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转眼就来了，周杨自那天被林赫撞见了尴尬事儿之后，俩人很久没坐下来认真聊一聊了。
他心里乱得跟马赛克似的，一时半会也找不到缓和关系的机会，只好一心投在工作上，每天没日没夜地在指挥部值班，每天跟丢了魂似的。
周杨很害怕对方讨厌他，甚至害怕跟对方对视一眼之后对方投过来的眼神，他怕那是充满疑惑和嫌弃的。
他没法不在意林赫的眼光。
“当初说好一起去林乡的，还算数吗？”周杨想了很久，多日来彻夜难眠最后还是打算面对这个问题。
他是喜欢林赫的，喜欢就不能逃避，所以他约了林赫去程峰的酒吧。
熟悉的位置和环境让他稍微放松一些，虽然手脚还是在发抖。
林赫肉眼可见地愣了一下，眉头紧皱，很显然这个问题让他很难办。
周杨当下就想立刻逃跑，他高估了自己的勇气。
“我…..我真的……”。
真的什么？
真的对你没有想法，真的把你当朋友，请不要远离我吗？
这话周杨也是真的说不出口，他的心思已经越界了。
他苦笑了一下，把自己深深埋进沙发里。
“周杨，我们工作室里最近来了个摄影助理，挺好看一姑娘，要不我给你……”。
“住口。”周杨双目通红，竭力控制自己发抖的双手，可情绪还是从双眼流露出来，一串一串的小珍珠，看着委屈极了。
“有些事是天生的，改变不了，多谢好心了。”
“我这个人神经大条被惯坏了，要之前有什么控制不住越界的地方，你别介意，我会再努力一点。”
周杨最后怎么回去的，他都记不大清楚了，他没回家里去了指挥部。
此时此刻，他没办法面对周杨。
很默契，林乡之旅谁也没有提起，虽然林赫没有搬走，可周杨还是很难受，心在无人处滴血。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而失去林赫这件事是最痛的那一件。
他们从相识开始，相知相爱了三年，林乡之旅从来没有实现过，而这次被迫出柜只是其中一次。
哪怕到林赫莫名消失的前一天，他们还在筹划要去林乡。
从来！
从来没有实现过。
这么多年过去了，林赫居然敢再次提起这件事，还真是……有意思！
“行啊，去呗。”周杨躺在沙发上的那个专属于他的坑坑里，“我无所谓。”
林赫开着油烟机在厨房做晚饭，没听清他说什么，探着头在厨房喊，“说什么我听不见，等会再说。”
过了三五分钟，林赫才趿拉着鞋出来，“说什么来着？”
周杨咬了一口削好皮的苹果，“没事，我不想吃鱼了。”
林赫刚把一盘令人垂涎欲滴的红烧鱼放桌上，“哦，你不想吃了啊，那我给再做一个，吃炖牛肉吗？或者是牛排？”
周杨晃着腿，“都行。”
“那吃炖牛肉吧，正好土豆快发芽了。”
“不想吃。”朋友圈里程峰发了一张九宫格火锅的图片，还专门给九宫格的每一个格子拍了特写，“我想吃九宫格。”
林赫一张帅脸都迷茫了，给粉丝看见估计要做成八百个表情包，“没锅啊，明天行吗？”
周杨说吃就吃，翻身起来就开始换鞋，“你自己吃吧，我有事出去。”
林赫一把拽住了他的衣角，“我可以给你做其他的，能让我陪你吃饭吗？”
周杨扬了扬嘴角，“金丝雀没你这么粘人的，吃好就回去吧。”
“我做了很久，你可以现在让助理买个九宫……”。
周杨没听他说完，伸手在他腰上捏了一把，“一顿饭而已。”
一顿饭而已！
林赫手抖了一下，松开了周杨的衣角。
“哎呦，你看看这个烦人精，没叫你自己还闻着味儿来了。”程峰往许山山那边挤了挤给周杨腾了个地儿出来。
“没良心的，我现在不是你的周杨宝贝了？”周杨笑着夹了一大筷子厚切牛肉，半路被壮壮劫走了半筷子。
“是是是，咋不是呢。你永远是我的杨杨宝贝儿，你车给我开几天呗，我要去相亲。”大壮壮说：“咱俩都姓周，搞不好千百年前是一家呢，可比他们这些玩意儿亲呢。”
周杨说：“九宫格得空出俩格。”
大壮壮：“为啥？”
“一个装我的鸡皮疙瘩，一个装你的脸皮。”
“操！”大壮壮笑骂一声，往周杨跟前放了一杯清水，“吃前涮涮，别折腾你的胃。”
在坐的几个人，程峰、秦修、大壮壮，另外还有一个楚开没来，他们都是大学一个宿舍的，只有许山山是他发小，后来跟程峰好了，算是家属吧。
一群人熟得跟光着屁股差不多。
秦修喝了一肚子啤酒，张嘴都是酒嗝，“宝贝儿们，老朋友来了，我去接一下。”
“谁呀？”周杨往边上又挪了挪，“快挤挤，哎呦程峰你家这桌子太小了，换个吧。”
程峰把手机递过来，“杨杨宝贝儿，我看上一套桌椅很久了，谢谢您，爱您。”
说完还肉麻嘻嘻地在那摆心，摆了头顶摆胸口的。
“天爷啊，太娘了，你唯恐别人不知道你是个……白一尘？”
白一尘站跟前一脸笑意地看着他的时候，他尴尬地都抠脚了，可转念一想，当年他们还一块儿住过一年呢。
白一尘在周杨身边坐下，“好久不见啊，没忘了我吧各位。”
“哪能呢，我们可都没老年痴呆啊。”程峰用胳膊肘戳了一下周杨，“少爷可是跟你关系最好的了。”
周杨低着头没说话，程峰在那戳他，都快给他戳破皮了。
白一尘一向是个让人放松的学长，笑盈盈地跟大家说着当年的趣事，说到周杨的时候还会扭头看一下闷头吃喝的周杨。
一桌男人们吃饭一般都是从，“你干嘛呢？杯子养鱼呢？”到“我没醉，不信？我给你走个直线。”就结束了。
好几个人围着桌子边上走直线，看起来也太可乐了，周杨这个从头到尾喝哇哈哈地把火熄了围着锅，避免大家一头灾锅里。
凌晨十二点半的样子，大家也都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只有白一尘醉眼朦胧，半醒不醒地，周杨问了半天都不知道他家在哪儿。
没招了就给带自己家去了。
他和白一尘互相搀扶着，一进门就看到客厅灯光大亮，林赫坐在沙发上一腿卧着一只猫。
“不是让你走了吗。”
周杨把白一尘送到沙发上躺下去冲了一杯蜂蜜水，“快走吧。”
林赫等人等得大脑昏沉，他都怀疑自己看错了，“周师傅，他是谁？”
“用不着你管，你僭越了。”周杨去洗手间洗了手，满手的酒味让他搓了很久，“不就是带男人回家了嘛，这不跟你当初跟我在一起还跟别的女明星安排着炒绯闻一个性质吗。”
林赫跌跌撞撞走到洗手间门口，“周师傅，我那都是假的。”
“哦，是有一点不一样，当初那女星跟你是假的，现在你跟我是假的。”周杨估计是有了病了，就那种哪里流血自己越是扣哪儿的病。
就好像舌头总是去舔最痛的那处溃疡一样，一种莫名爽感和鲜血一起混着，都让人分不清到底是痛还是爽了。
总给白一尘放沙发上躺着也不是那回事，周杨把他扶起来的时候，也不知道对方是有意还是无意的，伏在周杨肩头嘴唇轻轻地碰到了周杨的脖子。
周杨鸡皮疙瘩落了一地，林赫的双眼都瞪大了，血丝瞬间布满，三步变两步冲过去就对着白一尘挥了一拳。
“给我滚开，不准碰他。”
“找死！”
白一尘睁开眼后只轻轻笑了笑也不说话，周杨人都麻了，他确实没有要跟白一尘发展关系的念头，可显然白一尘的想法跟他是不一样的。
甚至选择了一种比较危险的办法。
林赫看到白一尘的那抹笑意，怒火直接把脑子击垮了，跨到白一尘身上来回挥舞着拳头。
林赫从来不是弱不经风的那类型，身材精瘦浑身肌肉不少，火了之后更是有专业的身材管理团队对他制定了一对一的训练，这拳头挥下去可真不是闹着玩的。
“够了！”
周杨扶额怒吼一声。
林赫怒气上了头，根本听不到制止声，直到周杨一巴掌扇在他脸上的时候，他才满脸怒火转为一脸震惊，随后又是心碎到死的表情。
“周师傅……”。
周杨说：“你走吧。”
林赫了解周杨，越是心平气和越是难以改变，他低垂着头，完全没了时尚广告上的精气神儿，看得周杨心尖儿抽抽地疼。
他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周杨的家，直到站在门口周杨亲手把门关上。
林赫隔着门说了声，“明天我给你做早餐，九宫格也买了，我查了一下自驾游的攻略，我们可以去采购点东西。”
他声音都带着颤音，周杨没说什么转身把白一尘扶客房去了。
今天他的邻居还挺争气的，没有吵架也没有发出什么奇怪的声音，可周杨却是正经瞪着眼睛等天亮。
他睡不着，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一团乱麻啊一团乱麻。
第二天天刚亮，他就去了客房，白一尘已经醒了，或许也没有睡，反正开门的时候俩人一个比一个萎靡。
周杨站在窗户边上一根一根地抽烟，这都多少年没抽了，坏习惯捡起来可真是太容易了。
“你男朋友吗？林赫。”白一尘先开了口。
周杨摁灭了最后一根烟，“不算吧，前阵子已经分了。”
“现在重新追你？”
“嗯，是吧。”
白一尘把客房的被子叠起来了，看着还挺规整，“那你什么想法呢？”
“我……我俩没法在一起了，中间事儿太多了。”
“跟你家里有关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