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路和作舟便是之前在太学自取的名字,有路在前是兄,作舟在后是弟。
这时,脸色有些不好的陈滔从门外走来,他拱手:“王爷,杳杳无音。”
鲁霖虎手指攥紧酒杯,面上淡然道:“嗯,知道了,你去吃点东西吧。”
陈滔不走,反而立在鲁霖虎身后,他还有些话要讲,却不知该不该当着赵战的面说。
鲁霖虎见他不住的瞟向赵战,欲言又止的样子,颇为不在意的说:“不就是书山和勤为不来么?”
赵战讶然,原来鲁霖虎还请了其他人,这要是书山经誉和勤为钟陵博都来了,那他们太学四公子不就都聚齐了吗?
“陈滔,你还有什么话,赶紧都吐出来,我看你那憋屈的样子,都觉得难受。”鲁霖虎白净的脸蛋上晕出一股怒色。
赵战也看出了陈滔的顾虑,他饮了一杯酒起身告辞:“炙城王先忙,有路和作舟改日再聚。”
“无妨,我一个小小的王爷,哪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鲁霖虎嗔了陈滔一眼,眼神示意他但说无妨。
陈滔一咬牙,气愤难平的说:“属下奉命去给王后娘娘送药,出来接应的宫女不仅不收,竟还出言不逊,说是怕染了晦气。”
鲁霖虎面色一冷,如今竟然连一个小小的宫女都敢给他脸色看了,他强压住心中的怒火,反而妩媚低笑:“嗯,皇宫怎会缺药?倒是本王思虑不周了,母亲身边的宫女心眼倒是不少!”
“啊……”陈滔觉得王爷应该生气骂人才对,怎么反而自责又夸起那宫女来了?
“作舟弟,你……”赵战心中哀伤,堂堂三皇子炙城王竟然被一个小宫女嫌弃至此,他都替鲁霖虎感到难过。
鲁霖虎闻言,打断赵战的话,低声浅笑道:“哈哈哈,本王早已习以为常了。”
看到曾经高高在上的三皇子,半年前却被一些所谓的占卜术士和大臣们联名上书,蛊惑和逼迫鲁王下旨贬为炙城王,永世不得继承王位,一想起此事赵战心中就忿怨汹涌。
他又想起太子和麒王都称王后为母后,而炙城王却只能如平民百姓称王后为母亲,赵战更觉鲁霖虎这个炙城王确实憋屈的很。
“我此次前来都城泽阳,一来是为母亲送药尽孝心,二来则是为了种苗低产之事,听闻嫂夫人出身农家,想必定精通苗禾,还要麻烦有路兄帮我请教一下新娘子。”鲁霖虎神情严肃的朝赵战拱手。
嫂夫人?赵战整个人愣住,那王芣绥只是一个普通农家大户的女儿,哪里像是禾苗高手,让她教一方百姓种田,最后怕是会颗粒无收。
陈滔一听又急了:“王爷,炙城的百姓可个个都躲着您,个个都盼着您走呢,他们还说您是灾星……”
鲁霖虎摆摆手,毫不介意的道:“本王既是炙城之主,又岂有不为炙城百姓谋求果腹之法的道理?百姓们被世俗蒙蔽,厌弃本王,待本王让百姓衣食无忧,流言蔑语将不攻自破。”
“炙城王心胸宽广,赵战佩服!”赵战拱手躬身,敬佩之意油然而生。
“话不多说,那就麻烦有路兄前去叨扰新娘子吧。”鲁霖虎在泽阳城不能待的太久,以免引起鲁王和太子、二皇子还有一众大臣们的不满。
赵战斟酌一番,说道:“说起禾田之事,不如我给作舟弟指条明路,满菏县沼草村田司王启文乃我妻之父,此人是种田大户,你觉得如何?”
鲁霖虎大喜,直拍大腿:“甚好!”
陈滔也听的为之一震,他也想王爷能带着百姓过上饱腹的日子,这样他也就能跟着王爷为家乡做点贡献了。
“那我这就写封信给王启文。”赵战四处找着笔墨。
陈滔从背后的包袱里取出笔墨纸砚,开始研磨。
赵战一笔挥就,鲁霖虎定睛一看,纸上写着:“婿挚友请教岳丈禾苗之法,望尽数教之,婿必有重谢,赵战书。”
“多谢有路兄,告辞!”鲁霖虎抓起墨迹未干的信纸和陈滔一溜烟跑出门外,骑上两匹黑马。
这时,隐藏在暗处的十几个黑卫,纷纷涌过来,一起上马,跟随鲁霖虎绝尘而去。
徒留赵战一个人孤独的走出客栈,他仰天望星,眼眸中映着点点星光,熠熠生辉,轻叹口气,他翻身上马。
突然回想起当年他问父亲的话:“父亲,孩儿不明白,鲁王为什么非要让三殿下去炙城不可呢?”
他记得父亲长叹一声:“因为那些术士们说,炙城四季炎热可以驱除三殿下身上的阴戾之气,以保我芦泽太平。”
“父亲信么?”赵战觉得鲁霖虎除了长得有些女子气外,其他都挺好的,尤其重情重义。
“事在人为吧!”赵戒敛眸,隐去不忍。
赵战骑马慢悠悠的走在街上,渐渐消失在月色之中。
*
夜色下,街角左右各有一个黑衣人如鬼魅般飞快离去。
其中一个强壮的黑衣人来到东宫,他轻扣房门,里面传来一个不耐烦的声音。
“这大半夜的,有事?”鲁霖龙一手丢开手上的眉笔,一手揽住佳人的细腰,细细欣赏着他为佳人描的柳眉,眉色深重,如烛光之外的黑暗,魅惑至极,这才满意的点点头,松开盈盈一握的腰肢,示意佳人退下。
“进来吧。”他按下心中的不悦,轻扯了下金丝白衣。
见人进来,他问:“何事?”
“回太子殿下,炙城王人在泽阳城,邀了几个人,最后只有问礼侯的小公子赵战一个人去了。”黑衣人跪在地上恭敬的如实禀报。
鲁霖龙丢开佳人,却听到这些无用的消息,他白了那人一眼,心中烦躁。
“以后这些无用的鸡毛蒜皮就不必报了。”鲁霖龙冲跪在地上的人摆摆手,示意他退下。
“是,太子殿下。”黑衣人谢箕恭敬退出。
他眉头紧锁,鲁霖虎毕竟是皇子,难道太子殿下就一点也不担心他会抢夺太子之位吗?
太子此时躺在床上想起父皇曾下的那道圣旨,他那三弟到死都是不能跟他抢皇位的,谁让他长的男不男,女不女的,活该永世不得继承王位。
他越想胸中越发畅快,笑着叫来美人,接着提笔画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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麒王府,黑衣装扮的于曙来到麒王鲁霖麒的书房,门没关,见麒王正在看书,他轻扣房门。
“是于曙回来了吗?快进来。”麒王放下书,斟了一杯茶,递给进来的于曙。
于曙接过一饮而尽:“谢殿下!炙城王邀几人叙旧,却只见赵战一人与之相见,其余人都不见踪影”。
麒王心中了然,因为一道圣旨,炙城王这辈子都再无任何继承王位的机会,臣子们又怎会愿意跟一个废皇子扯上关系。
“当年三弟顽劣,非要隐瞒身份去太学,父王只好将他送去,那赵战便是他的同窗好友。”麒王很欣赏赵战的重情重义,只可惜,三弟鲁霖虎名字虽然霸气但身子娇弱,貌美成邪,终是无缘帝位。
不过也好,这样他才能一心一意的对付太子,以伺机夺取太子之位。
“殿下的意思是……,赵战与炙城王只是同窗叙旧?”于曙拿不定麒王的意思,于是试探的问。
“嗯,如今朝堂貌似安稳,其实内里波涛汹涌,像赵战这般新婚之夜舍下娇妻去见众人避之而不及的炙城王,如此重情重义之人是少之又少了。”麒王生出了要将赵战纳入麾下的想法。
“殿下,炙城王想要给王后娘娘送药,却被娘娘身边的宫女给拒了,并且,那宫女竟还口出侮辱之语。”于曙都替炙城王感到屈辱。
麒王揉揉眉心,烦闷道: “炙城王算是有心了,但他却忘了,这伟丽皇宫囊进天下奇药,无所不有,三弟还真是愚钝至极。”
他沉吟片刻,眸光阴冷:“宫里无论是宫女还是阉人都已惯会拉高踩低,他们早已是牲畜,猪狗不如。”
见麒王骂人,于曙却觉听得舒坦,那些宫里的人,个个趋炎附势,丧尽天良,确实猪狗不如。
“于曙你辛苦了,本王已命人将饭菜送到你的房间,快去歇着吧。”说完,麒王随手拿起一本书。
“多谢殿下!”于曙退出书房。
麒王放下书,甩甩碧色衣袖,躺在木床上,闭目养神。他得尽快将花楼里的一切安排好才行。
*
氤氲的浴房里飘着大料的气味还有各种花瓣的香气。
坐在第七个浴桶里的王芣绥不禁感叹,富贵人家就是好,就连浴桶都这么富足。
正当王芣绥泡完最后一桶梅花浴,将要起身的时候,她感觉身体都臃肿了一圈,整个人都被泡发了,浑身的皮肤都胀胀的,很不舒服。
这时,竹叶端着一个精致的茶叶罐走过来,她命人另装一桶热水,然后将茶叶倒进去。
一股茶叶的茗香飘来,令王芣绥舒展开紧皱而凌乱的眉头。
“少夫人,请移步龙井茶浴桶。”看着泡的虚脱的少夫人,竹叶也有些于心不忍,但她又不得不这么做。
王芣绥一听头都大了,怎么还有茶叶浴?她握握膨胀而发白的手心,心想再这样泡下去,她就要肤烂身亡了。这个病态赵战是不是非得折磨死她才开心?
本要出口拒绝的王芣绥,可是当她看到竹叶一副为难又不忍的样子,王芣绥明白,若是自己不泡这个龙井浴,竹叶就没法向她家少主交代。
此刻王芣绥实在是身虚力软,只盼着能早点脱离浴桶。
于是,她秀眉一横,“洗就洗,不就是绿茶浴嘛,也不差这一桶!”她咬牙切齿地跳进第九个浴桶,溅起一地水花。
绿茶浴?这名字有点刺耳。
“还是叫龙井浴比较好听。”她自言自语道。
作者有话要说:此章已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