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开着小夜灯，言从安闭着眼睛躺在床上，睡容恬静，丝毫没有一点不适感。

而躺在她身旁的沈迟向来睡眠很浅，辗转几回，最终在半夜被窗外狂暴肆虐的风雨声吵醒了。

她睁开眼看了眼还在熟睡的女人，在不吵醒言从安休息的前提下，她起身来到三楼的阳台上。

夜色深沉，整个城市都沦陷在雨雾里，没有一丝光亮。沈迟唯一能看到光亮的地方就是手里的手机。

像是想到了什么，她秀气好看的眉头微微蹙起，手指轻轻地划动通讯列表，一个熟悉而又不想打的名字让她手指顿住，不再向下划动。

几番犹豫后，沈迟还是拨打过去。

“喂。”电话接通后，那边的声音比较平静，“那么晚打电话给我，迟迟是有什么事要跟我说吗？”

“我...”沈迟内心犹犹豫豫的，有些不自然地说道，“最近有可疑人物找过你吗？如果有的话，请你及时跟警方联系，又或者找我，我会......”

“那么关心我，你是原谅妈妈了？”电话里的邹夏好像来到了浴室，回声很大，她打开了水龙头，哗哗水声传入沈迟的耳朵里。

沈迟拧着眉，咬了下唇：“总之保护好自己，我不希望在任何社交平台上看到你遇害的消息。就这样吧，再见......”

“能先不挂断电话吗？我有些话想跟迟迟说。”邹夏声音很低，也很温柔，像一双无形的手轻轻地，小心翼翼地捧住了沈迟的心脏，水声变小了，现在唯一能听到的只有邹夏的声音。

一种陌生且又熟悉不过的声音在沈迟的心灵深处顿然响起来，正如还在母亲胎中发育的婴儿一样，声音一点一点变得很近，像心连着心一样，轻柔地牵引着沈迟的心向着邹夏的心靠近：“对不起，我为我当年抛弃你的错误向你道歉。我知道你不可能原谅我，也不可能回到我的身边。所以，迟迟，你可以为我唱一首歌吗？我听安凝说，你唱歌很好听，我想听你唱《世上只有妈妈好》。可以吗？迟迟？”

来自亲生母亲的请求，沈迟开始斟酌着，纠结着，她不知道为什么心会有点疼，还有点窒息，感觉心里有样东西被邹夏的这一句话给唤醒了。

“不想唱也没事。”邹夏语气里充满了失落的意味，“时间不早了，迟迟早点休息。”

“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像块宝......”沈迟小手攥紧了裤子，笨拙地清唱起了这首儿歌，也不知是不是歌词太温馨的缘故，她只觉得视线逐渐模糊，声音也开始有了些哭腔，“没妈的孩子像根草，离开妈妈的怀抱，幸福哪里找......”

两分钟的清唱，沈迟像是活在水深火热里一样，每一秒钟都是在煎熬着度过。

“很好听。”电话那头，邹夏吸了吸鼻子，抿唇笑了一下，“明天会有一份快递寄到从安家里。迟迟记得签收一下。最后...晚安，我的女儿。”

最后，是邹夏挂断的电话。

“嘟——”沈迟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望向远方，顿时，心里滋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是跟邹夏有关。

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越来越让沈迟感到不安。

当即，她迅速冲进书房，打开了言从安的电脑，一顿操作之后，她黑进了邹夏居住的小区监控，一个穿着红色吊带裙的女人出现在监控里。她手里拿着枪和一把匕首，所到的楼层是邹夏居住的第18层。

“接电话，接电话！”沈迟声音颤抖，手也抖个不停，眼里已经被泪水占领了，“你给我接电话！接电话......”

十分钟的拨打，

十分钟的无人接听。

沈迟大口大口喘息着，盯着电脑的眼睛一瞬间的瞪大了，眼泪不由自主地缓缓滚落。那个红衣女人又出现在监控里，她镇定自若地进入电梯，左手里的匕首滴着鲜血。

监控镜头拉近，红衣女人右手掌心里有一张U盘，那张U盘的样式沈迟认得。

“是妈妈的U盘。”她一时的难以呼吸，心如刀割。

“阿逗——”

一条被定了零时发来的语音出现在沈迟的手机界面上。

“我的女儿，对不起，要以这种方式与你告别。我知道你心里早就没有我这个妈妈了，我也知道就算我被那些人盯上，恐吓，你都不会打电话过来关心我。也是，这是我咎由自取，怨不得你。可是，迟迟啊，我的女儿，我真的好想你，好想好想你能回到我的身边，我好想看到你长大后的样子，结婚的样子......可是.....我好像看不到了。今天是五月二十二号，我想在生日这天，想听到你唱的《世上只有妈妈好》。你会唱给我听吗？”

这则定时语音，沈迟足足听了十几遍，这是她第一次那么耐心听着邹夏的声音。她突然感觉妈妈邹夏的声音是那么温柔，那么让她觉得好想大声痛哭。

“妈，妈妈！”

她捧着手机，在书房里整整听了一夜，哭了一夜。

作者有话要说：邹夏固然可恶，但是她毕竟也是迟迟的妈妈...而且她的死也是跟沈迟的肺病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