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崝回上海前几天,柏西明来【有间】,找晏宁聊基金会的事儿。
晚上,几人在天台吃饭看电影。
柏西明拿了朋友送的酒过来,想让两人尝尝,云崝拒绝,晏宁喝了两杯。
两杯之后,云崝记起晏正行的嘱咐,扣住柏西明给晏宁倒酒的手:“她不能再喝了。”
柏西明看向晏宁,她面色如常不像是醉,甚至还有些期待,他别开云崝的手:“收起你的大男子主义。”
晏宁却收起酒杯,冲他笑笑:“不喝了。”
柏西明视线转一圈大概懂了,他放下酒瓶拖着椅子坐到晏宁身边,神色不明地问:“林妹妹,你们两个吵架吗?”
晏宁抬睫看眼云崝,云崝眉宇敛着平静,定定看她。
她迟疑了下说:“吵......吧?”
“你看!”柏西明一拍桌子,向晏宁发问,“你知道这证明什么吗?”
晏宁茫然地摇摇头。
柏西明慷慨激昂:“这证明男人带给你地除了快乐还有痛苦对不对?”
他指着酒瓶:“那酒呢?你喝酒的时候会不快乐吗?甚至你在别的地方觉得不快乐了才会想到喝酒!不是哥说!男人才最懂男人!男人才会给你带来坏情绪!而酒呢!酒不仅在默默承受你的坏情绪,并且给你带来了永恒的快乐!你看,男人和酒哪个重要一目了然了吧。”
听到最后一句,云崝抬腿踢他一脚:“你给我滚。”
柏西明往晏宁的方向躲,嘴里还振振有词:“我可以滚,但是你们两个的感情会被你现在的这种行为种下怀疑的种子!”
靠在晏宁身后,柏西明完全不怵云崝的眼神,他甚至加码:“你看林妹妹现在这样,明显是被我说动了!她就是想喝酒啊!而你现在的行为是在干什么?!你这就是在让她不快乐啊!爱不是枷锁!爱不是束缚!爱是让她快乐!”
这么几年,柏西明知道自己说不过云崝,尽想着法子让他吃瘪,好不容易真遇上个好骗云崝还拿她没办法的,柏西明自然不会轻易放过。
果然云崝看一眼晏宁,她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一副“你不让我喝酒就是泯灭人性残害天理你不爱我咱俩没完”的无辜表情。
沉默几秒,云崝深吸一口气,肩膀跟着塌了下,像是做了什么决定。
他拿过晏宁的酒杯,倒满放到她跟前:“来,快乐。”
这绝对是云崝继那年半夜看袋鼠后,做的最坏的一次决定。
柏西明喝多了纯纯是个酒疯子,然后把晏宁带成了小酒疯子。
云崝揉着胀痛的太阳穴,沉眼看向作天作地的俩酒疯子,握了握拳,才忍住把柏西明揣进深沟的冲动。
......
第二天中午,晏宁醒来时感觉一阵头痛脑胀,刺眼的阳光让她捂脸翻过身,脸埋在枕头里,声音有气无力:“云青山,拉窗帘。”
半天没听见动静,晏宁挣扎着睁开眼睛,感觉到一丝不对劲。
她坐起来,云崝正坐在床边椅子上,双手抱臂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她。
有那么几秒,晏宁回忆了下昨晚,她其实不常喝多,但是后来因为正在兴头上,又拿了几种别的酒,跟柏西明一块混着喝便醉了。
所以后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她现在完全记不起来。
而云崝越淡定,晏宁心里就越慌。
又看眼云崝的脸色,晏宁不确定地问:“柏西明呢?”
云崝:“楼下睡着呢。”
说完云崝起身,拿了杯水放到她手里,晏宁捧着温度正好的水,心里一暖,也不管乱糟糟的头发,把脸放到云崝掌心里蹭了蹭。
云崝盯着她的小动作,声色如常地问:“你还记得你们家门口那个垃圾桶吗?”
晏宁喝口水,不解地回:“哪个?”
“长得像个小房子的那个。”
“嗯。”晏宁把水咽掉,点点头说:“我喝多了还知道找垃圾桶吐呢?”
云崝冷笑了下:“昨天走到那儿,你非说你到家了。”
晏宁第二口水直接呛出来,扶着云崝的腿不断咳嗽,她不可置信地抬头,有些惊恐地看着云崝。
云崝把她嘴角的水擦掉,顺带帮她回忆:“还拉着柏西明要进家里坐会儿。”
晏宁直直地看向他,紧张地咽了下口水。
云崝:“不过柏西明保留了一丝理智。”
晏宁脱口而出:“他没进?”
云崝瞪了她一眼:“脱了鞋进的。”
“扑哧”一下,晏宁没忍住地笑出声,她牵着云崝的手笑的肩膀发抖,云崝站在床边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笑够了,晏宁放下杯子爬起来,抱住脸色发青的云崝,表情娇软:“你把我抱回来的?”
云崝语气轻漫:“不然呢?”
“你给我换的衣服?”
“小桃换的。”
晏宁努了努嘴,拆穿他:“小桃放假还没回呢。”
云崝眸眼静默地看她,迟迟没有说话。
意识到昨晚确实不妥的晏宁,想了想跟他商量:“那我以后少喝点儿?”
云崝依旧不说话,晏宁搂着他的脖子大眼瞪小眼。
良久,云崝叹了声气,才慢悠悠说话,更像在请求:“以后我不在,不喝酒好吗?”
“为什么?”
“喝多了我会担心。”
看着云崝眼里浓重的焦急和关心,晏宁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她舔了下唇,沉默几秒做出决定:“那接下来一年我都不喝了。”
云崝笑了出来,把人圈进怀里:“还难受吗?”
晏宁摇摇头,把脑袋抵在他肩膀上瓮声瓮气:“辛苦你了,云青山。”
云崝温柔地摸了摸她的长发,趁她没看见,嘴角露出一抹狡黠的笑。
......
做出承诺后,云崝在的那几天,晏宁看见房里的红酒,也只是淡淡地瞥一眼,然后继续喝自己的椰汁。
柏西明隔三差五地还会过来,无论怎么勾她,晏宁都摇摇头拒绝。
直到云崝回上海那天。
柏西明要回上海办事,跟云崝一道从民宿出发,走之前云崝也没什么叮嘱的,说了几句有的没的便离开了。
晏宁跟十六待在民宿一楼,一个看书一个看剧,两小时后,几天没见的小桃回到民宿。
她刚下车便扬着手里的东西喊:“宁姐姐!我爸爸让我给你带的梅子酒!”
打开瓶盖后,梅子清香混着酒精的甘洌,连空气都变得幽甜,晏宁凑近嗅了嗅,觉得浑身通畅舒软。
可她又记得自己跟云崝说的话,脸色一松把瓶盖盖上:“我戒酒了。”
十六打趣:“是崝哥不让吧?”
小桃啊了声诧异:“为什么啊?”
十六笑了笑没回答,反而对晏宁说:“崝哥都走啦,再过会儿都到机场了,宁姐你尝一口没事儿的。”
面对这番怂恿,晏宁狠狠心动。
那日承诺如斯,但是打开的酒瘾像洪流宣泄,根本拦不住。
小桃从柜台里拿过杯子,给她倒了半杯,晏宁正沉浸在梅子酒的芳香中,突然身后传来一道阴冷如鬼魅的声音:“你在干嘛?”
十六和小桃反应迅速,把酒瓶酒杯全部塞到她手里,然后逃似的抛开。
晏宁身体僵硬,机械般地回头,去而复返地云崝逆光站立,神色难辨但是隐有愠怒,门外的柏西明靠在车边,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表情爱莫能助。
晏宁动作利落地把东西丢到柜台上,挂起讨好的笑走过去:“你怎么又回来啦?”
云崝抬手往柜台上扔了个东西,晏宁一看,是只手掌大的草莓熊,她最近睡觉最喜欢抓的那个,大约是收拾时混进了云崝的行李里。
怔愣几秒,晏宁心虚的挠下额头,用眼角看他:“你专门跑回来的?”
“要不是它,我也见不着这么刻骨铭心的场景。”云崝用眼神示意那瓶酒,哼笑了下:“真有你的。”
没有半点温度的声音,晏宁无话可说。
云崝深看她一眼,忽然转身上楼,并叫了声:“十六。”
十六“嗖”一下跟上去,晏宁站在原地有些不服气,冲着两人的背影快速嘟囔几句。
这件事的直接后果便是,云崝当着晏宁的面,让十六把房里的红酒都搬走,连她床底的那些珍品藏货都没放过。
晏宁站在门口看了会儿,瞥眼那头绷着脸的云崝,转身就走。
小桃竟然还问:“宁姐姐,你去哪儿?”
“我忙着呢!”
-
云崝下楼,十六把搬下来的酒全部放到柏西明车上。
晏宁正给客人办退房。
客人是个年轻男人,正对着晏宁笑得一脸荡漾,他双臂交叠撑在柜台上,问晏宁:“晏老板,能不能加你个微信?”
晏宁抬起头正要拒绝,看见楼梯口的云崝,想起那几箱酒,她赌气似地把手机往桌上一放:“呐。”
男人喜滋滋去扫,晏宁的手机被人从身后拿走。
云崝站在男人身边,比男人高一大截,他握着晏宁手机问:“你不是忙?”
晏宁很坦然:“这不忙着呢?”
男人不满,上下打量一眼云崝:“你谁啊?”
“她老板。”
“这只有老板娘,哪来的老板。”
“现在有了。”
“你说有就有啊,凭啥啊?”
云崝面不改色:“凭我不要脸。”
男人气笑了,站直身体说:“兄弟,公平竞争奥,玩儿赖就没有意思了。”
云崝沉着脸拿出自己手机,点亮屏幕扔到柜台上,“啪”地一声暴露他此刻心底的不耐烦。
男人定睛一看那手机屏保,上头是两人的合影。
晏宁站在前头跟玩偶互动,她笑意明朗,唇边浅浅的梨涡里都泛滥甜蜜,云崝站在她身后微微笑着,笑容和煦如清风朗月,眼神里尽是温柔。
霎时间,男人就明白了两人关系,他撇下嘴,提起行李拔腿离开民宿。
柏西明在外头喊:“快点儿啊,赶飞机呢。”
最后,云崝把手机还给晏宁,什么也没说转身走了。
望着车辆开远,晏宁立刻打开外卖软件,火速下单两箱啤酒。
并暗骂了句:呵,愚蠢的男人。
下完单,她坐在柜台里无所事事,视线一转,看见柜台上躺着的小东西,晏宁抿下唇重新拿起手机,将啤酒退单。
但心底实在憋屈。
晏宁气鼓鼓地拿了瓶可乐,然后把各个网站上的房间都上调了五块钱。
......
上海浦东机场,飞机落地后,云崝打开手机,只有几条工作消息。
柏西明在旁边调笑:“等林妹妹消息啊?”
云崝冷着脸不搭理他。
从民宿到机场,几个小时的车程,晏宁没任何动静,云崝忍不住先发了条即将登机的消息,晏宁继续装死不回。
云崝打字问:【生气了?】
这次晏宁回复了,几个表情包。
一个蓝色平板小推车,配着文字——喝酒吗?今晚推你回去
一个抱着酒瓶痛哭流涕的难过猫猫——这次你真的过了
最后是一只拇指大的迷你酒瓶——你也就这点量
仿佛能想象到她现在的小表情,云崝眉眼舒展开来,发起一笔1991元的转账。
云崝上车后才听见手机响,提示对方已经接受转账。
1991,寓意冷战结束。
他心情好起来,低笑了下,拿起手机正要发语音呢,晏宁的第二条信息来了。
她也给云崝发起了一笔转账。
1931,二战开始。
两人的数字被柏西明看见,他毫不留情地哈哈大笑,笑的云崝脸都青了。
最后,柏西明表情夸张地一抖鸡皮疙瘩:“你俩可真够酸的。”
一个小时后到达酒店,柏西明收到女朋友温怡的表情包轰炸,暴怒,狂躁,他正不解时,温怡甩过来一个他光脚往垃圾桶里钻的视频。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视频是谁拍的。
柏西明给温怡回电话,发现已经被拉黑。
他咬着牙给云崝发消息,每个字母都敲的又重又响,仿佛在借此抒发内心的怨气。
柏西明:【人干事???】
云崝回他“见你一次打一次”的表情包。
......
两人“冷战”的第三天。
早晨不到六点,晏宁窝在床上翻了个身,撞进一个温暖的怀抱,她缓缓抬起脑袋,云崝用手按住她额头,自己往后退点距离才松开她。
晏宁半睡半醒:“回来了?”
“嗯。”他闭着眼睛抱她,低声说:“再睡会儿。”
累的说话都是无意识的。
晏宁睁开眼,看着不知道何时回来的云崝,看见他下巴上冒起的青茬,知道他肯定是连夜赶回来,突然鼻尖泛起酸意,伸手抱住他钻到他怀里。
本来也没那么生气了。
晏宁再醒过来时,云崝还沉沉睡着,落在她头顶的呼吸均匀而绵长。
她蹑手蹑脚掀开被子下床,踮起脚尖踩地毯上,路过柜子时晏宁脚步顿了下。
她蹲过去,柜子边堆着两箱气泡酒,罐装的,酒精度数不高,七八种不同的水果味道。
正看着,床上的人突然说话,他还闭着眼睛,困倦而惺忪的声音:“一天最多喝一瓶。”
晏宁扯起唇,缓缓露出一个恬静而满足的笑。
她站起身重新钻回被窝里,腿架到云崝腰上,把人箍的很紧:“我想再睡会儿。”
“嗯。”
云崝伸手,温热掌心握住她冰凉的脚脖子,然后没再松开。
作者有话要说:云青山:是兄弟就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