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下了一夜，李明始终没有出来，考虑到跟监行动的隐蔽性，张超在B栋802室窗户的斜对面租借了房子，他安排几个小警察轮流看守，自己则对安静有些担心起来。

张超穿着便服出现在办公室门口，两天两夜没睡的他，像只熊猫一样，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

他下意识的扫视了一圈办公室，看着空空如也的角落，眉头一皱。

"安静还没有回来。"

"张队，安静已经回来了，他和王哥出去办案去了。"说话的还是上次那个小警察。

"哦？有什么发现吗？"

"有，张队你看，这是安静带回来的。"

张超闻言看了眼对方手里的档案袋，只好先放下手里的茶杯，接了过来。

他粗略的翻看了几下，一个个名字在眼前划过，每一个名字就像一个个活人似得在他的脑海浮现了出来，一如当年他看到的那样。

翻了几页，张超突然发出了"嗯？"的一声，他的粗糙的手指捻了捻纸张的一角，顿停在半空中。

"欧阳静江，这个名字倒是从来没见过。"

"这些名单都是当年柳圆圆案件的同班同学，这个欧阳静江则是比柳圆圆高一年级的学生，在柳圆圆案结案后，欧阳静江马上就休学转去了M市生活，但光明古巷的案件发生的前一个礼拜，她又回到了H市。"小警察在一旁解说道。

"好，知道了。如果他们回来，让他们来我这一趟。"张超说完把档案袋紧紧的夹在了手臂内侧拿进了办公室。

"欧阳静江。当年怎么没有注意到这个学生呢？八年前那现在就是23岁了，如果是有一定的医学知识，也能够有杀死毛老六的可能。"张超一边喃喃自语，一边盯着桌子上的档案袋。

再翻开一页，后面写着当时欧阳静江转学的原因。

（因病休学，一年后上了M市的残疾人学院。）

"残疾人学院？"

这案子真是越来越离奇了。

张超往后靠在椅子上，档案倒扣在脸上，他就那样一动不动的坐着，所有人都以为他睡着了，可他哪里睡得着呢，当年柳圆圆那件案子的细枝末节他要全部想起来，一定有什么是自己疏忽了的。

回忆追溯到八年前————

一个眼窝凹陷的年轻的人正呆若木鸡的坐在自己面前，他用发抖的手拿着一支点着很久的香烟，双肩不停的抖动着，从头到尾也不肯吐露一个字。他好像在放空大脑，又好像在逃避什么，直到一撮烟灰掉落，落在了他的手背上，发红的指节上一根汗毛正快速的蜷缩着，顷刻就烫红了皮肤，刺痛的感觉让他立刻将神智拉了回来，这才开始说了第一句话。

"我就是凶手，凶手就是我。"他声音颤抖，眼里布满了悔意。

"我是个混混，也没什么出息，因为老爸蹲监狱所以一直被人歧视，工作也总被辞退，所以我萌生了抢劫的想法，可是我根本不敢抢劫店家或者银行，所以就想了歪主意，打劫第一中学的女学生，我警告她们不许对大人说，不然就报复她们，那些小屁孩胆子很小这个威胁很管用，特别是对柳圆圆，她也一直独来独往，所以我的胆子也越来越大，直到那天我在打劫她的过程中不小心推了她一下，没想到她就磕到头晕了过去，当时我以为，我以为她真的死了，就把她拖到了那栋烂尾楼里，我听人说器官很值钱，就想，反正，反正她都死了，我就掏了她的器官，然后我买了把刀，就这样插进了她的身体里！"毛卓越说越激动，脸上竟然浮现出一副扭曲的兴奋模样，他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双手好像真的握着一把刀似得，在空中乱划！乱划！

"啪！"楼队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大声呵斥！

"给我坐下！"

这一声怒吼，让毛卓的身体震了一震，脸上的兴奋之色逐渐褪去，无力的坐回了椅子上。

"可我没想到，我一刀插下去，她居然醒了，在地上痛苦的挣扎了起来，我很害怕就按住了她。"他的声音越说越轻，越说越轻，最后轻的好像是自言自语一般。

"然后，她死了，我挖了她的内脏，卖了钱，有了钱，妈妈就会回来了，就会回来了。" 说完他像是疯了一样，又是笑，又是哭，最后是忏悔，不停的闹着，后来经过医院检查他并没有精神病。

最后毛卓因蓄意杀人罪，买卖器官罪，抢劫罪，数罪并罚判无期徒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