚷地拌着嘴，只有秦地在一旁安静地当个人形柱，也不打算告诉他们，梳妆台前确实坐着一个长发红嫁衣的女子，是他姐姐。
吵闹了一阵，秦天突然想起自己为什么要拉着弟弟来找叶菁菁，“哎呀差点给我整忘了，菁菁姐你快点收拾出来吃饭，我们一起去祠堂，听说村里好像出事了！”
秦天说着又拉着弟弟风风火火冲出了门，还记得她把房门仔细关好。
叶菁菁正脱了睡衣，才想起来窗帘好像没拉上，这扇窗子正对着小院，好在这会院子里空荡荡的，并没有人看到叶菁菁。
她快步走到窗前，“唰——”地拉上，本就光线不足的房间更加昏暗，只能勉强看到物品轮廓。
“叶菁菁你换衣服又不拉窗帘！”叶菁菁想到之前几次来的经历，下意识模仿素茹的口吻，自顾自笑了起来。
“哼……”一声女人的冷哼若有似无飘在她耳边。
踏马的怎么又来啊！
叶菁菁崩溃叫到，“秦素茹你要拉我陪葬可以直说的，不要这样吓我啊啊啊！再吓唬我我就跑了啊！！”
然而她环顾四周，没有鬼影，也没有任何回应，就仿佛刚刚那点声音真的是她幻听。
等叶菁菁进到饭厅时，俩小孩正坐在桌前吸溜小米粥。
叶菁菁刚落座，屁股还没坐热呢，就听到木质楼梯传来“咯吱——”的动静。
她抬头看，从楼上慢慢走下来的，是昨夜那个吓人的老太太！
叶菁菁不小心手上一哆嗦，馒头直接掉在地上，翻滚几圈，沾了一身灰。但她没心思管这口饭，她死死盯着老人，大脑快速运转，想着从哪个地方跑路比较方便。
老人换了一身黑布衣裳，穿着黑布鞋，偏生头上戴了一朵白绢花，这打扮怎么看怎么像是奔丧的。
小屁孩看到老人，立马坐直了腰板，乖觉得像个鹌鹑，“婆婆好！”
“哎~乖仔”老人笑出了满脸褶子，还是那股细声细气慢条斯理的腔调，“待会儿吃完饭就来看你阿姐，阿姐可想你们了。”她说着轻轻瞥了一眼叶菁菁，叶菁菁吓得竖起一身寒毛。
老人说完便踱步走出院子，直到看不见人影，咿咿呀呀的唱戏声传了进来。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
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
可不就是去奔丧的吗。
叶菁菁这才重新挑了一个大胖馒头，放松下来，“这老太太谁？你奶奶？”
秦天端着小米粥暴风吸入，腮帮子吃得鼓囊囊的，说话都有些含糊不清，“是外婆，神神叨叨的，每天就躲在屋子里搞一些封建迷信，爸妈因为这个总跟她吵架。”
他一边说一边抱着碗筷躲避秦地抽他的筷子，“诶秦地你打我干嘛！”直接一溜烟躲进叶菁菁身后去了。
“其实婆婆很爱我姐的，我姐去世后她在祠堂守了七天，昨天才回来休息。”秦地一板一眼纠正，“而且那个不是封建迷信。
秦天憋不住话，快速扒完饭，凑到叶菁菁耳边悄声说，“秦地跟着婆婆学了很多本领。”
叶菁菁看他那鸡贼模样有点好笑，假装听信了他说辞，一脸认真问，“什么本领？”
看秦地又要揍他的样子，秦天在嘴上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打死也不肯说了。
按照村里规矩，人死到下葬前都得停在祠堂，所以素茹的棺木现下正在村里祠堂，连着她的尸身一起。
三人紧赶慢赶到时，祠堂里正乱，几乎半个村的人都来了。素茹的父母和外婆也在其中，被人群拥挤着，不算显眼。
“就是秦家女儿诈尸！这棺材板七颗镇魂钉都钉得死死的，谁能给它撬开！”
“昨天是阿发守的夜，他现在都醒不过来，这不是中邪是什么！”
“不是说狗能看到脏东西吗，我家狗昨天无缘无故叫了大半夜，今天早上一看，死了！”
“我家狗也死了！死成那副样子怎么看都不可能是人做的吧！”
“就是，村里会叫的狗昨夜都被弄死了！”
“要我说肯定是哪里出了岔子，要不然好好一桩喜事怎么会闹成这样。”
大老远就能听到争执的声音，秦天在叶菁菁身边小声说，“我家大黄也死了，早上我妈看到还被吓了一跳，说是被剥了皮，血肉模糊的。”
叶菁菁稍微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怪可怕的，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两小一大刚踏进祠堂时并没有人在意，大家各吵各的，有说这亲就不该结的，也有说是结得晚了两家闹腾的，各说各话吵作一团。
一个小老头站了出来，“大家都静一静，这死人闹事先前也不是没有，不都是一对新人嫌结得晚了，想提早把喜事办了。”
其他人对这老头毕恭毕敬，他发言时大部分人都不住点头附和，那些不赞同的人也不敢出声反对。
“陈家已经派人去请仙长了，该怎么处置还是得由仙长定夺。”
“村长说的对，该怎么样还是得听仙长的，我们自己瞎吵没啥用。”
“害，那不是死狗太吓人了吗，我小孩都哭一早上了。”
……
叶菁菁注意力却被祠堂正中那口漆黑的柳木棺材吸引了，和梦里如出一辙，上下一样宽，规规矩矩的长方体形成一个“困”字，把人围在正中。
嗯？我怎么又知道它是柳木的？是因为梦吗？
这个梦到底在预示什么，叶菁菁想不明白，这和她前二十多年接受过的教育截然相反。她原本不信鬼神，但是这两天发生的事让她在潜意识里已经信了大半，尤其是那个逮着她吓唬的秦素茹。
来不及多想，已经有眼尖的村民发现叶菁菁这个外乡人，“你是哪个？”直接把其他人的目光吸引过来，祠堂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警惕地盯着她。
素茹母亲赶忙站出来解释，“这是我们囡囡的好朋友叻，城里人，特地来参加囡囡婚事的”
“按理说村子里的事是不给外人看的，要出事端。”村长神色有些不满。
“有什么事端？”素茹外婆尖细的声音在祠堂里尤为明显，她虽然个头瘦小，但中气足，细细的一把嗓子却能将村长盖过去。
“这女伢子可是囡囡亲自请来的，囡囡喜欢得紧，谁要是不让她来，那才要出祸事。”
“没大要紧，多点年轻人来，我们小瑞也开心，你说是吧亲家母。”一个女人开口说话。
素茹母亲赶紧应道，“哎，对对对。”
那个女人看向叶菁菁的眼神潮湿黏腻，像什么冷血动物，令叶菁菁浑身上下都不得劲。她说完，还冲叶菁菁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
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叶菁菁本能地排斥这个女人，不仅仅是因为她是素茹明面上的婆婆，也不只是因为她们家把素茹身体当做商品买卖交易。
因为这棺材板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掀了，大伙只敢不远不近站着，谁也不敢多走近一步。
只有素茹外婆将叶菁菁牵着，往棺材边扯，嘴里絮絮叨叨着，“婆婆把妹仔带来了，囡囡还有什么心愿都可以跟婆婆说，婆婆一定会帮你。”
叶菁菁心里想看看这位数年未见的的恋人，而又胆怯。她怕素茹是腐败的，发臭的，干瘪的。她怕看到一个面目全非的素茹。
但是老人家可不管她想不想，强硬地将她拖拽到棺材前，一具穿着大红嫁衣的尸体猝不及防撞入眼帘。
这尸体没有腐臭味，相反，散发着淡淡的冷香，是叶菁菁午夜梦回时秦素茹会有的味道，冷得像雪、像松、像旷野，与这村子格格不入。
不知道为什么，尸体上会捆着手腕粗的铁链，从胸前十字交叉绕过，又从肩胛骨直直钉进去，鲜红的嫁衣上还留着暗红的血迹，不知道是不是人一死就给她捆上的。
叶菁菁看得直皱眉，她下意识觉得素茹肯定很疼，这种疼痛感从那条手链牵扯进叶菁菁心脏，她几乎要掉出眼泪，她甚至想直接帮素茹把这碍事的玩意儿扯了。
尸体面上覆盖着一层红纱，隐隐约约看不清五官。不知哪来的穿堂风，直直抚过尸体，将薄纱吹飞。
叶菁菁看到了多年未见的恋人。
没有任何尸斑和腐坏，只有皮肤隐隐透出一些青。但这不影响她的容颜，瓜子脸，桃花眼，眼角一颗红痣若隐若现。
所有细节都和叶菁菁记忆中一模一样。
只是……
有没有人能告诉她……
为什么这尸体是睁着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