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方伊慢慢变瘦美之后，她以前从来没有遇到的事情发生了。

有人会主动提出帮她拎东西，要知道开学的时候，她可是一个人提着重重的箱子和书包，没一个人愿意搭把手的。

她路过走廊别班的教室，也会有人吹口哨了。

以前她从没有机会参加的元旦表演，居然也让她去排练节目，她终于不用再坐在底下，羡慕站在舞台上表演的那些漂亮女生。

在公交车上甚至都有男生愿意让座。

这人，就是这么现实，行动全看脸，差距可真大。

桌子里面会莫名其妙多出很多零食来，留了纸条的她都退回去，没留名字的扔了又可惜，又没人来认领，最后都进了谢窈的肚子，她都好久没自己买零食了。

还隔三差五有外班的男生女生过来看她是何方神圣。

“看到没，那个坐周楷后面的女生，就是方伊。”

“那岂不被她近水楼台先得月了。”

“就是说嘛！”

“漂亮是漂亮，不过也没他们说的那么夸张嘛，比她漂亮的多的是。”

“那你们就不懂了，男生吃她这长相，清纯挂的，长得干净，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叫初恋脸懂不？”

“那也是，关键成绩又好，文科重点班第一名，学霸+美女，谁不喜欢？”

“哼，我看也就那样，吹得太神，不过如此。”

方伊抬头对上他们的视线，他们又都假装看别的跑掉了。

抽屉里还时不时就有各种颜色，叠成各种形状的情书，她一封也没看。

之前她还退回去，现在连退也不想退了，因为实在太费时间，不想去一个个认识一些不相干的人，后来只好直接悄悄扔了，直接扔怕他们难过。

刚开始她还有些小虚荣心得到满足，因为毕竟，她以前高中从来没有这样受欢迎过。

别人送的情书，她刚开始还会接，因为她期待着，其中有一封会是周楷的，但都没有，最后干脆都拒收了。

以前她也很羡慕班上的漂亮女生被人喜欢，被人追，被人送东西等等，如今轮到了自己，本以为她会欣喜的。

最后发现，如果不是那个人，好像都没什么意思，一切都失去了意义，渐渐只成为负担了。

偏偏那些男生都喜欢找女生来送，女生脸皮薄不好让人没面子，后来方伊只好托赵寓明把门口找她的人全堵门口婉拒了，这才清净了。

不过这导致很多女生开始成为了他的迷妹，让他困扰不已，对此赵寓明埋怨她好久，最后还是以方伊帮他扫三次教室为交换，才算了事。

周楷最近不知道为什么，心情好像不是很好。

他在教室都没怎么说话，也不转过来找她和谢窈聊天了，生疏了不少，她怎么想也想不出到底哪里得罪他了，一下课就拿着篮球往外跑，然后一身汗回来。

张月时常爱让她讲题，他要么简单讲两句，要么说没空要打球，要么直接把例题翻出来，让她自己看，张月总是一副有些伤心我见犹怜的样子，但是又不好说什么，估计怕他觉得自己笨，后来问得也少了。

而他一向比她还好的皮肤，居然不知何时在额头上冒了几颗痘，添了几分颓废，不过好在丝毫也不影响他的颜值。

谢窈还有些不习惯，因为要自己买零食了。

不过抽屉里每天都会有一个阿尔卑斯棒棒糖，原味的，那时候很流行吃这个，5毛钱一个，也不知道是谁送的，大部分都被谢窈吃了，吃不完的就存着，有时候存不下了就在宿舍里面分给同学们吃。

*

已十二月底，天气越来越冷了。

方伊早就穿上了厚厚的棉袄，才刚刚入冬，她的手和脚就生了冻疮，尽管她早早就戴了上了手套也无济于事。

方伊只有课间做眼保健操时脱下手套，这天做完还没来得及把手套戴回去，无意间被周楷见到她手肿得像个馒头一样，而且红一块白一块的，特别丑，甚至有的地方还裂开了，有点吓人。

不知周楷什么时候转了过来，拧眉问，“你这手怎么回事？”

“冻疮，每年都长，都习惯了。”方伊快速将手套戴上，太丑了，不想被他看到。

他眉头拧得更紧了，“你没买药擦吗？”

“买了，不管用，过了冬天就好了。”方伊将戴好手套的手放桌子底下藏起来。

本以为他要转过去了，只听他又犹豫着问道，“那，会不会痛？”

“有点儿。”方伊点了点头小声答。

他将自己的手翻来覆去地看了看，“那我怎么没长？”

方伊看了看他那好看的骨节分明的手，摇了摇头。

世道不公啊！

他不知道在想着什么，终于转了过去。

好像自从她坐在他后面，他转过来说话的次数变多了，除了前阵子消停了一点外。

隔天早上，方伊进了教室，跟往常一样打开课桌拿早自习的书，课桌是翻盖式的，她打开盖子，忽然看到里面有一管药，下面压着一张纸条：

【你试试这个，听说治冻疮好用。】

没留名字，但一看字，就知道是他。

她在看着他挺直的脊背，心里涌出一股暖流。

方伊将药拿在手里，小小的一管，上面写满了英文，她没见过这种药。

她打开盖子，里面的味道跟她以前买的不太一样，气味很清新，像橙子味。

她以前买的，药味很重，一打开就有点刺鼻，擦手上黏糊糊的，整个人都是药味儿，简直像行走的狗皮膏药，关键还没什么效果，所以她干脆放弃了任其自生自灭。

这个药膏擦在手上有点凉凉的，而且一点也不粘，很容易吸收，就像擦了护手霜一样，她也没舍得多用。

她用笔头戳了戳他的背，将药递给他：“那个，谢谢！”

“不用，擦一次也不管用，你放着吧，我家还很多。”

没过几天，方伊的冻疮真的奇迹般的好了，开始结痂，也慢慢消了肿。

轮到方伊值日，她跑到前面擦黑板，周楷正好从外面进来，不由分说把她手里的黑板擦拿走。

“我来。”

她因为被抢走擦子，手在空中虚握着，看教室里面的同学好像没有注意到，小声说：“那个......谢谢.....其实不用......”

“你太矮，擦不到上面。”周楷头也不抬，挥臂认真擦着黑板。

虽说是事实吧，但也有点儿太伤人了。

这，她也确实无法辩驳，她确实连他肩膀的位置都不到，每次黑板顶端的位置要稍微跳起来才能擦到，不过也没他说的这么夸张吧。

“快下去啊，粉笔灰很好吃还是很好闻，嗯？”他停了手上的动作偏头赶她。

于是她抿了抿唇，鼓着腮帮，像只气鼓鼓的青蛙，走下了讲台回到位置上。

等她走了，他才继续擦。

她想她应该要生他的气，不过她趴在位置上，看他擦黑板的样子，他手臂长，个子又高，动作如行云流水，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不是在擦黑板，而是书法家在苍劲有力地写毛笔字。

他三两下擦了下来，有一身的粉笔味儿。肩膀上的校服，积了一层薄薄的粉笔灰。

他原本都坐下了，又站起来，走到一边没人的地方，抖了抖身上的灰，这才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顿时又完全生不起来他的气了。

*

周楷家

“周楷，我放医药箱的冻疮膏你看见了吗？”妈妈戴舒一边翻着医药箱，一边问道。

“啊，没看见，我又不长冻疮。”周楷说谎眼睛都不带眨的，只是拿起茶几上的橙子剥起来掩饰着。

“奇怪了，明明放在这的，我这手都长冻疮了，就那个药最管用。”

周楷心一虚：“那你没多买几支备着吗，我记得以前很多啊？”

“去年买的就剩一支了，最近又没出差，只有国外才有，今年降温降得早还没来得及买了备着。”

“那我去给您买点别的。”周楷拿了外套就跑出门去，剩戴舒嘀咕：“这孩子，什么时候这么孝顺过。”

周楷跑了几家药店，都没找到同款的，于是只好把附近几家药店都买了个遍，一共十来支.

这么多，总算能管点用吧?

戴舒看见这一大袋花花绿绿的药，又好气又好笑，又有点感动。

“也不知道管不管用，所以都买了点。”周楷将这一大袋递给戴舒。

戴舒随手拿了一个看起来好一点的涂起来，周楷还是不是很放心，“听说生冻疮要多揉搓手，促进血液流通，这样就不会再生了。”

说着，上手帮戴舒将手上的冻疮膏揉搓均匀，“像这样。”

不明情况的戴舒一脸欣慰，嗯，儿子长大了，知道体贴人了。

周楷揉了好一阵才放下，心中的愧疚总算少了一些。

只顾着帮方伊治冻疮，忘记了戴舒也有这毛病，可又不好要回来，只好先这样对付着。

没过几天，周楷在抽屉里看到了那条只用了一点点的药膏，看得出来她恨小心翼翼地用过，只扁了一点点，不像自己挤牙膏那样乱七八糟没个形状。

方伊见他看见了，从后座探出头到前面来，将她胖乎乎的小手举起来在她面前晃了晃，笑起来,“已经好啦用不着了，谢谢！”

她天生一双肉乎乎的手，瘦下来也还是肉肉的，就跟多肉植物的叶片一样的。

周楷见她手确实好了，这次没拒绝，“行。”

回到家，他趁戴舒在做饭，父亲陆循章看电视的时候，将药膏塞进沙发缝里面，还故意留了一个角，怕她发现不了。

晚上吃完饭，戴舒坐沙发上看电视的时候，发现什么东西硌屁股，这才“找到”它。

“奇怪，什么时候放这了，还打开过的。”戴舒正盯着药膏纳闷，只听儿子喊道：

“哎妈，你最喜欢的电视剧在演了！”

戴舒便没有继续想下去，完全把这茬给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