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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起沧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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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途写完方子后,也没有立即叫人把这个方子拿去抓药。

他念起这张方子:“单于每日操劳过度忧思成疾是因为外面的事情太过糟心,这柴胡疏肝郁结、疏散退热。当归主要功效补血活血,刺五加能够益气健脾。这药不可多也不可少,多一份是毒,少一分可能又不管用。里面调理好了外面看起来才好。”

“程大人说话都有一些弯弯绕绕,胡1也不太能听得懂。其实我不太喜欢和你们这群书生说话,弯弯绕绕的,累死了。”单于笑了笑,他因为常年征战脸上有不少伤,笑起来有些恐怖。

程途也不再和单于装傻,他直接说:“单于想多了,这只是在开方子。真要说的话,其实单于也喜欢这样弯弯绕绕的。”

单于脸上的笑直接消失了,没想到他直接变卦了。“我根本就没有病!程大人为我开这些药是想要害死我吗?”

程途毕竟在匈奴的地方,匈奴突然变了卦他的确是不占优势。即使大周曾经打败了匈奴。

但是程途也没有打算好言相劝,因为他知道这样肯定是没有用的。

程途拿着手里的方子对着单于说:“这些方子只是针对忧思过度,单于不想喝那也没关系,良药苦于口,难道单于是因为药太苦了吗?”

单于这种人是一个烈性子,他这种人就是要受不了别人说他的不是。程途这样一激怒他其实巧妙的化开了一些矛盾,单于立马叫人熬药。

程途叫太医陪着他们那边的人熬药,而他自己则留了下来。

程途最先开了口。“单于真的觉得现在的情势适合开战吗?”

单于掀开眼皮瞥了一眼程途。“程大人想要说这些的话,我们就没有什么可谈的了。”

程途坐在位子上,不没有理会单于的轻蔑的眼神而是不卑不亢的说:“单于可否愿意陪我出去走走,煎药还是需要一些时辰的。”

程途毕竟是派来的使臣,单于没有拂了他的面子跟着程途出去。程途到了匈奴就发现其实匈奴和大周并不一样,匈奴的百姓过的生活更加随性一些。不过这里也要入冬了,没有多少粮草是最让人头疼的事情,程途特意问了问那边围着牛的百姓。

“单于,我们去那边看看。”

单于虽然不耐烦,但是还是忍着脾气去了哪里。

妇人不舍得牛被杀,这是他们家唯一的口粮了。单于和程途刚过去就是这样的一副场景,程途笑了笑。“单于现在可以谈谈吗?”程途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于是他便看着单于,单于这个时候也不再装傻了。他知道程途的意思,同意了谈判。

“我看单于这里也的确是一位爱国为民的国君,不知道为什么要和周王勾结上?”

单于冷笑两声。“勾结?程大人不是看见了吗?胡只是为了让百姓吃得上饭,过好这个冬天。”

“既然如此,只要匈奴愿意归顺于大周,并且和大周签订条约,大周愿意给匈奴送去粮食,保证匈奴今年能够过好这个冬日。”来之前的时候,程途就和太后商议过,那个时候太后同意了。只不过程途自己心里清楚大周给不了多少,这饼只能先画上。

单于说不出来,有了粮食他就不用担心什么了。但是他也不愿意就这样善罢甘休。但是就算是再不舒服他也要以大局为重,目前不适合大周撕破脸皮的时候。

之前打仗已经让匈奴亏损很多了,现在也不是莽撞的时候。单于最后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就在程途准备回程的时候,周王那边的密信已经送到了单于面前。

“这用中原话怎么说?得来全不费工夫。”单于大笑了两声,出了帐篷。

单于这个时候可以趁机讹上大周一笔钱。单于派人叫来了程途,并且把周王给的信让程途看。这是直接不装了,他们根本就是想要瞪鼻子上眼。

程途皱着眉看完这封信,他明白这不能让周王得逞。但是国土一分都不能让。“单于这是什么意思?我大周的天子可从来没有说过这些话?”

单于笑了笑。“程大人真好笑,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假的不知道。周王早都和我们勾结上了,你来不就是为了和我们商量。现在选择权在我们,如果大周能够拿出足够的诚意我们也能考虑和大周做兄弟。”

单于看出来程途不愿意,退了一条路。“不如这样,我们两国之间通婚。”

程途不愿意通婚,通婚就意味着要把纪汀滢交过去。整个大周就这一个公主,送过去怎么对得起太后。这单于已经五六十岁,永安公主二八之年2这如何能把公主嫁过去?还有就是宋朝的靖康之耻3更是折辱了不少公主命妇。

“单于是要出尔反尔了?”程途自然是有自己的考量,现在还完全没有到这一步,皇室子嗣单薄这是其一。另一个就是公主就算嫁过去谁知道周王会不会突然改变增加砝码,那这样不就是委屈了公主。

“现在不是程大人你质问的时候,主动权在我。通婚和岁供只有这两条路。程大人可是要想清楚再说话,不如回去想想。”

单于看程途没有继续说下去,看了一眼纸条。他也知道只估计是说不通的,不过若是大周愿意给岁供的话那他也是愿意接受的。“那就请大周准备两套和约的誓书以做备用,不过程大人可是要快一些,若是半路叫人劫了胡。到时候可能就会变,胡等着程大人的消息。”

程途回去后便向小皇帝说了此事,小皇帝一时之间也拿不出主意。于是他叫来了韩敬那些老臣商量,大部分朝臣都是一样的态度。公主万万不可交出去,那匈奴单于已经年老色衰还贪图公主的美貌。何况周王变卦的话公主不就被随意舍弃到哪里了,在说匈奴那边的习俗和中原不同,在那边对公主、对整个大周都是折辱。

纪汀滢自然也是听到这个消息,她不愿意嫁给任何人,但是现在别无他法。纪元夕陪在她身边问道:“要不我们现在就找一个人先假意结婚,到时候在和离。”

“不可。”

“那总不能让你去嫁给那个老头子吧。”

纪汀滢没有在说话了,朝堂这边叫来了不少人,他们大多对于匈奴这边是不满意的。

“不行,增加岁币的话这样国库没有多少钱。到时候打仗又该怎么办?”

“难道就真的让公主去和亲?连公主都护不住就像那句遣妾一身安社稷,不知何处用将军。4”

“难道就岁供?”

最后僵持不下,只能先不再谈论这件事。晚上的时候,小皇帝也在想这件事,纪汀滢是他的姐姐。旁边的张德才走到小皇帝旁边,他之前还记恨着纪汀滢对他做的事情。看着小皇帝犹豫不决的样子,他关切的问小皇帝有没有什么事。实际上他是想谈谈小皇帝的口风。

小皇帝犹豫的不知道该怎么决定,他不愿意多说什么。毕竟纪汀滢是他的姐姐,他还是有些于心不忍的。

“那毕竟是朕的嫡亲姐姐,朕还是有些不舍得。既然大臣们说能够用岁供的法子的话,那就岁供好了。”

张德才为小皇帝揉了揉太阳穴,他贴心的说:“这样的话不如就去和亲算了。”

小皇帝一把推开了张德才,张德才摔在地上哎呦了一声。“那可是朕的亲姐姐,让她去嫁给那给老头子!”

“是是是,奴才掌嘴。但是陛下现在的确是要看局势,局势的确是不太明朗,我们打过去他们联手也打不过啊,真的能和亲的话就不用打仗了,百姓们都会感激皇家的。之前百姓就不信任皇家,现在要是真的能够有办法挽救天下的话那也未尝不可。”

纪朗踪听到这话有些犹豫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也的确是未尝不可。“可是韩大人他们都说有其他的方法。”

“韩大人是臣子,陛下您是皇帝。君是君,臣是臣。君怎么能够听臣的呢?”

纪朗踪本来就因为权力全都集中在太后手里,所以他现在掌权,享受到了权力的滋味。纪朗踪稍作思考一番,于是决定还是去和亲的好。毕竟他也不愿意自己的姐姐总管着自己,之前他就有些不满,母后总是袒护纪汀滢而不是他。

“好吧,这些事情明日在说。”

与此同时,韩敬和程途也在讨论这件事。

“老师,我不怕后世说我屈辱于敌国。但是在这种情况下学生是什么也顾不住了,要真的打过来这是最好的方法。”

韩敬也叹了一口气。“陛下应该不会那样,等明天的结果吧。仁宗时期富弼面对辽兴宗时也是这般不卑不亢,据说那个时候翰林学士王拱辰就趁机说富弼的不是,仁宗心善没有计较富弼的不对。”

“老师,这些到底我都懂。但是学生有一事不明白。”

韩敬点了点头,示意程途继续说下去。

“老师,人为什么总是会想着争权夺位甚至连亲情都不顾了。”

韩敬没有说什么,他看着外面的圆月。马上就是十五月圆之时,明明是团圆的日子。

“人有野心就会想着争权夺位,周王不被受宠他是宫女生的孩子,自小就不被重视。所以他夺权是为了心中的不满还有权欲。成王是贵妃的孩子,贵妃就十分跋扈,他们家被人打压,而这个人正是先皇。一下子从云端跌落尘埃谁都不会适应,成王心里有愤那也是极为正常的。再说说岷王,闻道,你来说说吧。”

程途突然被点了名,他没反应过来。纪元昶这个人曾经把自己的往事剖露给程途,程途知道韩敬的用意。

“岷王也是因为往事困住了,所以才···”

“闻道,你还没有看清这个人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我知道,他不仅仅是因为仇恨,他们也全都不是因为自己的内心,是因为他们本来就想要权利。”

韩敬点了点头。“闻道,你不是身在皇家的人所以你可能没有像他们一样过着那样的生活。即使他们不想争权也会有人逼着他们,皇家就是这样的,想要活下去就必须要做到那个位子上。”

道理都明白,只是身在局中的人没有局外面的人看得透。程途换了一个话题。“老师,此战我们能够避免得了吗?”程途心里一直有些不安,他总觉得匈奴提出的意见也是在拖延时间。大周提出来岁供或者是和亲又能给他带来的是什么?钱,可是匈奴明明是缺少粮食。

“老师,学生那个时候见到匈奴因为冬日没有口粮而发愁。而周王的封地富庶正好是粮食众多,会不会····”

韩敬也意识到这个问题,他捻了一下胡须连忙带着程途赶到其他大臣家中和他们商议。这很有可能是匈奴的缓兵之策,我们应该加快边防。连夜写好了折子但是第二天确实用不上,纪朗踪最后还是决定让纪汀滢去和亲。

帝王之意无法改变,韩敬他们的奏折就这样湮没大海。绣衣请了宫里最好的绣娘来为纪汀滢绣嫁衣,纪元夕看起来比纪汀滢还要悲伤。她握着纪汀滢的手,纪汀滢面无表情的收拾着手里的东西,又和纪元夕一起清点了这里的东西。

做完了这一切,纪元夕带着纪汀滢去了寺庙上香。她们都不是信佛之人,但是这去和亲的路上不知道到有什么变故。纪元夕先是为纪汀滢求了平安符,上香的时候纪汀滢用嘴吹灭了香,她好似完全不在乎。纪元夕拉住了她,把自己的那根香插到香灰里,她拉着汀滢出来。

“我听说这些不能用嘴吹的,这是对佛的不礼貌。”纪元夕说的认真,纪汀滢却淡淡的说:“神佛真的有用的话为什么不肯救一救百姓,神佛真的有用的话为什么不阻止敌国的入侵,神佛真的有用的话为什么不救一救我。”

纪汀滢趴在纪元夕的怀里,她的眼泪止不住的流。情绪在这一刻爆发,她没有想到太后就这么快就走了,而自己也就这么快的要远嫁他乡。

“元夕,我是不是太过自私了。”

纪元夕抚了抚她的发梢,她今日用的是茉莉花的头油5。她紧紧的抱着她,安慰着说:“不会,我永远都不会觉得你很自私。你永远是大周的公主,我也永远是你的朋友。你喜欢看画本子,我拿了好多你在路上看。

还有梁红玉还有花木兰的故事,我都记下来了你无聊的时候就看看。”

纪汀滢点了点头,擦了擦眼泪,自然而然的牵着纪元夕的手。“走吧,等我嫁过去就不能为你庆祝生辰了。我们去街上好好逛一逛,把之前的都补回来。”

那天她们玩的很畅快,夜晚的时候她们还像之前一样在一起谈心,也许这会是最后一次。

“我知道因为我母后的事情你不愿意和我亲近,但是我在想你回来的时候会不会不理我。”

纪元夕知道她在说的是什么,她的手绕着纪汀滢的头发打圈。“我最开始的确是不想要理你的,我总觉得这样我的良心过不去。”

“对不起。”

夜很静,绣娘们连日赶工做好了嫁衣。红色的嫁衣被放在衣架上,明日就是纪汀滢出嫁的日子。金色的凤冠在月华下发着银光,红色的盖头在月亮的照射下竟然变得有些凉意。

寂静的宫里,路边的宫女在低声交谈着。“陛下为什么又突然改了主意?”

“可能是觉得这有这样才能换取平安吧,其实公主也挺可怜的。”

“走吧,别说了。”宫女低声交谈着,不过没过多久这交谈声就消失了。

外面归于安静后,留下里面的沉寂。“我要的不是你的对不起。”又是一阵安静,谁也没有继续开口。

————

纪元昶收到那边探子的来报,周王那边已经有动静了,他们那边已经开始加派人手往匈奴那边去了。纪元昶还想在继续在匈奴那边探探消息,可是被人截断了。

周王那边早都知道他们会想办法来探匈奴的意思,周王添油加醋的本事可不止这些。他散布了一些流言蜚语,闹的现在一旦作出决定就不能改变。反而落得一个言而无信的局面,他还放出了条件使得匈奴的单于同意和他合作。

影回来之后,纪元昶让他前去边防那边守着。他有预感,周王这几日就会动手。

翌日,天光大亮。绾青丝,绛朱唇。凤冠霞帔。街道旁也被挂上了红布,越是张扬的红,越是无奈的悲。

大红的嫁衣和满地百姓感激的眼神让她明白自己的责任到底是什么。

百姓们的送别一直到长安外,纪汀滢最终还是忍不住哭了起来。那只祈福的香囊被她紧紧的攥着,泪水下掩住她的悲伤与落寞。她打开那写着梁红玉还有花木兰的故事一字一句的念着。

“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6

作者有话要说:1 单于的自称

2 指16岁

3金朝南下攻取北宋首都东京,掳走徽钦二帝,导致北宋灭亡的历史事件

4《代崇徽公主意》唐·李山甫

5指用于化妆以增加光泽度,并达到保湿效果的油脂化妆品。

6《木兰诗》

富弼被人质疑的事情也是历史上真实发生的。

文中的三味中药作用来源于百度。

卷标出自《满庭芳·蜗角虚名》宋·苏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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