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不言手指微微颤动，很快便没了呼吸。
攻冷酷专一大帅哥，受善良可爱小白花，炮灰男二大结局之前必死。
明简啧一声，看不下去，把封面花里胡哨的小说扔到废品堆里。
这小说是他捡回来打算当废品卖的，闲来无事随便翻了几页，除了狗血就是无聊，一看就是忽悠小女生的。
他有先天性心脏病，成绩又不好，高二读了一半就辍学在家帮忙奶奶干事，奶奶90多岁了，享福的年纪总不能再那么劳累。
今天该去回收站卖掉这堆破烂了，奶奶还在屋里收拾，明简忍不住进去催促。
“奶奶，还在打扮呢？”
明简推开房门，老太太戴着老花镜支着手在看账本，闭着眼，面容安详。
“您可别老看这破本子了，看看你孙子啊，多帅啊。”明简过去轻拍奶奶的背，老人被轻微的力道拍着倒向一边，毫无反应。
明简一愣，探了探老人的鼻息，随即心脏一阵剧痛。
......
“救不过来了，这孩子要跟着他奶奶走了。”
这是明简坠入长梦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挺好的，他想。
反正世界上最爱我的人已经没了。
......
再次清醒，他觉得身体凉凉的，明简舒服地转了个圈。
一条银色的鱼从他旁边路过。
明简:......操？
变成鱼了？？？
他在鱼缸里周游一会儿就接受了这个事实，有点惆怅。
太惨了吧，投了胎居然还是短命。
明简气地磕了几下玻璃缸。
“今天母鸡没下蛋，要不炖了吧......”沈不言正低头跟鱼说着话，突然发现有条橙色小鱼怪怪的。
明简感到巨大阴影靠近，本能地开始紧张，甩着尾转了个身，看到巨大扭曲的人脸。
小鱼吓得翻滚几圈，又磕到鱼缸上。
“怎么养了这么久突然开始撞缸了？”沈不言凑近，对着仅有的橙色小鱼说，“小仙女，你饿了吗？”
明简惊恐地吐出一串泡泡。
别他妈吃我！
沈不言见小鱼不撞了，继续道，“为什么母鸡不下蛋？”
明简:？
沈不言脑门抵着鱼缸，很郁闷，“不下蛋就没鸡蛋吃。”
鱼群受惊都散开了，就一条明简凑到沈不言边上。
明简有点同情这小孩。
太惨了吧小朋友，哥上辈子家里虽然穷，但鸡蛋还是每天都能吃到的。
沈不言听不到明简的心声，只是很无奈地叹气，“又要上学，烦死。”
明简又吐一串泡泡表示赞同。
沈不言对着他的小鱼崽们发表完今日份忧伤，拎着书包走出卧室。
余清早就等在门口，他长了一张乖巧的娃娃脸，笑起来更乖，看到沈不言出来立刻叫道，“言哥，今天我们吃包子吧，新开了家包子铺，好香！”
沈不言答应了，指了指自行车，“你会骑车了？”
余清道，“我让我爸买的，你的不是坏了吗，以后用这个带我。”
沈不言点点头，试了下车，高度正合适。
余清坐在后面，扯他的书包带子，“哥，你暑假作业是不是没写完？”
沈不言说，“英语没写。”
“英语都是选择题，一下就抄完了，”余清催促着，“骑快一点吧，今天有点晚了。”
沈不言低低应了一声，“嗯。”
路过路边卖早点的小摊，不少叔叔婶婶跟他们打招呼。
“上学去啦？明天早上来吃我家的馄饨！”
“阿言换自行车啦？这车不错！”
“小沈别打哈欠，开学第一天打起精神！”
单车穿过校园，收获了不少口哨声和起哄声。
沈不言跟余清关系好，全年级都知道，还有人造谣他们俩是一对儿，沈不言懒得搭理这些人，但是余清很在意。
每次听到都要强调他们只是普通朋友，似乎还期待着沈不言给他点反应，可沈不言从没回应过。
到了班门口，对面教学楼韩宇隔空喊话，一群男生趴在栏杆上起哄。
“沈不言，又带你老婆来上学啊！”
“言哥，他们又在笑我们。”余清不大高兴地说。
“那你下次自己来。”
余清：“......”
“还是让他们笑吧，”他失落地叹气，“学不会骑车。”
沈不言扯着嘴角笑了一下。
周一早自习例行检查背书，沈不言总是第一个被点名，他自然是背不出来，被临时请来代管的数学老师叫出去训话。
数学老师叫陈慧，也是班主任。
“刘老师说你每节课都在走神，化学那么差还不好好听讲，还考不考大学了？”陈慧替沈不言担忧，“你跟余清关系好，就多跟他学习，有什么不懂的问同学问老师都可以，别把问题干放在那里。”
沈不言毫无诚意地答应一声，陈慧看他这不上进的样子就来气，“拿着语文书在外面好好背。”
离开前又补充一句，“这个月不准请假，我是不会批的。”
沈不言:“......”
他的情绪肉眼可见地低落下去，想争辩一下，被陈慧一眼瞪熄火了。
这边，明简试图跟旁边的几位鱼友交流一下，却发现自己被孤立了，鱼群都报团游在一块儿，只有他独自躲在水草下。
他无奈地转了几个圈，认命跟着鱼群游起来。
一只羽毛有些稀疏的母鸡踩着模特步鬼鬼祟祟进了屋，扑腾翅膀跳到了放着鱼缸的桌上。
母鸡瞪着眼啄了几口鱼缸里的水，开始挑选今天的早餐。
它眼珠子转了几下，头扭到明简这边。
明简惊慌失措。
他飞快躲到石头下面，看着一条鱼友丧命鸡嘴，内心恐慌。
鱼缸里的鱼都是银白色，只有一条是鲜艳的橙色，母鸡喜欢鲜艳的东西，决定今天一定要把这条橙色的鱼吃掉。
明简自以为逃过一劫，悄悄冒了个头，母鸡尖锐的喙刺入水中。
——我他喵的下辈子要做王八，我要活一万年！
愿望可能实现不了，许愿是需要闭眼睛的，而明简发现鱼没法闭眼。
同一时间，宋家别墅二楼卧室里，躺在床上的男生眉头紧皱，似乎做了噩梦。
他睫毛很长，因为恐惧一颤一颤的，有些苍白的脸露出痛苦模样。
女人坐在床边，十分担忧地看着好像被梦魇住的儿子。
半晌，男生突然睁大眼睛。
“我要做王八！”
明简地脑门突然被弹了一下，伴随着女人不算温柔的声音，“说什么胡话呢，赶紧起来吃饭，收拾收拾准备去学校吧。”
明简愣愣睁开眼，摸了摸头，“卧槽，又投胎了。”
这次投胎还有后遗症，脑袋巨痛。
女人又拍了他一下，眼里有了心疼，“儿子，睡傻了啊？”
明简抬头，看到一个打扮干练的短发女人。
他表情呆呆的，女人无奈地笑，“宋铭一，快别撒癔症了，收拾好了来楼下吃饭。”
明简张张嘴，“啊......”
这是谁？
他居然下意识想叫这个女人一声妈。
女人出去顺便带上了门，明简摸了摸自己的心脏，沉默地走进卫生间。
镜子里的脸还是自己的脸，只是更消瘦，一副大病初愈样子。
名字却不是自己的，但这名字挺耳熟。
宋铭一？哪几个字来着？
明简尝试着回忆，却被脑内一阵剧痛打断。
他打开卧室窗户，发现自己身处一幢别墅内，屋外是打理整齐的小花园，一辆黑色汽车正停在门口。
在储物柜里翻找几下，他找到了一张退学申请，上面的家长签字是朱若。
应该就是刚才那个女人了。
他收拾好下楼，保姆王阿姨已经准备好了早餐，看到他就和蔼地笑，“快趁热吃，今天做了你最喜欢的桂花米酒汤圆。”
明简有点不好意思，挠头轻声说谢谢，他刚说完阿姨就变了脸，严肃地说，“别想装可怜骗我啊，你妈可都说了，上午一定要去新学校报道的。”
“......”
明简干笑，“阿姨，可不可以明天再去啊？”
王阿姨瞪他，“不行，你就会耍赖，今天必须去。”
朱若本在去公司的路上，觉得自己的傻儿子实在是不靠谱，又赶回来，果然看到宋铭一还在家耍赖。
明简吃了饭就躲进房间，又翻到一张身份证，看着上面熟悉的人脸，确定自己以后就是“宋铭一”了。
明简，不，宋铭一适应良好，很快进入角色。
他疯狂挠头，思考着这辈子该怎么过，却在脑袋后面摸到了一个略微凹下去的疤。
碰到那个疤时，大脑突然不受控地闪过许多画面，他攥紧拳头，感觉钢筋又一次穿过了自己的大脑。
“奇怪，我为什么要说又啊？”他擦去额头的冷汗，对着镜子里的人道，“兄弟，你不会已经没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