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掌流血……也会引起发烧吗?”
这不是皮外伤吗?
听筒对面的人愣了一下,随后才有些磕巴地说:“引起炎症的话,是会的。”
“生病了应该找医生吧,我去有什么用。”
再说季元珣昨日还在病房里咄咄逼人地骂他,发个烧能虚弱到哪儿去?
眼看着喻绶就要挂电话,吴叔连忙恳切道:“您来看看他吧,少爷状况很不好。以往少爷生病也都是您在照顾的,您最了解他的身体情况了。”
喻绶握着手机很久都没有说话。
吴叔说的没错,过去十几年里,季元珣每次生病,的确都是他在陪着。
所幸季少爷生的都是感冒发烧这样的小病,只要是个智商正常的健全人都能应付得来。
可他这次毕竟在医院昏迷了一天一夜,又是老宅的管家特地打来电话……
难不成是真的病得很严重?
“您现在能来看看他吗?”见对方不肯松口,吴叔又急道:“少爷刚刚难受得把午饭全吐出来了,算来已经整整两天没吃下东西了。”
“……”
季元珣那么娇气的人,饿一顿他能摆上三天臭脸。
如今两日没吃饭,看来是病得不轻。
喻绶思索了一阵,这才犹豫地说:“那我现在过来吧,大概一个小时后到。”
“哎哎,好嘞,您开车小心。”得了允诺,吴叔立刻笑开了花。
喻绶把带来的新款机器人托园长交给安安后,就驱车离开了羽翼园。
赶到老宅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了,还没来及换拖鞋,便被吴叔催着上楼,一路领到季元珣的房门口。
“拜托您了。”
吴叔把一碗营养粥递给喻绶,满脸期冀地目送他进了卧室。
推开熟悉的房门,就见Alpha坐在床上,目不转睛地望着他所在的方向。
季元珣似是真的病了,他面色惨白,冷汗涔涔,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上来一般,状态比那日昏迷住院时还要差。
宛若狩猎的狮子,他狭长的双眸紧紧盯着眼前人,不肯放过他的任何一丝表情与动作。
喻绶把碗放在床头柜上,暼了眼对方发红的眼尾,没什么情绪地问:“医生来看过了吗?”
“我怎么样你在乎吗?”不愿面对他瞳中的冷漠,季元珣转过头,避重就轻地埋怨道。
秦漉电话里说一句不舒服,喻绶就可以在除夕夜抛下所有长辈,飞奔去秦家照顾直至半夜。
而他呢?
他已经血流不止,亲自晕倒在喻绶面前了,后者居然都不肯陪着去医院;甚至就连探望,也是带着奸夫一起,分不清是示威还是挑衅。
现今他高烧不退,摆出长辈三请四请,男人这才慢吞吞地来看他。
就算来了,对待他的只有不耐烦,全然没有以前紧张着急的模样。
季元珣的心里委屈极了,他越想越觉得不公平。
到底凭什么?!
就因为性别不对,就因为他不是Omega吗?
如果喻绶一早喜欢的就是Omega,何必来招惹他?又何必对他许下那些虚伪的承诺?
什么只爱他,什么一起养孩子……
都是假的!
如此想着,通红的眼眶渐渐又落下泪来,他不明白喻绶为什么突然就不要他了。于是男人只能痛苦地哭诉,像个被夺了心爱之物的孩童,他强忍脆弱,厉声质问着:“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喻绶,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大抵是于心不忍,见季元珣这般痛哭,喻绶的心竟也跟着有些发疼。
他握了握自己的拳头,终究是抬手为男人擦去了眼泪,Alpha端起那碗粥,轻声哄道:“先吃点饭吧,胃里有东西后再把药吃了。”
临时标记消散了,现在喻绶身上只有他本身的信息素。
闻到熟悉的蒲公英花香,季元珣的脸色好了些,他吸吸鼻子,还是决定先下这个台阶。
季少爷挥了挥右手,向喻绶示意那几圈刺眼的纱布,随后喘着气道:“你喂我吃。”
……
行吧,又不是没喂过。
喻绶捧着碗弯下腰,舀起一勺热气腾腾的粥送到季元珣嘴边。
“太烫了。”
喻绶顿了顿,无奈地低头吹了几下,再递给他。
见他反应如此迅速,季元珣顿时又开始生气,不禁别扭道:“你这么着急喂我吃东西,是图解决好了赶着去看秦漉吧?”
“你能不能好好说话?”喻绶反驳,“别这么阴阳怪气的。”
“我哪句话说错了吗?!”季元珣恢复了以往的暴躁。
许是想起了不好的回忆,他蓦地小声控诉道:“本来就是你出轨……”
“你不饿吗,快吃吧。”喻绶简直想打人了,他忍着脾气又舀了一勺给季元珣。
Alpha却直接撇过头,他望着自己手上的白纱布,提出无理要求,“冷掉了,让吴叔重新做一份,到时候你再端上来给我吃。”
面对男人几次三番的找事,喻绶忍无可忍,他把碗“咚”地放在床头柜,语气烦躁,“你到底吃不吃?”
眼前人的突然发火,令季元珣没由来地更加委屈,仿佛赌气一般,他躺回被子里翻了个身背对喻绶,而后便不说话了。
又来……
喻绶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胸膛起伏着。
他已经和季元珣没有关系了,没必要再在这儿承受他无端的发脾气。
早知道他就不该来,不仅浪费时间,还弄得心情不好。
“我最后问一遍,你吃不吃饭?”
回应他的,是男人缩被子的声音。
很明显季元珣听到了,但他就是不回答。
“你不吃就算了。”
喻绶被他搞得十分烦闷,说完就转身走人
卧室门重新关上了。
屋内瞬间安静下来,直到这时,季元珣才发现喻绶是真的离开了。
他猛地翻身坐起来,茫然地望着紧闭的木门怔愣了许久。
喻绶竟真的把他抛下了?
他甚至都不肯哄他一下。
季元珣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扇房门,期望着它能被再次打开。
喻绶只是去让吴叔重新熬粥了,等做好了,会再回来哄他的。
可床头的冷羹,摆动的时钟,周围的静谧,乃至他自己,无一不在告诉他:喻绶不会再回来了。
大梦初醒般,季元珣慌忙跳下床,不顾冰凉的地板,光着脚跑下了楼梯。
“少爷!”吴叔瞧他这激动的样子,还以为是病好了,顿时笑道:“少爷你感觉怎么样……您快把拖鞋穿上,现在还是大冬天呢。”
季元珣巡视了一圈偌大的客厅,没有发现Alpha的身影。
他连忙抓住管家的肩膀,焦急地询问:“吴叔,阿绶呢?阿绶在哪里?”
“喻少?”吴叔不明所以,“喻少送完粥后没多久就走了,您没看到他吗?您吃完饭了吗,我去上面把碗筷收了……”
于是男人又立马跑出了门,他站在花园里盲目地来回寻找,却连个车影子都看不到。
许久未曾进食的身体根本支撑不住这样的剧烈运动,季元珣的眼前瞬间一片漆黑。
高大的躯体蓦地脱力,Alpha重重地跌在地上,像是一只被抛弃的大狗,无助地恳求主人的救赎。
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留下喻绶。
“咚咚咚——”
“你来啦。”秦漉把喻绶迎了进来。
此处是秦漉在市中心的一处居所,或者说,是秦老爷给他们准备的“婚房”。
“要不然你还是搬过来住吧,这里的空房间有很多,住一起咱们交流也方便。”
喻绶的小公寓虽然离此处不算远,但寒冬腊月这么每天来回跑,也是够要命的。
Alpha把公文包放下,认真地思考了一下这个建议的可行性。
自订婚后,他终于摆脱了原本的“助理”岗位,季景霆直接把他调任,做了秦氏合作度假村的项目经理,看来誓要将他这枚“联姻棋子”发挥出最大的价值。
工作上如愿避开了季元珣,可生活上却很难。
事发突然,他所有的生活用品都在季元珣的两处居所中,根本来不及搬。
小公寓里的东西又是临时添置的,只能解燃眉之急。
他的确该抽时间搬个家了。
“我过几天搬过来吧,正好我那里还有一些哥哥的东西……”喻绶笑道:“里面或许也有关于你的,我们到时候一起看看吧。”
“好啊。”
秦漉欣喜极了,若能再拥有喻绍多一些,那便再好不过了。
喻绶翻开包里的文件,“我收集了刘盛海这几年经手的文件,应该可以从里面找到蛛丝马迹。”
既然正当的手段不能处置他,他们只能从更高阶的维度寻求突破口。
他这样的恶鬼,一路走来,手里绝不可能干干净净。
罪证越多,他们的胜算也就越大。
“对了。”秦漉转身从抽屉中取出一副绒盒,“我让助理订了一对戒指,因为只是装装样子,我就随便选了。”
那双雕刻着桔梗花与藤蔓的钻戒,是他需要珍藏一生的至宝,也并不适合共同出现在他和喻绶的手上。
喻绶揭开首饰盒,里面安静地躺着一对婚戒,是简洁又内敛的款式,很适合他。
Alpha拿起那枚戒圈稍大的戴上,尺寸也刚好。
喻绶笑着晃了晃手,由衷地说道:“谢谢你。”
秦漉的助力无疑是雪中送炭,让他灰暗的世界重新燃起了希望的光热。
“是我该谢谢你。”Omega弯起鹿眸,与他击掌。
若不是眼前人,他可能一辈子都被蒙在鼓里,抱憾而终。
所幸,他们现在有了共同的目标,共同的心愿。
喻绶特地挑了一天工作日前往繁锦御庭,想着趁Alpha不在赶紧搬家。
上次季元珣因为自己偷偷租房发脾气后,就把大多重要的东西从别墅搬到了这套平层里。
因而他只要跑这一趟就够了。
“滴——”
门口的密码锁应声开启。
幸好,季元珣还没来得及删他指纹。
喻绶抱着打包袋推开大门。
本以为会看到冷清的陈设,却不想闻到一股异常刺鼻的酒味。
现在正是大中午,整个屋子里黑压压的,窗帘拉得密不透风,以这气味的浓重程度,想必窗户也没有打开过。
平日整洁宽敞的客厅,此时堆满烟头和酒瓶,看着像个偌大的垃圾场。
喻绶随手数了数,怕是有二十几瓶。
自那日争吵后,他们就没有联系了。
他这几天不会都待在这里喝酒吧……
季元珣穿着件单薄的藏青色毛衣,横躺在沙发上,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喝醉了。
察觉到门口的异动,Alpha竟忽然醒了。
他立刻站了起来,怔怔地望着不远处的男人。
是喻绶。
喻绶来找他了!
周围全是颓废的痕迹,季元珣跌跌撞撞地往门口奔去。
他必须马上确认,这不是梦。
这绝不能是梦。
不要是梦……
在距离喻绶一步之遥的地方,他停下了脚步。
季元珣颤抖地抬起手,他想碰一碰眼前人的脸庞。
刹那间,那只妄图触摸的手却突然顿住了。
有什么刺眼的光猛地钉进季元珣的瞳孔,也击碎了他的黄粱一梦。
是喻绶无名指上的婚戒。
季元珣的大脑瞬间获得了清醒,他猩红着眼,不可置信地质问道:
“喻绶,你戴着婚戒来我家?”
作者有话要说:阿绶:天天要人哄,烦都烦死了
季总:我都原谅老婆出轨了,为什么他还是不要我?
季总是真的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