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不言本来坐在他对面的凳子上，等宋铭一旁边的人离开后，就起身坐到宋铭一身边。

他感觉到自己坐下后宋铭一身体都紧绷了，“你不舒服？”

宋铭一斟酌着说，“你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

他心里祈祷，肯定是我想多了对吧？

沈不言没想到宋铭一这时候反应这么快，“你知道了？”

宋铭一猛地转头面向墙壁，心跳疯狂加速，“你最好别说。”

沈不言蹙眉，“不行，说好了月考后就要告诉你的。”

宋铭一把脑袋转回来，“你要说什么？”

“你跟你爸不常见面吗？隔那么近都不认识人？”

宋铭一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支吾着，“我爸妈早就离婚了，我很多年没见过他了。”

原剧情沈不言看了无数遍，宋铭一的爸爸宋致远会每个月带他出去吃一次饭，让他汇报学习，虽然宋铭一不怎么配合，但父子二人是很熟悉的。

要么宋铭一也“醒”了，要么......更荒谬一点。

沈不言没有犹豫就摊了牌，“我记得，你爸爸每个月都会跟你见面，你不认识他？”

宋铭一戳杯底果冻的动作一顿，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他的反应已经说明了很多事，沈不言笑起来，“不会吧，我以为只有我是个‘意外’呢。”

宋铭一看了看周围的人，压低声音，“你知道这个世界是余清写的一本书吗？”

沈不言纠正他，“过去的世界是，但现在的世界不是。”

“小声点，免得别人觉得我们神经病......”宋铭一凑近他，“你知道多少啊？”

沈不言开始回忆。

从他有记忆起，他就发现周围的人都有点奇怪，零食店的阿姨对他视而不见，即使他把零钱放在收银台，阿姨也不会给他找零；环卫工人扫地也会把他当空气，每次都会直接把扫把招呼到他头上；这都不算什么，最可怕的是他的家人也是这样，小小的沈不言常常自己躲在房间里大哭，奶奶就在旁边给他叠衣服，却不会来安慰他。

那时候他就开始观察这个世界，观察所有人，然后他发现余清似乎不太一样，余清对他很好，而且总会回应他，他就问余清觉不觉得其他人都怪怪的。

当时余清的表情变得错愕震惊，然后露出一个不属于那个年纪孩子会有的笑，让他不要多想，说好奇太多的孩子会死得很惨。

小沈不言不寒而栗，连着做了好几天噩梦。

等他再长大一些，爸爸去世没多久，他发现家人开始变得正常，姜苒每天都会带他出去散步，喊饿的时候奶奶会给他做饭，爷爷会教他书法，他觉得这样子过一辈子就很幸福。

直到有天余清的妈妈邀请他去家里玩，他在余清房间玩球时意外发现一本笔记。

那时候姜苒已经抛弃他，和笔记里描述的一样。

他不敢相信一本笔记有这么大的魔力，时常借口找余清玩去偷看，他甚至带着记号笔涂黑过很多内容，但是没过几天文字就会恢复原样。

沈不言记忆力很强，多次偷看之后，他把内容都默写了下来。

“笔记里写到了我爷爷奶奶会在什么时候去世，我尝试着去改变故事，但是失败了。”沈不言苦笑，“不管我怎么做，都没法阻止我身边的人离我而去。”

宋铭一问，“余清手里握着笔记，他又是作者，那不是他想怎么改就怎么改？”

沈不言道，“不是那样的。”

有一次偷看时，他发现余清把前面的内容改了，他试图把沈不言十八岁那天的车祸身亡改成骨折......还有前面的一些细节，余清都试图修改过。

但是过几天之后沈不言再去看，内容又变回原样，也是那天余清发现了沈不言知道了剧情，两人直接撕破脸。

“所以我认为余清应该只是创造这个故事，但控制不了剧情。”沈不言说，“你怎么一直觉得余清要害我？”

“我听到他跟系统说话......”宋铭一赶紧把话题拉回去，“你先把你的说完。你们都闹翻了怎么还装得好兄弟一样？”

“你还有秘密啊？”沈不言把喝完的奶茶空杯放到一边，看到宋铭一已经把那一截露在外面的吸管咬得稀烂，“因为我毕竟只是猜测，万一他还是能随意改变剧情，那我岂不是很危险？所以他后来威胁我配合他在别人面前走剧情，我答应了。”

“不过，我有时候会忍不住试探挑衅。反正现在我是确定了，他没法为所欲为，我大概是，自由了吧。”

“在我逐渐长大后，我发现我身上可能有一种类似‘磁场’的东西，我意外接触到一些人后，他们似乎也变得正常起来，像个活人了，但这种效果是随机的。”

“我第一次见到你那天特别惊讶，因为按照剧情你不该出现在那里，你应该在教室，看着余清做题才对。”

“那时候我挺激动的，以为你也是一个例外。”沈不言笑着说，“咱们长得还有那么一点像，我以为你跟我会有某种血缘关系也说不定。”

宋铭一想通一点，“你当时请我去你家玩就是故意让我看到你妈妈的照片，根本不是想跟我交朋友！”

“是的，我错了，都是我的错。”沈不言无奈笑起来，“我早就认识到自己的错误，现在你就是最好的，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他敲敲桌子，“我说完了，该你了？”

宋铭一咳一声，“那你觉得我跟原故事里的宋铭一有什么不同？”

沈不言都不用思考，“除了名字长相家庭背景，哪里都不一样。”

“最不一样的地方在哪？”

沈不言其实不想刺激他，可他偏要问，“原主其实可以是学霸？”

宋铭一悲伤地捂住小心脏。

“开玩笑的，你比那个宋铭一可爱多了。”

宋铭一不好意思道，“也就一点点吧。”

“要真是那个人设，我跟他应该已经因为打架斗殴记过好几次了吧。”沈不言仔细回忆着剧情对原主的描述，做出评价，“整一个BKing。”

宋铭一满意了。

他试图把自己的故事讲的客观真实，但怎么说都像炮灰误入科幻片，十分离谱，“反正那个系统我叫不出来了，但是他跟余清肯定有点关系。”

沈不言没觉得惊讶，他思索了一会儿，“我前段时间就感觉有人在跟踪我，会不会是他？”

“说不定呢，那个系统一开始说话就机器人的声音，最后突然变成一个男的声音。”宋铭一挺不着调，“别说，那声音还可以？”

沈不言瞥他一眼，“什么样的声音？”

宋铭一想了半天，“具体什么样不记得了。”

沈不言晃晃空杯子，里面还有几颗被抛弃的果粒，“哦。”

他们在一旁咬耳朵，没意识到有人靠近。

郑骁穿着校服走在前面，后面跟着岑安，他嘴里念叨着，“我就想约你吃个饭而已，又不会干什么。你看那边不也两个穿校服的，我下午前两节语文课，没什么好上的......欸？那人是不是沈不言？”

宋铭一不理解沈不言怎么突然就没兴趣接着聊了，不停催促他，脸都快贴到人家脸上，“你把默写下来的都扔掉了啊？那原主跟他爸到底怎么回事？你还记得吗？”

沈不言好不走心，“就儿子跟出轨的爹，你见到他就翻白眼就行了。”

“那就好，真要我演父慈子孝我肯定露馅。”

他终于放下了空空的奶茶杯，回头就对上一张放大的人脸，吓得往后一缩，撞到了沈不言脑门。

“没事吧？”宋铭一替沈不言揉了几下，又去看郑骁，“你从哪冒出来的！”

郑骁觉得没劲，“居然被你发现了，我还想看你俩亲上去呢。”

宋铭一大惊失色，“我们就是朋友，你别瞎说！”

郑骁长长地“哦”一声，“谁还不是好朋友？我今天带好朋友来吃饭呢，你们是不是在排花园餐厅？”

沈不言晃了晃手里的叫号卡。

在一旁当隐形人的岑安突然说话，“可以一起吃吗？我们现在排号的话还要好久。”

宋铭一看了眼餐厅门口，乌压压一片人头，看得他密恐都要犯了，他询问沈不言，“要不大家一起吧？这人也太多了。”

沈不言无所谓，“一起呗。”

郑骁立刻拒绝，“不行，我们自己......”

岑安打断他，“我饿了，特别饿。”

说完就离开奶茶店，郑骁委委屈屈跟在后头。

宋铭一看着郑骁的怨妇脸，觉得好有意思，偷偷对沈不言说，“笑死我了，他这是还没追到吧？”

“估计快了吧，都能约到这里吃饭了。”

沈不言说完就后悔，还好宋铭一心大，抓不住重点，只是不赞同他的话，“一起吃饭就是快成了？没那么容易吧。”

前面的郑骁满脸怨气回头，“你们可以了啊，我听得见！”

两人对视一眼，赶紧噤声。

又过了一会儿，终于排到了沈不言，他跟服务员解释了下，还是两人桌，但加两个椅子，这里的桌子都挺大，四个人坐不会拥挤。

郑骁依旧不太愉快，宋铭一站在他旁边，想安慰他，“那你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你们是什么关系，我们就是什么关系。”

宋铭一总觉得郑骁这话有歧义，但确实又是他说的这样。

岑安居然还是把他当兄弟，太可怜了。

宋铭一同情道，“那你再接再厉。”

郑骁搭上他的肩，“还是你坦率，我看沈不言那样就知道他在装，一点都不真诚。”

“他不想打击你吧。”

“我又不稀罕，有什么打击不打击的？反正我总会追上他。”

两人鸡同鸭讲半天，最后岑安被叫走。

服务员领着他们走到最里面，是一个雅致的小阁楼，旋转楼梯的台阶两侧是粉色的郁金香，他们跟着上楼，餐桌位置靠近阳台，能眺望整个城市的风光。

郑骁正要做到对着楼下的那一边，岑安拉住他，“你做这儿，恐高还不注意点。”

宋铭一和沈不言点了菜，然后把菜单递给郑骁。

“什么泡椒爆炒......”郑骁震惊了，“你们这么能吃辣？不是，这个氛围你们就点这些？”

宋铭一已经开始拆碗筷，好心给他出主意，“要不等我们吃完了你再点符合氛围的？我看里面还有什么‘玫瑰幻想’‘爱心泡泡’，肯定很适合你们。”

岑安笑道，“不了，我也喜欢这些菜。”

对于岑安从头到尾都跟自己唱反调这件事，郑骁已经郁闷半天了，现在脸黑如锅底，宋铭一看他，又看菜单，“郑骁同学，我给你单独点一道吧。”

“什么？”

“墨鱼炖乌鸡。”

郑骁摸不着头脑，“我不喜欢墨鱼。”

沈不言在旁边乐，“等上菜了你看看，你的脸和那道菜哪个比较黑。”

“操，做个人吧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