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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拿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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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女,你给我滚出来!”

陆枝的院门再一次被踹开。

此门饱受摧残,决定宣告罢工,在要倒不倒间选择了倒得彻底。

门倒在地面,惊起一滩粉尘。

陆枝眉头一拧,立起铁锹,手臂搭在上面,冷眼看着来势汹汹的一群人。

所谓狗仗人势,颜元香借陆文德的势指着陆枝的鼻子破口大骂:“小贱/人。”

陆枝明知故问道:“爹爹这般生气是为何?”

陆文德怒道:“陆枝!我怜你幼时不在我膝下,对你百般纵容,你可竟不知好歹,殴打姨娘,可还有将我这个爹放在眼里!”

陆枝心说:得亏我幼时不在你膝下,不然就你这样见一个爱一个的德行,我还不知道要死在哪个姨娘的手里呢。

她平静道:“敢问爹爹,四姨娘是否为妾?”

陆文德:“妾又如何?”

陆枝:“大栾宗法,妾乃贱籍,死后不入宗祠,我说得可对?”

陆文德:“你到底想说什么!”

陆枝:“我乃嫡出,论尊卑,我在姨娘之上,虽说姨娘为长,但若姨娘有错,我也是有教责之权的,爹爹为官数年,最该清楚这点。”

陆文德被说哑了火。

他纵然有气想教训陆枝,但陆枝在这点上并没有说错,宗法等级,古往今来,向来如此。

此事已构不成他要教训陆枝的理由,可他又不得以秦家之事动陆枝,若是太子知晓……

颜元香看陆文德似乎有要放过陆枝的意思,忙哭喊道:“老爷,她还挟持洪儿啊,那可是她的胞弟,您的亲生儿子啊!”

陆文德:“竟有此事?”

陆枝:“姨娘说我挟持陆洪,可有证据?陆洪当下应好端端的在姨娘的院子里,我如何挟持他了?”

颜元香:“便是昨日!你挟持洪儿讹诈了我八百两白银。”

陆枝:“是陆洪亲口说的我挟持了他?那可得将找他来与我当面对峙。”

颜元香:“洪儿怕极了你,怎敢来当面见你!”

陆枝:“哦?那就是姨娘空口白牙诬陷我了?污蔑嫡出,姨娘此等罪责,我可是能杖责姨娘的哦。”

颜元香:“你!老爷~您看她~”

陆文德耐着性子道:“我问你,你讹诈了元香八百两此事可属实?”

陆枝:“不实。”

颜元香一听急了:“你说谎!你明明从我这狮子大开口要了八百两。”

陆枝:“姨娘记错了,那钱明明是你给陆博娘亲治病用的,怎么能说是给我的了?”

“我知你与七姨娘原先是主仆,你来我这喝茶听说陆博找我借钱,叹息道七姨娘宁来找我也不找你,你当即便给我了八百两让我交给七姨娘治病,钱我拿到便送过去了。”

“哦,对了,今日陆博要来的,说是要感谢姨娘来着。”

话音刚落,陆博从外头探出了个脑袋,一脸乖巧地走到颜元香面前:“谢谢四姨娘给钱为娘亲治病。”

颜元香这下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陆文德也不完全是个囊的,他听出了重点,质问道:“府中每月都按时发放月例,陆博你小小年纪花费甚小,为何还要找你长姐借钱?”

颜元香脸色一变。

陆博支支吾吾地不敢说真话。

陆枝:“自是有人克扣了呗。况且请大夫向来是走府中的账,这七姨娘却是病得连大夫都请不来,实在可疑。”

“爹爹,这事是该好好查查,若是传出去了,岂不是让人家说您虐待自家家眷?”

陆文德最听不得“让人家看……”、“让人家说……”之类的话,他沉声道:“府中大小事务都由三姨娘掌管,让她去给我查!若查不出,便让她自己将陆博母子所少的份例贴上!”

陆枝一听,心道:哟,老东西总算干了件人事。

她朝陆博丢了个眼神,陆博冲陆文德行了礼便离开了。

陆文德不悦陆枝的言行举止,冷冷看向陆枝:“秦念慈也算是个得体之人,竟教出了你这么一个不知礼仪的女儿。”

他批判了一番陆枝又故作大度道:“我念你初回陆府不久,此前诸事便不与你计较,今后望你修养己身,谨言慎行,出去莫要给陆府丢脸。”

陆枝的脸色渐渐冷了下来:“回府这么久,您还是第一次提起娘亲。”

陆文德冷哼一声:“她不守妇道,与那霍家男子不清不楚,我不过才休了她,她便转头去找了那霍家男子,如此不知羞耻的妇人,我有何好提——”

哐——

“她的”二字还未出口,陆文德就被陆枝一铁锹打倒在地。

他的脑袋里瞬间一片嗡鸣,温热的血从额头流了下来。

陆枝居高临下地睨着他,语气漠然:“确实,你这张脏嘴不配提我娘亲的名字。”

颜元香正担忧自己克扣陆博母子银两的事该如何解决,见陆文德和陆枝的气氛不对劲,本想拱火,谁知她还未施展巧舌如簧,陆枝竟先动了手!

“老爷!老爷!快来人呐!杀——”

陆枝一把掐住颜元香的喉咙,威胁道:“姨娘喊错了,应该是‘老爷受伤了’。”

脖子上的力度越来越大,颜元香惊恐地看着陆枝点了点头。

陆枝松开了她。

颜元香:“快来人呐!老爷受伤了!”

一群家丁自院外跑进来,把陆文德抬了出去。

陆枝:“姨娘留步。”

颜元香颤抖着转身。

陆枝眼神冷如霜雪:“今日之事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想必姨娘心里应该明白。”

“陆洪能不能长成大人,”她两指并拢比作剑状往下一划:“全看姨娘怎么做了。”

颜元香浑身僵硬。

……

陆枝偷潜进陆文德的书房里持续投毒。

只要再吸入一月,陆文德就该蹬腿了。

她明面上还是做一个孝女,日日到陆文德房里给他喂药尽孝。

陆文德大怒:“滚!你给我滚!你这个恶女,竟敢弑父!我定要打断你的手脚,将你赶出陆府!”

陆枝不为所动:“爹爹说笑了,明明是您自己不小心伤到的。”

陆文德:“你到底用了什么手段,竟让颜元香帮着你说话!”

“哪有什么手段。”陆枝舀了勺药喂到陆文德嘴边,“您该好好喝药,这样才能早日好起来。”

陆文德打掉她的手,褐色的汤药洒了她一身,药碗在地上滚了一圈停在桌脚边。

陆枝也不生气,甩了甩手上的药液,慢条斯理地说道:“爹爹既然想赶我走,我自己走便是。”

“只是,”她坐到桌边看着陆文德,“听闻陛下曾贺爹爹寻回了我,如今我离开陆府,陛下该怎么想呢?会不会觉得陆府待我不好所以我才走的?陛下会不会因此对爹爹有些什么不好的印象?”

陆文德被戳中心窝眼神一动。

他十分好面子,在皇家面前尤其。

陆枝捡起碗放在桌上:“爹爹既然不想见到我,我今日便收拾东西离开,爹爹保重。”

她不急不慢地向外走去。

不到门边,陆文德出声:“站住。”

他觉得失了面子没好气道:“回你的院子,日后不必再来伺候。”

陆枝看向他,似笑非笑道:“为何不用来?”

陆文德瞥了眼桌上的碗,话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陆枝做事毛躁,打翻了本相的药碗,罚禁足一月。”

陆枝欠身:“是,枝儿领罚。”

时节入夏,树上的蝉此起彼伏地叫得人心烦。

陆枝回到院子时,陆博已经在等着了。

“陆博?你怎么来了?可是你娘亲的病反复了?”

陆博摇摇头,拿出一块包好的手帕,他小心翼翼地掀开手帕,里头包着一块饼:“长姐,娘亲已经好了,她做了家乡的饼,让我带给你先尝尝,若是长姐喜欢,她便多做些送来。”

他小心翼翼地看着陆枝,有些紧张。

陆枝捏了一块尝了尝,惊喜道:“嗯,好吃,七姨娘手真巧,若是七姨娘得空,便劳她多做些,我估计小童也爱吃。”

陆博喜笑颜开:“好,我这就回去告诉娘亲让她给长姐多做些。”

陆枝看见陆博笑,小小地吃惊了一下。

这小孩,开朗了不少。

颜元香先陈清雅一步私下找上方秋菱,将过往所克扣份例全部补足,此事便如此私了了。

不仅如此,陆洪因为陆博和陆枝走得近,也不敢欺负陆博了,陆博因而渐渐变得开朗。

在陆府能有这样好的变化,实在难得。

陆博欢欢喜喜地跑出门。

陆枝朝着他的背影喊道:“慢点跑,不着急。”

但人一溜烟就跑不见了。

陆枝哑然失笑,摇了摇头。

这小孩,着什么急啊,她又不会跑掉。

不过后面也不一定……

等陆文德死了,她也走了,这些孩子要怎么办呢?

既然她要走,到时候就别占着嫡出这个身份了吧。

按照大栾宗法,嫡死庶顺,或嫡弃庶顺。

不过世家嫡出子女几乎很少有愿意主动放弃这个身份的,一般都是第一种情况,在嫡庶之争中胜出或输掉,生存或死亡。

如果她放弃这个身份,便该轮到陈清雅的两个儿子了,一长一次。

看来她得好好了解了解陈清雅此人了,若她有容人之怀,容得下其他几房,那就再好不过了。

若容不下,便……走一步看一步吧。

……

谢瓒要流光去找的那本策论,流光终是找了回来。

谢瓒初次翻阅时,竟激动到夜不能寐。

“策论里写的种种,竟与我之理想不谋而合。”他如此说道。

这本策论谢瓒几乎日日翻读,每每翻至最后一页,便会看见那个熟悉的署名。

陆枝。

谢瓒合上书道:“流光,如此惊艳绝绝的女子,便该站在我的身边与我并肩,伴我执掌这天下。”

流光不予置评,例行上报道:“禀殿下,秦家有几间铺子被吞,疑似是二殿下所为。”

谢瓒:“谢玄?他要秦家的铺子作甚?”

“……他是为了陆枝。”

“陆府那边如何?”

流光:“陆相近来称病在家,据说是伤着了。”

谢瓒:“伤着了?怎么伤的?”

流光:“传出是在陆小姐院子里伤的。”

谢瓒想起陆枝在秦府的所作所为,一笑,心道:应不是自己伤的,是被她打的。

陆文德是该受些教训。

当初他刚被立为太子,有意拉拢陆文德,这老狐狸却同他打马虎眼,既不轻易选择他,也不拒绝他。

如今失去秦家支持,陆文德颓相已显。

于他来说,此人便是颗无甚大用可弃之的棋子。

流光:“殿下,还有一事。”

谢瓒:“说。”

流光:“听闻陆相私下里在寻找隐世名医,动作很隐秘,知晓的人不多,我也是路过听见太医偶然说起才知。”

谢瓒倒是来了兴趣:“哦?找名医?莫非身体得了什么治不好的病?这段时间看见他,脸色是有一些不好……”

他计从心起:“流光,你也去帮着寻一寻名医,我要卖陆相一个人情。”

好与他谈一笔交易。

流光:“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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