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有再理会瘫在椅子上喘息的病美人款冬,径直走出了大厅。
经过那个青涩的侍从的时候,你放慢了步子。
“你家大人有些不舒服,你去照顾他。”
不知为何,这个男孩总是红着脸蛋,看上去活像一个圆润的苹果。
“……是,大人。”
你没再理会他,而是径直走到一旁不知站了多久的银树面前。而后,你揪着他的外套,将你湿漉漉的手指在柔软的布料上蹭了又蹭,滚了又滚。
银树的神情一如既往的平静。
“脏了。”
你又猛地松开了手。
“是的,大人,”他低头看了看,“请容许卑职回去换一件干净的衣服。”
“速度要快,”你淡淡地说,“金马车随时会来。”
“是,大人,”银树向你行礼,“不过,大人,卑职有一事必须要提醒您。倘若这位即将到来的大人的身份比您贵重许多,您和他会面的时候,必须要先向他行礼,以示尊敬。”
你缓慢地拧起了眉毛。
“……向男人行礼?”你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耻辱和烦闷,“我不会做这样丢人现眼的事。”
银树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向你低头致意。你明白,他是想要提醒你,在上流社会的交际中,礼仪是尤为重要的。
你不耐烦地跺了一下脚。
“如果,我只是说如果,”你说,“我拒绝向他行礼,会怎么样?”
银树思考了一下。
“大人,卑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因为这样的事情历史上有许多,她们的结局也不尽相同,”银树说,“这要取决于金马车大人身后靠山的地位高低,亦要取决于她对您的态度。”
你微微一怔。
你刚来到银爵府上,因此你还未系统地学过贵族的礼仪,你对于上层阶级的爱恨情仇也一概不知。而这个家里的其他人,也似乎没有一点告知你的意思。
“那这位金马车的靠山,比我强很多很多啰?”
你不满地瞪着银树。而他仅仅是露出一个微笑。
好吧,看来是你招惹不起的家伙。你不由得在心里埋怨道,早知如此,你就去选银马车了。
“我只向他点头,可以吗?”
你不甘心地退让道。
“可以,大人,不过您要先于他行动前就点头致意。”银树说道。
你默默记下了。
“就这样吧,”你挥了挥手,突然又想起什么,复又扯住银树的衣襟,将他直直地拉至你的面前,“银树,你知道,我的鞋带去哪儿了吗?”
“卑职不知道,大人。”
你用力地踩上他的脚,狠狠地用鞋根碾了一圈。你的力气非常大,他应该是很痛很痛的,可他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
“那么,帮我找到那个偷鞋带的贼吧。”
你淡淡地注视着他冒出冷汗的发白面容,下达了你作为主人的不可违抗的命令。
“我会让他痛苦得……要命的。”
……
你坐在大厅的椅子上看了一会儿画册。这本画册是由宫廷画师亲手绘制的,讲述了一段亦真亦假的往事。
一个男孩因为他惊人的美丽而被囚禁在隐秘的阁楼之上,他在黑暗的孤寂中失去了美妙的声音,也失去了视力。有一天,他感到有人在轻轻地触摸他的双手,他激动坏了,但那感觉很快消失了。他再度回归到黑暗之中,而这次,他打算找到这个人,并且和她一起逃出生天。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他渐渐生出怀疑,那一刹那的温热,究竟是现实,还是幻觉?
你打了个哈欠。真是老套的故事,你猜一定是个国王,或者是亲王,拯救了美丽的男孩。从此以后,男孩获得了惊人的财富和地位。
“无聊透顶,”你自言自语道,“真不明白这样的故事为什么会有人看。”
你将书重重地摔在桌上。
就在这时候,你忽然听到了一阵空灵渺远的歌声。
“在那蓝色的洋流中,
在那粉色的云霞下,
在那金色的泡沫里,
在你亲自结出的红色丝线中,
我啊,
唯有闪闪发光的沉默,
请您放缓您的脚步,
放缓您的脚步……”
伴随着铃铛的响声,幽幽的歌声从窗外飘进你的耳朵。你从没听过这样的歌曲,可你仍然被深深地打动了。你情不自禁地循着歌声走到窗边,一辆金光灿灿的奢华马车正缓缓地驶进辉雀苑。
“请您放缓您的脚步……”
你怔怔地望着那辆金色的马车,一时间,竟恍惚得不知道该做什么好。突然之间,一阵风吹开了马车前的帷布,一个白色的人影缓缓地出现了。
你看着那个白色的人影走下了马车,而后抬起了脸。
他看见了你。
遥遥的,他伸手摘下了他那滚着金边的军帽,对你行了一个说不上隆重也说不上敷衍的礼。
你看见他肩部和袖口的金色流苏细碎地晃动着,一如裂成千瓣的金乌。
你看见他猩红的斗篷在风里轻轻摇晃。
……
你猛然反应过来,应该是你先向他点头致意的。
就在这个时候,这个陌生的男人,对你露出一个灿烂到有些过分的笑容。
随后,他的嘴唇一张一合,像是在说什么。你牢牢地盯着他的唇瓣,过了一阵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小心死神。
……
“下午好,我是月见贝爵。”当你们终于面对面时,穿着笔挺的白军装的男人淡淡地朝你伸出了手。
贝爵,是仅次于亲王的贵族头衔,远高于你即将继承的银爵。
你伸出手,和他握了握。他甚至没有摘下他的白色皮革手套。
“大人,我是夏。”你仅仅是简单地说了你的名字,你相信,他对你的事情应该知之甚多。
你并不喜欢月见贝爵的长相,尽管他的五官都相当精致,尤其是那对上挑的红色丹凤眼,隐隐中带着一丝妖艳。
“所以,你就是金马车?”你毫不客气地问道。
“是啊,”月见微微眯起眼睛,“我就是。银爵,你有什么意见吗?”
他说话实在是盛气凌人,你一时竟不知道如何回答。
“当然没有,贝爵。”
你不愿意称他为大人,因而只是叫他贝爵。月见似乎已经习以为常,并未生气,仅仅是以探究的眼光打量着你。
你挺直了腰板,毫不退缩。
“唔,你和我想得并不太像,”他淡淡地说着。
“谢谢您的夸奖。”你说。
“为什么我们还傻站在这里?”月见忽然不耐烦地囔道,“我渴了!”
……
现在,你们两个人坐在大厅里,隔着一张桌子,沉默地注视着对方。
看起来你们谁也没有先开口的打算。
当然,你有些心神不宁,你仍旧还沉浸在那首不知名的民谣的余蕴当中。
而对面的月见,显然并不是真的口渴了。他反复搅拌着面前的红茶,却没有喝一口。你猜测,他只是故意在众人面前给你立一个下马威。
真是足够恶劣的金马车。
银树沉默地捧着托盘与茶壶,小心翼翼地同你们保持着距离。忽然,月见抬眼扫了他一眼。你尚且觉得疑惑,银树却立即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转身倒了一杯浓郁的咖啡,而后放在了一张空椅子的面前。接着,银树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大厅。
……
你更加疑惑了。
这是什么贵族特有的仪式吗?
“好了,终于只剩我们两个人了,”月见用小匙子慢悠悠地挑起一块方糖,再扔进自己面前的茶杯里,“我想我终于能够和你说说话了。”
你沉默地啜了一口红茶。
“你选择了我,我很高兴,”但你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一丝高兴的神色,“你也见过了我的信使,他和你正好也有点关系……”
“点?”你禁不住插话,“他说我是他的解药!也就是说,他的生命和我有关……”
“你会在意吗?”
你微微一愣。
月见那双狭长的眼眸里闪过令你捉摸不透的光芒。
“银爵,你应该不是那种优柔寡断女儿情长的家伙吧?”
“……”
你没有立刻回答他。
“你可以拒绝他,驱赶他,甚至杀死他,”月见懒洋洋地吐出十分残酷的话语,“当他来到这里的时候,他就已经有了相应的觉悟。”
“是吗?”你嘟囔道,“我觉得他的觉悟还不够。”
“他不重要,一点也不重要,”月见说,“如果你喜欢的话,可以试着救他,不过我想大概率会失败。”
“所以,他身上的毒……?”
月见不耐烦地搅拌着面前的红茶。
“不重要,一点也不重要,我不会向你透露有关毒的信息,这样太愚蠢了。银爵,我之所以前来,是为了更重要的事。”
你斟酌了一会儿,才开口。
“贝爵,我想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发生在这里的怪事,一名律师失踪了……”
他打断了你的话。
“我想,重点并不在于律师,而在于重要文件失踪,这导致你无法如期继承爵位。”
你有些不悦地拧起眉。
“听你的口气,好像人命一点儿也不重要一样。”
“我的确是这么认为的,”月见说,“看来你已经在了解我了,贝爵。”
你再度沉默了。
“总之,你遇上了这样一个大麻烦,而后我来了,”月见又挑起了一块方糖,“你需要我帮你解决这个难题。”
“难道你会为我解决吗?”
你在心里发出一声冷笑。
啊啊,真是一个惹人讨厌的小鬼。
好想缝上他那张讨厌的嘴。
“一般来说,不会,”月见说,“但我这次可以为你破例一次,银爵。”
你不由得扬起了一边眉毛。
“为什么?”
月见并没有直接回答你的问题。
“这个问题我只问一次,你真的想要继承爵位吗?”
当然。当然。
你深吸了一口气。
“当然,我当然想。”
“那我们就达成共识了,真不错,”月见说,“我得给你一点小小的忠告,作为你的前辈。在遇到问题的时候,你必须要意识到什么是主要的,什么是次要的,什么是不可放弃的,什么是可放弃的。”
“我想不出来现在我有什么是可放弃的。”面对他的说教,你不由得换上冰冷的口吻。
月见短短地笑了一下,接着,他扬起手,将一块全新的冰糖扔进了那杯咖啡里。
黑色的液体溅得满桌都是。
“你!”
你站了起来。
“这就是你可以放弃的,银爵,”月见摊开双手,“我了解过你的家庭关系,啊,或许算不上家庭。总之,在这个家里,有人十分厌恶你。既然如此,不如把他推出来当替罪羊。”
你震惊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就霜夜拂棠,怎么样?”月见说,“我得承认,我有一点私心,因为我很讨厌他。如果他死了,我会很开心的。”
“等等,等等,”你感到一阵焦躁,“你是让我诬陷他?”
“诬陷?这是什么乡下的说法吗?”月见笑出了声音,“你可是这个家里的主人啊,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说他是凶手,他就必然是凶手。”
“怎么了?你舍不得他?”
月见盯着你的眼睛。
“换一个男人也行,平民也可以,比如仆人,或者管家,”月见慢条斯理地说,“总之,把这个家伙推到前台,之后就由我负责,不会出任何问题。”
“我不明白,”你说,“为什么非要这样?我只想要找到法以安,找到文件……”
“我亲爱的银爵,你为什么到现在还觉得能够成功找回文件呢?”月见以一种讥讽的语气对你说着话,“当然,你可以继续追查,查个十年八年。但我必须要提醒你,继承爵位是有时间限制的,而你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你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
“即使我照你的说法去做了,那么我依旧得不到重要的文件,”你指出,“那我该怎么合理地继承爵位?”
“不用担心,有具体的法律条文规定,如果和继承有关的文件被毁而犯罪事实清晰,那么就不需要文件也可以继承爵位。”
“真可怕。”你喃喃地说。
月见瞥了你一眼。
“所以,给我一个犯人吧,我直接带走他,这事就差不多结了,马上你就是风光无限的银爵了,”他说,“不过,我还有一个要求。”
你脱口而出:“什么?”
“你,和我的家族联姻,”月见说,“我是贝爵,你和我结为一体之后,你也会升为贝爵,怎么样?这条件是不是很诱人?”
你警惕地瞪着他。
“我希望你说话能够认真一点,”你说,“说真的,你已经惹恼我了。”
“我非常认真,银爵。”他仅仅是耸了耸肩。
你冷笑道:“然而,我对你一无所知。”
“你需要的话,我可以给你一份详细的报告,不过我想你应该不会看,”月见说,“简单介绍一下,我目前是茹希兰家族的唯一子嗣,但是我真正的母亲是国王,所以我一出生就被封了贝爵。”
“真是了不起的出生,”你挖苦道,“但是为什么非要找我这个乡下人?”
“出于一些政治上的考量,我认为你最合适,”月见说,“别露出这么凶猛的表情,我们合作会得到很多的,哪怕是某些不可说的。”
他不过是想要利用你。
虽然你还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可利用的地方。
你慢慢地攥紧拳头,不知不觉中,你已经出了一身的冷汗。
“快考虑一下吧,银爵,”
月见对你说,
“我在这里,等着你的答案。”
【玩家进入选项:
A.同意他的提议
B.拒绝他的提议 】
作者有话要说:【鲨鲨制作组】又到了选择的时候,各位玩家此刻的心情如何呢?请快快地摁下选择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