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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第 6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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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芷柔见到了入宫后的第一场雪。

一般她会半梦半醒地窝在床上,直到尚食局的女官来送早膳才肯下地,可今日殿外扫洒的宫人一声“下雪啦”,让她的睡意顿时消散。

她兴奋地起身,赤足踩在殿内铺着红线毯上,走至窗边推开一角,观赏漫天飘落的飞雪。

春儿听见内室有动静,便放下手中的针线,撩开悬于梁垂至地的珠帘,来到她身旁。

“啪”的一声,沈芷柔眼前的窗就被她关上了。

春儿絮叨着:“小娘子要看雪景好歹把鞋穿好再下床,要是寒气从脚底侵入,您就得多喝一种药了。还有,您怎能仅穿着寝衣站在窗前……”

“好了好了”,沈芷柔连忙回床,“春儿你先前还夸过这宣州进贡的丝毯柔软暖和,再加上殿内的炭火烧得这般足,哪有我着凉的余地?”

春儿无奈地叹了口气,让宫人进来伺候她梳洗。

“若小娘子穿戴整齐地赏雪,奴婢又怎会多嘴?先前王婕妤差人传信,说是等下会来拜访,奴婢正想着是时候唤您起身,没想料到您主动醒了。”

沈芷柔挑了挑眉,笑道:“亏她大早上的竟还起得来。”

不久,王婕妤身着孔雀纹镶灰鼠皮披风翩翩而来,怀里还搂着一团红梅枝。

沈芷柔迎她进殿,感慨道:“你真是好兴致,来我这前还去了趟南苑的梅林。”

“是你平日太懒散了,我怕来得早你还在床上”,王婕妤将红梅交给宫人,然后挽着她的手走进内殿。

沈芷柔哈哈一笑:“还是映雪懂我,春儿,快把姜汤送来给王婕妤喝。”

王婕妤阻止了她:“我素来身体强健,用不着那个。今日我想邀你一同赏雪炙肉,尚食局那已交代好了,鲜肉很快就会送到我宫里,你随我走吧。”

沈芷柔挑了挑眉,问道:“怎么会这般突然?不过你既有兴致,我定当奉陪。”

王婕妤抿了口茶,脸上有些怀念的神色:“以往跟阿耶在军营里过冬时,将士们常促膝围炉,交杯劝酒,热闹极了。可进宫后,我就只能跟云忆和玉瑶同聚,不过今年有你,咱们四个人也够凑成一桌了。”

沈芷柔因着她的缘故,认识了一些将门出身的宫妃,知道她说的那两人是萧婕妤与罗婕妤。

想到上次她们俩及时止住了王婕妤的话,她心里对这俩人也有些好感。

“那咱们现在就走,我正好想出门赏雪。”

春儿闻言赶紧拿了件厚实的披风给她系上,又特意嘱咐抬肩辇的粗使内侍一定要小心,可还没等她们这行人出玉福宫,就碰上了前来送赏的队伍。

沈芷柔呆在了原地,看着陆文瑄在漫天雪花中朝她走来。

有位青衣内侍紧跟在他身侧,为他撑伞遮雪,但寒风不会遂人意,絮雪打着转地袭向众人。

初冬的雪太轻薄,刚落在人脸上立刻就融化了,只留下微不可见的湿痕,与心头那股又冰又酥的痒意。

王婕妤注意到有内侍捧着大锦盒,侧头望向沈芷柔道:“妹妹你看,定是圣人又给你送好东西来了。”

沈芷柔收回凝视瑄郎的目光,对她歉意地笑了下,“王姐姐,我突然觉得身体有些不舒服,今日怕是不能陪你。”

王婕妤有些惊讶,想细问几句,可陆文瑄一行人已经走到了她们面前。

“奴婢拜见王婕妤,纯美人。”众内侍朝着她们行礼。

王婕妤示意他们起身,然后打量了眼陆文瑄,觉得他有些眼熟:“你是承恩?”

陆文瑄垂眸看向雪地,恭敬回道:“奴婢承恩,当初多谢王婕妤赐名。”

王婕妤拉着沈芷柔的手,语气中颇有些自豪地对她说:“妹妹你看他身上的紫袍!当初我不过随口赐了他一个名字,不想他真应了寓意一步登天,你说这个名字我起得好不好?”

沈芷柔想起那天的场景就堵心,她仍介怀于当初的无能为力,此刻无意在瑄郎面前重提旧事。

“王姐姐,我现在觉得有些累,想回屋躺着。”

王婕妤松开了手,关怀道:“那今日你好生休息,我回宫了,咱们下个雪天再聚。”

沈芷柔浅笑着与她告别,然后语气克制地问:“陆中官前来所为何事?”

陆文瑄微扬手,捧着锦盒的内侍上前。

他亲手打开锦盒,露出了里面华贵洁白的狐白裘,用声音清冷地传达圣人对她的嘱咐与关爱。

沈芷柔什么都没听进去,只是欣慰地观察他的气色。

待他停下后,她眉眼含笑道:“风寒雪盛,有劳陆中官为妾跑这一趟,不妨进殿喝杯姜汤再走。”

陆文瑄行礼承诺。

沈芷柔朝他伸出了左手,陆文瑄上前扶着她进殿。

她转身时扫了眼春儿,春儿立即意会,嘱咐朱环与郭尘好好招待跟来的那些御前内侍。

沈芷柔一进内殿就打发里面的宫人出去,只剩下她与瑄郎相对而立。

她拂去了他大裘上的雪花:“你出现时,我便觉得今日这场雪是平生所见最美。”

陆文瑄低头,朝她微微一笑,随即解下了裘衣,随手将它放在一旁,“而我当时只觉得,幸好早了一步,不然就要错过你了。”

沈芷柔听到“错过”一词后猛然抱住了他,将脸紧贴在他的肩上。

陆文瑄的身体僵了下,犹豫片刻后,轻柔地揽住她的肩,将头埋在她的发间,两人静静相拥。

沈芷柔闻着他衣领处传来的药香味,眼中渐渐蓄满了泪水,“我若不在思水轩,你大可以派宫人去寻我。可你要是与我阴阳两隔,我能去哪寻你呢?”

陆文瑄眼中闪过一丝愧疚,他叹了口气,怜惜地轻抚她的秀发:“遇刺之事只是个意外,我也没料到……”

沈芷柔仰头看他,眼中满是恼怒和痛惜:“意外?我见过阿娘了!你明明可以让刺客随意刺几下,何必真把自己的命搭上?”

陆文瑄用力搂紧了她:“对不起,是我疏忽了。”

是他高估了自己的决心,在生死关头徘徊时,他脑中浮现的情绪是恐惧。

不是恐惧他快要死了,而是害怕她知道死讯后受不住,是以他被杜太医短暂唤醒后,毫无理智地陷入了他的语言圈套。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他终于看清了自己的心。

沈芷柔的眼泪终滑下,沾湿了他的衣领,“你若真因为帮沈家而死,那我余生都将不得安宁。”

陆文瑄抚去她脸颊上的泪:“是我错了,怪我没有想出更好的办法,才会如此自伤。而且我主要目的并不是帮沈家解困,这场刺杀本就准备了许久。”

沈芷柔泪中带笑地回:“我得知你准备好了秋月的嫁妆后,怀疑你真一心赴死。可你若真是为了复仇才策划一切,那我便安心了,陆家的污名还等着你去洗净,你不可能抛下一切。”

陆文瑄的嘴角浮现一抹极淡的苦笑:“如意儿,你还记得你先前的问题吗?”

“当然。”

“答案是...我要毁约。”

沈芷柔的笑僵在了脸上,面上浮现不解:“你不打算为陆家正名?我们约定的条件就剩这一项了,你想反悔?!”

陆文瑄满心愧疚,艰涩地开口:“如意儿,那个条件根本不可能做到,我当初那么说只是在骗你,我……”

“怎么做不到?你若在那日请求圣人重查陆家的案子,这时候你也许能正大光明地祭祀陆家先祖。”沈芷柔不安地打断他的话。

陆文瑄的眼中闪过一丝悲凉:“如意儿,朝堂之事没你想得那么简单,幽王案里卷进了许多勋贵人家,倘若陆家是蒙冤而死,那其他人家也许也是一样。”

沈芷柔面露惊疑:“你是说圣人故意借机...”

陆文瑄深吸了口气,道:“韩无戚和郑惟安是圣人一手提拔上来的寒门官员,论在朝堂的根基,他们根本比不过士族勋爵人家。但暗地若有圣人撑腰,形势就不一样了。”

“我从未指望能为陆家翻案,因为圣人不可能向天下与后人宣告自己冤杀了忠臣良将。”

沈芷柔沉默了半响,道:“所以那时,你只是为了拿回那柄玉如意才哄我?”

陆文瑄颔首。

沈芷柔直勾勾地盯着他,语气冰冷:“你是不是已经毁了那柄玉如意?你怕它给你惹出祸事?”

陆文瑄看清了她眼中的怒意,一刻也不敢犹豫地否认:“不!没有!那柄玉如意对我而言也很重要,我怎么会毁了它?”

沈芷柔因他这份坚决的态度缓和了脸色,她不愿把瑄郎揣测成一位一直虚情假意应付她的混蛋。

“那你立刻去把它带来。”

陆文瑄为难道:“如意儿,它现在不在我身边,我把它藏在了宫外一处很安全的地方。”

沈芷柔凝视着他:“我能信你吗?”

陆文瑄的眼里充满了忧伤,他俯身亲吻了下她的唇角,“如意儿,往后我绝不会再骗你了。今日我来只为回答你的问题,顺便收回我过去许下的虚言。”

沈芷柔低头,咬了咬唇道:“既然要毁约,为何还这般……”

陆文瑄珍重地吻了下她的额头,“因为我发现错了,错得一塌糊涂!过去我一直把自己困在君臣纲常,尊卑贵贱之中,觉得我配不上你,可死过一次才明白,这些根本不重要。我可以轻易舍弃我性命,但是我没有办法舍弃你。我现在完全接受了我的罪奴身份,余生就这样当个宫奴守在你身边足以。”

沈芷柔忘了生气,抬眸与他四目相对:“在你心里,我比你的命更重要?”

陆文瑄用力紧搂住她:“对,你是我余生活下去的理由,不要怀疑我,怀疑这一点。”

沈芷柔闭上了眼,轻声道:“瑄郎,我觉得你变得很突然……但我很喜欢。”

陆文瑄听到她的回答,眼中露出了喜悦,“如意儿,我会尽快把玉如意带回宫,我们重新开始吧。我会默默地守着你,守着你的孩子,直到你们不需要我的那一天。”

沈芷柔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不会有那么一天,很久以前我们就约好共白头,我可不是轻易毁约之人。”

陆文瑄看着她的笑颜,嘴角也不由得勾了起来,不管以后人心如何变幻,他都不会忘记现在的美好。

沈芷柔握住他的手,与他十指交缠:“瑄郎,我允许你毁约,但我不想你认命。”

陆文瑄心中一暖,叹息道:“如意儿,这很难。”

沈芷柔眼中充满了野心,她语气坚定地说:“如果当今圣人不愿意翻案,那就请下任皇帝重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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