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洁净的玻璃窗，最后一缕天光也暗了下来。

房间都是甘醇的红酒味。

夏肆和江陌坐在沙发的两端，中间仅隔了一仗多一些的距离。

一个委屈的像可怜的软萌猫猫，一个却像是被箭铉吓破胆的惊鸟，夏肆的目光松了松，看着醉酒的江陌，心里柔软了下来，睫毛抖动，目光从江陌身上移了下来。

“江总，你喝多了。”声音很软，很小。

江陌抬眸，眼睑的红晕依旧未散，屋内越来越暗，似是看不太清楚，江陌双手抱着腿，股甬着向她靠近，湿淋淋的眼睛，撞上了她的目光，语气甜的滑稽：“我没醉，就是喝的有点多。”

“……”

？？？

那不就是醉了？

夏肆诧异，看他一眼，又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开，似是回答上一个问题：“没有讨厌。”

“你有，你躲我。”江陌更委屈了，“你说你讨厌我，还不听我解释，宁可联系他，都不联系我。”

说着，将脑袋埋在腿里，似是在哭。

“……”夏肆整个人都是懵的，“什么？”

在她的印象里从未张嘴说过讨厌他，而且那个“他”又是谁？

想了许久，只有一个答案能解释，那就是江陌认错了人。

夏肆撇着眉，嘴巴紧闭，心里激起一口气来，恼火道：“你认错人了！”站起身，要走前又补了一句：“看清楚，我时夏肆，是你姑奶奶！”按理说她也没说错，和月晴奶奶是闺蜜，她也说了，她孙就是夏肆的孙儿，叫姑奶奶没错。

“……”

注意到夏肆要走，可怜巴巴的江陌，身体迅速向前倾，发出一声玻璃与瓷器碰撞的声音。

“……”

-

福婶再餐厅忙活着，做了一桌子的菜，来来回回端上桌，看着坐在椅子上淡定玩手机的东叔，淡淡开口：“东哥，几点了。天都快黑了，夏肆小姐怎么还没下来？”将手里的糖醋排骨，放在夏肆每次坐的位置的前面，有些担忧，“要不？我上去喊她和江总？”

“不用。”东叔看着手机不知道刷到了什么，笑得合不拢嘴：“小陌喝酒了，目的是壮胆！”

福婶皱眉：“那做这么多菜不就白做了，吃不完吧？”

“没事，咱们仨一起吃，就当陪小肆了。”东叔抬眸，“咱们总得替小陌照看着点不是？”顿了顿，“嘶——就是不知道顺不顺利。”

“……”

福婶一听，看来这其中还有故事，但作为一个合格的用人，并没有探听隐私的心思。

反正江总平时就对人寡淡，很少会让人近身。

在这工作三年，从未见过他身边有任何女人出现，就算是意图攀高枝嫁入豪门的女人上门，也是冷的要命，连门都没让进过。

那时候福婶刚来，真以为江陌喜好特殊，不喜欢女的，直到后来夏肆出现，才逐渐把他的取向归于正常。

再加上喝了酒，就更没什么可担心夏肆的了，所以也就没当回事，该收拾收拾，该打扫打扫。

唯一怕的就是一会儿菜凉了，再一热会影响口感。

福婶，忙忙碌碌的又进厨房拿出几个餐盘，扣在了餐食上。

“小肆这姑娘确实不错，就是在谈恋爱上感觉好像是缺根弦，不知道和咱小陌有没有缘份？”东叔一边说一边低头玩手机，“我这个老头子都能看出来小陌不对劲，她愣是感觉不出来。”说着还叹了口气。

福婶也跟着符附和，“确实不错。”突然又捂住嘴，似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

东叔抬眸，似是明白了她的顾虑，眼角带着笑意：“小陌的脾气已经好很多了，可以控制住。”

“不是。”福婶语气担忧，“夏肆小姐搬过来那日，我以为又是上门攀高枝的女人，为了打发走她，我说江总有对象。”

“没事啊。”东叔，安慰，“小肆这姑娘又不傻，住这么久也没见过他的对象，肯定心里有数。”

“也是。”福婶跟着点头。

“在聊什么？”话音刚落，夏肆的声音从楼梯上传了下来，看着餐桌前看着自己的东叔，又继续开口，“东叔，您能上来帮帮我吗？江总醉了，睡在沙发上，我实在弄不动他。”

东叔放下手机，跟着夏肆上楼，心里好奇，江陌是不是已经和夏肆说清楚了。

见东叔走过来，又小声开口：“东叔，江总……”抿着嘴，顿了顿，“是失恋了吗？要不就先让他休息几日？我觉得公司给我安排的经纪人挺好的。”

“……”东叔驻足，看向夏肆，“失恋？”

江陌是这么和她说得？

喝了这么多酒，所以……真是白瞎了这一副好皮囊，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没有一点他当年的风范。

“不是吗？”夏肆补充道，“而且，还认错人了，把我当成那人了！”

“……”

东叔看着夏肆，想到了刚刚在楼下福婶的担忧，他决定收回那句“她心里有数。”无奈叹气摇头，“走吧，先把小陌安顿好。”

安顿好江陌，二人结伴下楼，夏肆想到了什么，又开口道：“江总，经常用冰水泡澡吗？”

当时她准备离开，江陌似是看出了端倪，立刻也摇晃着起身倒酒，可能是醉意正浓，身体摇晃的厉害，醒酒器和酒杯，倒在了大理石纹络的茶几上，洒满了红色液体。

夏肆无奈驻足，去卫生间拿抹布和毛巾，却被浴缸里还未完全融化完的冰疙瘩吸引了目光。

若非亲眼所见，夏肆说什么都不敢信，竟有人用冰水泡澡。

想起那日触碰他时的冰凉，才明白，这并不是第一次。

东叔抬眸，神色尴尬，不知道这件事该不该和夏肆说，江陌同他说会不会更好一些？

斟酌了许久，才道：“确实，他习惯用冰冷去镇静自己。”

夏肆迈下台阶的脚，用冷水，将自己的怒火压下去吗？

所以他并不是痊愈了……突然一顿，眸色幽深，15年的恋人，就因为这个，不要他了吗？

睫毛抖动，鼻尖顿时酸涩了起来。

“先吃饭吧，福婶准备了好久。”东叔见她表情不对，拍了拍夏肆的肩膀。

回过神，夏肆乖巧点头轻嗯一声。

-

坐在餐桌前，依旧是她最喜欢的菜品，依旧是熟悉的人，只是坐在她对面的换成了东叔和福婶。

虽然没什么不对，但还是感觉有点怪，突然想起纪葳他们来时江陌说的“你是小主人，别让人看笑话。”不禁嘴角泛出冷冷的弧度，感觉不对，又收敛了起来。

但还是被东叔捕捉到了。

“小肆？”顿了顿，“小陌都跟你说了什么？”不知为何，他似乎感觉到他们之间的氛围突然就变得，更不对了。

“什么也没说，我进去时他就喝多了。”夏肆不高兴，“喝了酒就睡，这不是耍人玩呢吗？”这也就算了，还把她认成了别人。

想到这，夏肆用筷子狠狠戳了下碗里的饭。

“……”

东叔倒也不意外，从他进房间把他扶上床的时候就隐约感觉到了，一瓶零一杯红酒是江陌的上限，他进去时屋内酒气熏天，醒酒器里的酒已经见底不说，桌上东倒西斜的酒瓶，就已经让他觉察到事件的不对。

醉的神志不清的状态下，来来回回嘀咕着“别讨厌我。”和“找他不找我。”更是印证了他的猜想。

只是万万没想到，他醉酒后的这两句呓语，竟是她们谈话中的所有内容。

-

夏肆胃口不佳，坐在在餐桌上发呆，等着东叔吃完。

等待的这段时间显得尤为漫长。

见夏肆脸色难看，福婶心疼的劝了几句，让她多吃些夏肆点头，筷子却迟迟不动，明显心里有事，福婶也就没再多提。

拿起手边的果汁，抿了一口，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夏肆看了一眼，给东叔和福婶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出去接电话。

按了接听键：“安清学长……”

突然挂断电话，手机又被关机，安清有些不放心，拨了很多通，直到现在，才联系上夏肆，电话里也松了口气。

安清学长约夏肆周五晚上一起吃饭，因为上次的事情她本就对安清有歉意，本是想去的，但不巧，明天她就要出差去琼市，着实赶不回来，只能委婉拒绝。

并与他说明了原由。

“你和江陌一起出差？”安清诧异。

“对，他现在是我经纪人。”

听筒后的安清沉默了许久，突然开口：“我陪你去，你不了解江陌那个人。”语气凝重，听起来很不放心。

“不用，他和外界传的不一样。”夏肆语气坚决，没有商量的余地，“你有你的生活，我也不能总麻烦你，你帮我的很多了，况且，我有数。”

“你这么信任他？”安清语气平稳无波，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询问，随后又正常了起来，“别怪学长想的多，女孩子和男孩子出差，没人会放心，况且还是江陌。

所以，面对江陌，还是要留个心眼，离他远点。”

安清语气温和、真诚，可夏肆总觉的他似乎并不喜欢江陌，甚至，是讨厌。

夏肆抿嘴回应：“嗯，我会的。”

挂断电话，夏肆有一个很邪乎，甚至有些不可思议的猜想。

——江陌犯病，会不会与安清学长有关？

两次在车上犯病，她都在跟安清学长聊天……

后再一想，又推翻了这个猜测，原因是，其他几次，并没有安清学长的影子。

-

挂断电话，拿着手机又回了餐厅，东叔已经吃的差不多了。

二人拿着茶水去了小花园。

夕阳西下，仅留天边一抹余晖。

温度降了下来，清风拂过带着花草的清香，和茶饮的香甜。

东叔坐在夏肆的对面，给她到了杯水，推了过去。

“相处这么久，咱俩像今天这样还是第一次。”笑呵呵的看着夏肆，“所以你想知道什么但老头子我不一定什么都说哦！”

这件事在夏肆心里压了许久了，过来就是想在东叔这里寻一个答案，所以也没心情去言其它，直接开门见山：“东叔，所以江陌的病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有他情绪不稳定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明明之前情绪已经稳定了许多了，为什么突然间又变成这样了？”夏肆顿了顿，似是再斟酌该不该问，片刻后，才抿着嘴，试探道，“不稳定，是不是与他15年的青梅竹马爱人有关系？”

“……”东叔眉眼抬起聚拢，下眼皮紧绷，目光里写满震惊，语气似是被震惊到了，“15年青梅竹马的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