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杀过丧尸吗？”

“杀过。”

“那么，杀过人吗？”

贺岚望着眼前亲和近人的女人，平静地回道：“那倒没有。”怎么会没有，死去的成暮阳从她脑海中一闪而过。

无论在末世前还是在末世后，对别人有所保留是生存法则之一。因为我永远不会知道，我无意透露的东西什么时候会成为别人威胁我的把柄。

这个女人是临时团队的临时队长，队友都称她顾姐，贺岚听说末世前她是某上市公司的总经理。贺岚和顾姐交谈过几次后，发现她平易近人的表皮下隐藏着过分的精明，她十分擅长话术，通过攻击别人言语中的漏洞来套出他们的真实想法。这也是她明明武力值不高但却能成为团队领导者的原因之一。

好在，贺岚知进退，没能让顾姐得逞。短暂交流下来，顾姐觉得贺岚人不错，让她加入了他们的团队，团队里还缺一个可以杀丧尸的人。团队的目标是隔壁地级市的制药工厂，在本县的资源已被基地的人搜寻得差不多的情况下，他们把目标放到了更远的地方。

药品在交易市场的价格很高，在黑市被炒得更高。所以这次的物资是一单大买卖。

他们当天就出发了，二十几个人分坐在五辆型号不同的车里。贺岚坐在第三辆的后排靠窗位置，一言不发，有时对着窗外看到结群的丧尸追着车队跑。

车里播放着激昂的英文歌，司机很兴奋，对着扑过来的丧尸撞去，以碾压丧尸的身体为乐，还朝着追逐车子的丧尸吹口哨。在见惯面对丧尸是恐惧状态的贺岚眼里，这是极大的反差。她身边的两个人在聊天。

“听说顾姐去药厂是给她儿子找缓解心脏病的进口药，那种药只在那家药厂生产。”他压低声音又说了一句，“除了缓解心脏病的进口药，其它的她什么也不要。”

“顾姐也挺可怜的。在灾难中失去了可以依靠的丈夫，还得照顾有病的儿子。她这样有情有义，大家都愿意听她的话。”

队伍到达目的地才发现，仓库里的药已经被人洗劫一空了，大部分人的脸色都很难看，因为进仓库他们损耗了近一半的人力、物力。

顾姐说不急，她从人群后面缓缓走到前面，拉开暗格，居然藏着一个小型的地下仓库，仓库里面满当当都是存货。原来顾姐的公司跟这家制药厂是商务合作关系，当时末日降临的时候，顾姐让合作伙伴将一部分药品藏在暗处以备将来不时之需，对方答应了。大家欢呼着用大帆布包装载战利品，贺岚用背包也拿了一些。

“你怎么不多拿一些，没有袋子的话，我让他们借你一个。”顾姐走了过来。

“我拿来自用，不去市场交易，多了也没用的。”

顾姐笑了笑，“我挺欣赏你的，毕竟不贪心的人很少了。”

“您也是，所以我想和你交个朋友。”

“乐意之至。”

团队第二天下午才到基地，贺岚下车后租了一辆共享汽车回住所，住所离基地门口还蛮远的。回家后，她将背包放进衣柜里，就急忙去洗澡了，身上沾染了血腥味，所幸身体没有伤口。

贺岚出来的时候，看见了王伟无精打采地从客厅往他的房间走去。贺岚觉得不可思议，一个年轻人身上散发着死寂的气息，他到底经历了什么呢？

贺岚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看到丁香对她的背包发呆。背包敞露着半兜子药品。贺岚不动声色地将门反锁，以防门内被门外的人看到。

“姐，背包是从衣柜里掉出来的，我本来想放回去的，但听到里面东西碰撞的声音，我就好奇心加重了……”丁香看到贺岚将手指放到嘴唇前，声音也立刻低了八度，“这也太夸张了吧，说这是半袋子金子也不为过，你知道吗，交易中心的药品已经炒到天价了。姐，你这是从哪里弄来的？”

“我去参加了一个任务，去县城里的药店里弄来的。”贺岚没有说是制药厂的秘密仓库里，这样隐秘的地方越少人知道越好。

丁香不以为意，笑道：“得了吧，你还去参加任务。就你小胳膊小腿，连刀都拿不起来吧。”

小胳膊小腿，她有吗？贺岚只好说：“爱信不信。”

“信、信、信。”才怪。

贺岚从里面取出两盒抗生素递给丁香，“你自己收着吧，别让人知道。”这药待会她也要分给余大英一半。

“谢谢姐。”

*

早上，贺岚继续去上班，从下电梯的那一刻起，就觉得气氛很怪异。总有人若有似无地看着她，亦或者三三两两低声讨论着什么，看到她就默契地散开。

“发生什么事情了吗？”贺岚问。

但是没有人回答贺岚。

当贺岚来到的工位时，发现放在工位上的电脑和椅子都被拿走了，空荡荡的工位在所有放得满当当的工位中显得异常突兀。

附近的同事纷纷从工位上站起来，躲得远远的，一下子就把贺岚置于漩涡的中心。

贺岚却异常冷静地看着他们，她抬脚打算去人事部问个究竟，没想到人事部主管先拨开了人群，找到贺岚。他说：“贺岚女士，您跟我来一下办公室。”

办公室里有几张沙发，但他没有邀请贺岚坐下的意思，“不好意思，这些沙发都是真皮的，清理起来很麻烦。您不坐也是可以的吧”

贺岚听出这里面充斥着羞辱和歧视之意，冷冷道：“不用，我站着挺好。”

“嗯。那么我就直说了，贺岚女士，人事部和积分管理部的领导一致认为您不适合在经济中心工作，所以想请你另谋高就。”

“哪里不适合？”

“我们这里需要的是德才兼备的职员。您工作能力没得说，但是人品有问题。”

“人品？指的是什么事情。”

“听人说，您私生活混乱，做了别人的情妇，甚至还在地下场所给人提供特殊服务。您这样的行为已经给经济中心的同事们造成了困扰，所以为了经济中心的名誉，您还是早点离开。要是放在末世前，我们还得向您追究名誉损失费。”主管说完，去观察贺岚的反应，没想到她只是笑了一声。

“只是听人说，有没有物证？你应该知道，物证比人证更有效力。”

人事部主管摇了摇头。

“我知道了，我会离开。”贺岚转身向门口走去。

“你的反应和我的想象中该有的完全不同，为什么不给自己些解释呢？”这时候，人事部主管的态度缓和下来。

“这种类似的事情，自我步入社会起，经历过太多了。就算我做了很好的解释，拿出自证清白的证据，也是没有用的。大众只会接受他们所愿意相信的东西。”贺岚平静地对着人事部主管说，“你们领导阶层如此精明，怎么会相信这几句流言呢。只是因为我牵扯进的事情，会导致经济中心的名誉受损，选择开除我来保护名誉才是最佳的也是成本最低的。”

“没错。流言的源头是技术部何原主管身边的孙助理，你可以想想在什么地方得罪过她。”

“你告诉我这个，绝不会是在同情我，而是想让我找她麻烦，好借机也劝退她。不用费心了，她这个麻烦还是交给你们吧。”

贺岚打开办公室的门。门口站着窃窃私语的同事，他们神色各异地盯着办公室，想从里面挖到什么精彩的东西来八卦。贺岚在他们给她让的路上走着，不紧不慢，是个自尊心极强再也不会低头的女士。

一个妆容精致的女人站在人事部的门口，鄙夷地盯着贺岚。贺岚只看了一眼，就猜出她是孙助理，也猜出她为什么放流言陷害自己。孙助理爱慕何原，听到何原对贺岚提出交往后，想把她赶出经济中心。

贺岚没有在她身边停下，径直走向了电梯。电梯门快关上的时候，有人将手伸了进来阻扰了电梯运行，他顺利挤进了电梯。

是何原。

贺岚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按了一下电梯，电梯很快到了一楼。贺岚正要离开的时候，何原用手臂拦住了贺岚。他们此时要继续待在这个封闭的空间里。

“你就没什么要说的？”

“没有。”

“你为什么要糟践自己，就那么下贱，就那么缺钱用？求你回去好好将自己洗干净，你太脏了……”

“啪——”一声巴掌打断了何原。

何原不可置信地看着贺岚。“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他听着她说完这么一句，看着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经济中心。

*

附近有一家茶餐厅，生意不咸不淡，在上午的时间段内门可罗雀。

茶餐厅只有一个人在管店，他说他叫保罗。贺岚问他原名是什么，他摇了摇头，说想忘掉以前不美好的日子。

贺岚花了0.5积分给飞行局打了电话，问他们余大英什么时候有空。很快，余大英接了电话，“我这两天不需要训练，挺闲的。咦，你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经济中心没事做吗？”

“你来一下……”贺岚看了一眼保罗，保罗笑道：“新纪元茶餐厅，跟基地是同名的哟。”贺岚也笑着对他点了点头。

“来一下新纪元茶餐厅，我有事情找你商量。不用着急，可以慢慢过来。”

“好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