萝鸣山内门弟子每三年进行一场试炼，文照便是这一届的监督。只是比试还没开始，她的小师弟就捅了个大篓子。

“吴十二！你把后山的陷阱阵法解开干什么！”文明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和文照交换了眼神，摇了摇头。“后山所有的阵法都被解开了，现在再布置已经来不及了。”

文照头大，看着站在台下眼神飘忽的吴十二就气不打一处来。

“不如这样，不同山头的弟子按人数算分，直接进入第二轮。”文明擦着额头的汗，他也觉得奇怪，萝鸣山已经很多年不曾这样热了。

文照刚要算人数，一道传音便进入她耳朵里。

半晌后，文照分好了人头，神情微妙地退到了文明旁边。她踢了一脚弟弟，两人之间的密音便传了起来。

“刚刚掌门传音，说是荀平安也要来参加。”

“荀……师弟连引气入体都没有，怎么参加！”

“掌门的意思是让咱俩带着他走一遍后山。”

“观光吗，试炼都已经开始第二轮了。”

“这个……掌门好像还不知道。”

“带师弟倒是没问题，但是……姐，你听过师弟说话吗？”

“什么意思，原来师弟不是哑巴吗？”

文照和文明同时被人在身后锤了一下脑袋。一转头，荀有灵笑眯眯站在两人身后，似乎是在无声地问：后山试炼呢？

吴十二被三道炙热的视线盯着，讪笑着转了个方向，用后脑勺对着投来视线的人。他又不知后山的阵法是用来今日的试炼，随手便解开了。

反正师父说了————这山上的阵法，他想解哪个便解哪个。

荀有灵稍稍愣神，看见是吴十二的后脑勺，气骤然消了一半。

若是这个孩子，稍微容忍一些也没关系。

“罢了。”他话刚说出口，身旁两道影子便已经冲了过去。

“掌门，我把这小子摁住了！”

“掌门，现在就给这小子一点颜色看看！”

文照和文明一左一右，在荀有灵目瞪口呆的神情中，和心有不忿的吴十二扭打在了一起。

罢了……

荀有灵摆摆手，牵着乖巧的荀平安果断离去。

没一会现场便乱了套，首席弟子带头打了起来，其他内门弟子岂有坐视不管的。

什么剑法仙诀，都不如一拳头来得痛快。

碧玉色的泉水泛起阵阵涟漪，待在其中的行衍心有所感地闭起眼，轻轻向后仰，恰好倒入了灼的怀中。

温吞的泉水浮动在灼□□的胸口，他抱着行衍，头埋了上去。“好累……妖族那几个老东西又开始陈腔滥调了。”

行衍嗤笑一声，漫不经心地说：“入赘妖族也不错，毕竟有这么好的条件……”没说话，肩头忽地一痛。

血淋淋的齿痕不到半刻，已然恢复成了光洁的模样。

颇为不满的哼哼声从灼的喉咙里散发出来，片刻后，行衍被正面的抱在了怀里。尖齿轻轻碾过行衍的发着热气的脖颈，血珠零星地往外冒着，一只手忽地伸出来，不轻不重地推了一把他。

“就算很快会好，我也是会疼的。”对上灼满是恳求的眼睛，行衍一下便没了办法，“再忍一忍，等魔气融入八成，我们便可以从这里离开。到时候……你想怎么做都可以……”他顿了顿，身体猛地颤了一下。

灼小心翼翼地抬起脸，舔食着行衍脖子上的伤口，“如果不是妖族的秘宝控制着这里，真想把他们都杀了……”舌尖擦过血液与泉水氲起的蒸汽混合，灼的瞳孔骤然暗了几分，“我只想跟你……”

拍着灼发烫的□□后背，行衍心猿意马地移开了视线。

“没关系，我们还有很多时间……”

萝鸣山的内门弟子修习到了一定时间，下山历练是必不可少的一环。文照想不明白，怎么什么事到吴十二这里便会出问题。

“我不下山。”吴十二扭过头，坚定而决绝的拒绝了前来通知的文照。

拿着掌门函的文照愣了片刻，一把将人抓了回来，咬牙切齿地说：“不去也得去，本长老亲自将你押到山下。”

一个包裹，一把木剑，一枚萝鸣令。

吴十二被文照丢在镇上，拿着这三样东西，满脸茫然。

过了半晌，文照突然挠了挠头，她好像有什么事情忘记跟那小子说了……

镇上正是饭点，热腾腾的包子从左边被端上桌，翻飞的糖画顺着小孩的手飞溅了一路的糖渍，吴十二微微扭头，十几位佐料碰撞热油锅熏得一阵麻辣香气。

按理来说，他辟谷已久，不该对俗世的这些食物心动。

“老板，拿一份。”话音刚落，吴十二突然脸上尴尬起来，包裹里装着两件衣衫，除此之外，分文没有。

喷香扑鼻的炒菜已经端在了他面前，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身后突然伸过来一只手，将两枚钱放在了桌上。

吴十二转过头去，笑意温吞的男子对他摆了摆手，吴十二的视线却盯在了旁边那人的身上————有零星妖气。

他微微躬身道谢，付了钱，还没拿起筷子，那两名男子竟然坐在了对面。

这两人约莫二十出头的年纪，身上有妖气的男子生了一双摄人心魄的眼睛，另一人倒是有些面善。

吴十二埋头猛吃，他才刚下山，能少一事便少一事。

“灼，去帮我买些栗子酥。”身上有妖气的男人应声离开，吴十二顺势抬起头来，正好与另一人对上了视线。

犹豫片刻，吴十二小声说：“看在饭钱的份上，我奉劝阁下，那位友人，还是离远些好。”

男人轻轻一笑，瞥了眼他系在腰间的玉佩，问道：“你是萝鸣山的弟子，为何这样说？”

眼前的盘子见了光，吴十二行了个礼，正色中透露隐隐担忧，“那人……看起来有些凶相，不像阁下你如此面善……若是……”

“你叫什么名字？”男人打断他的话，目光里带着股不容拒绝的意味。

吴十二磕巴了一下，说了出来。

男人闻言一怔，眉间渐渐出现他难以看懂的情绪，“原来是这样。”他看向吴十二的目光充满怀念，“替我问荀有灵好。”

吴十二只觉得一阵风吹过脸庞，他看着桌上多出来的两枚钱，自言自语道：他刚刚是不是提掌门的名字……肯定是我听错了。

“还在生气？”行衍揽过灼的腰，顺势靠了过去。

灼摇头，脚下放着大包小包的吃食，“刚刚那个人类……”

一眼没看见，行衍便已经塞得满嘴都是酥糕。“气息很像很像，名字也像，但看起来荀有灵没有让他归位的打算。”

灼不知道从哪变出来了一盏盛满桃汁的杯子，和行衍手里的吃食交换。“对人族而言，天柱能修补，利大于弊。”

甘甜的桃汁沁入脾胃，行衍舒服滴眯起眼，喟叹一声“一切得看那孩子的意愿，若是他决意反抗，我们便帮他一把。”

灼微微怔神，看着行衍猩红色的眸子那耀目的光泽，一时间竟忘记了说什么。直到行衍的手伸过来，他才缓过神。“慢点吃，小心噎住。”

“好，你也尝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