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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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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利福尼亚州

城郊简陋的集市里人声鼎沸,熙熙攘攘的人群摩肩接踵,似乎不论男女老少,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沉浸在连冷雨也浇不灭的幸福中。小孩子们或是尖叫着在人群间穿来穿去,如鱼得水,或是三五成群叭叭喳喳地凑在一起,期许着今年的礼物。

圣诞节将要来临。

而在集市某个较为偏僻的角落,一间狭小的店铺却依然冷冷清清,没有花里胡哨的装饰,更没有郁郁葱葱的银荆。只有几个奇形怪状的木雕和几个朴实的大肚陶罐门神似的屹立在一旁,被众人惦记的男店主正穿着羽绒服和加绒的裤子,翘着二郎腿抽烟就着昏暗的光线翻看着厚厚的大部头,与热烈的节日气氛格格不入。

更别提他身旁老得几乎可以放进博物馆的收音机正咿咿呀呀地响:“一霎时把七情俱己味尽,参透了酸辛处泪湿衣襟。我只道铁富贵一生铸定,又谁知人生数顷刻分明……”

“回首繁华如梦渺,残生一线付惊涛……”

原来春非我春,夏非我夏,秋非我秋.冬非我冬,泊如四海之池,遍观是邪谓何?

店主猛吸一口烟,旁若无人地笑了,紧接着又咳嗽了起来。

何外是吾春秋?

无数藏没在记忆深处被刻意遗忘的画面在他眼前一一掠过,克里斯·托尔林的洗脑劝说和嘶声咒骂犹在耳边:“快回到我这里来……承认吧,你和我才是同一类人:天生就做不得好人,更不会做一个警察。”

“你忘了是谁把你从孤儿院里带出来的,是谁养大了你……你会遭报应的!”

他果然遭到报应,不为别的,就因为下水沟里的耗子不听从老人的劝告妄想,正大光明地拥抱太阳。

他知道的远比警方多的多。

但他只是冷眼旁观,和托尔林,和得德,和丁伦和那些罪魁祸首们一起,在暗处看警方盲人摸象,跌跌撞撞,痛哭流涕。

他和这些人唯一的区别只是,他把所有杀人灭口和扫清痕迹的脏活都交给毒贩来做。甚至还会良心发现给自己的队友提示,亲自下场“拨乱反正”。

然后,在不经意间入了戏。

国际警方平平无奇的加班夜晚里,他一边和姜宿年、冯彦等几人讨论自家队长的英年荒芜,无所事事地打发时间,一边用光脑给那些人发消息。偶尔队友也会问上两句。

可惜他们从不探头探脑。

从不。

那些血腥恐怖、骇人听闻的犯罪案件,在他的光脑里只是一段平平无奇的文字。从屏幕里浮出的灰影包裹了他,将他与明亮的节能灯隔离开来。

早该知道的,没有人可以永远旁观,所以他终究还是入了局,再无抽身离开的可能。

古人云:观人者,人恒观之。他棋差一着,无话可说。

一个四五岁大的小孩穿过人山人海,像个小炮弹似的准确无误地扎进店主怀里,孩子操控自己的舌头磕磕绊绊的不怎么熟练地嚷嚷着:

“都叔叔!”

都谈连忙丟了书接住他:“小心烟头!”

怀里的孩子拾起圆乎乎的脑袋,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带着满怀的信任贴向了他。小孩子柔嫩的脸颊贴上都谈的下巴,纤长的睫毛蹭上对方的脸颊,而都谈的手仍然扶着孩子的背。

等孩子抱够了自个儿退出他的怀抱才松了手,他上下打量着孩子,确认无碍后才若无其事般开口教训孩子:“下雨天还敢在街上一个人飞奔,我看你胆子越来越大了。”

“我是沿着雨棚跑过来的,一滴水都没沾上呢!”

金发碧眼的小男孩儿颇为骄傲地指着廊下比A4纸宽不了多少的干燥的走道,把头往上一扬:“我妈说今天晚上有大餐,让我和二哥去请几位邻居,你来吗?”

“真抱歉,我晚上有事,不能来,谢谢你,Kim。”

都谈神色温柔,轻轻捏了把小孩软白的脸,侧身从椅子后捞出个小木箱,从中抓了几大把包装精美的糖果放入一网兜中递给Kim:

“这些点心就当是我给你的圣诞节礼物,拿好别撒了。”

小男孩脆脆应声,转身顺着原路返回,灵活地避开了雨棚缺口处落下的雨水。

都谈站在原地目送他离开,直到对方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

夜慢慢深了,藏污纳垢的小巷在户户闭门缄口后迎来了第二轮集市,形形色色的牛鬼蛇神聚在一起狂欢又心照不宣地在黎明破晓前消失。

而都谈依然坐在店铺门口就这昏暗的灯光看书,斯文俊朗,典型的亚洲人长相。可无人敢来找他麻烦。没有人,不论偷鸡摸狗小混混,还是左右两花臂的纹身大哥,亦或者是其他。无一例外,不知道是在怕他本身还是在忌惮他手上的书。

书有着棕褐色的封面,封底却不知所终,纸页泛黄发脆,有几页被褐里透红的液渍污损,还带着某种腥里带甜的异味。宇迹模糊凌乱,生涩难懂,仿佛旧日文明的遗语。

他就这样安静地翻着古朝诡事的原籍,一坐就是几小时。

由于今天是平安夜,以往身旁的真空区由两米扩大到十米,甚至更远,路灯下只国着寥寥几人。远处的醉汉边大吼着走调的民谣,边大幅度的摇晃身体,让人担心的下一秒他就会与地面来个亲密接触。

子夜已过,他才缓缓起身伸了个懒腰,走进店里拉上门帘,上楼睡觉去了。

又是一无所获的一天。

他想:莫非是我藏得太好了。

那可不行。

电脑在黑暗中发出微弱的光,都谈十指飞快得按着,黑底白字,一排排的打在荧屏上,随即就不要被人一键发送。他似乎想起临走前某位慎重的叮嘱又想了想,但最后还是笑着按了下去。

短短十秒,下面的回复已超几百条。电脑前的人对着评论笑了笑,关闭电脑,一切又都被黑夜所吞噬。

*

瓷国岭南

国际警方东亚分部

虽然极大多数土生土长的瓷国人是不过洋节的,可由于灰世代的动荡,无数人流离失所,全球迎来了大规模的人口迁移,从不安中挣脱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定居下来是每一个泡受漂泊之苦的人的愿望,不论用哪种手段。

而瓷国则恰恰是那几片净土之一,他合法接受了不少来自国外的精英。

由此在灰世代后,瓷国每年的十二月初街头巷尾的圣诞节氛围就已经在酝酿之中了。但大家是不会集体放假的,顶多那些从国外来的精英们会多几天年假用来调休。

所以,节日正式到来那天,办公室里略显空荡,但还是有不少人在辛勤工作的,当然也有人在忙里偷闲。

“嘿,话说回来我们的副队呢?”

一刚进来不久,只对旧事有所耳闻的警员在座位上对着办公室门口探头探脑。

…………

国际警方除了每年从各地知名学校通过笔试、面试的方式招收成员外,还会通过社会招考的形式来选聘。

不过,前者的难度可谓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神仙打架,凡人避让;可后者也简单不到哪去,光是报考者需要八级的英语证书的要求就足够拍死一大片了。

这是怎样的一个概念?

某些私人家教的英语老师都还只有六级证书。八级,去学校应聘当老师都够了。这不比天天跟在亡命之徒身后追踪来的轻松?

更别提还有政审体验等,零零碎碎的一大堆,能坚持下来的都称得上是条好汉,更别说通过了。

而过后还有一大堆事等着你呢。

就比如说现在,糟了无安之灾又被审核一个多月的老队员们已是无力向新成员解释清楚队里的情况。

解释什么?

详细描述我们的上一个副队长是怎么在藏了十几年后叛逃的,还是我们只听说了新副队是某位大名鼎鼎又被高层藏得严严实实的功勋卧底,刚走马上任就又去配合缉毒大队逮人去了?

连个面都还没见过。

就在众人忙完了自己手头的任务,打算趴在桌上小睡一会儿的时候,办公室的大门被人轻轻推开。

他们的陶队长领着一个没见过的青年进来了。

“介绍一下,这位是江亦轩,国际警方东亚分部特聘成员之一,同时也是你们今后的副队长。”

陶队长在做完对于新人简短的介绍后退到一旁,让大家们相互之问好好熟悉一下。原地只留下新人和老成员互相打量。

国际警方的特聘成员是什么概念?特聘,也就是说,这些成员在国际警方可以身着便衣,不必严格遵循那些繁琐条目,而且往往职务与队长相当,甚至更高。

眼前的青年身高目测在一米八往上,顶多三十岁出头,眉目深邃,不说话的时候几乎毫无存在感,很难让人察觉到他的气息。奇怪的是每当看到他,心底明明会觉得对方应该会很显眼才对,可一转眼再回想起来却怎么都无法清晰地回忆起他的模样,就像是身后投落得片淡薄阴影,似乎真实的存在着,却又无声无息。

大家你来我往的客套了会儿,又都各司其职的干活去了。陶队犹豫片刻,见实在是没有空的地方能塞下个一米八几的成年男性了,才将新来的江亦轩安排在了原来都谈的位置上。

当成员们眼睁睁地看着那熟悉的桌子从空旷重新变得拥挤时,心里或多或少都有一种尘埃落定的难过。

他们还是换了一个副队长,看起来要比上一个更安静,还更好说话些。

毕竟这事在今年闹得沸沸扬扬的,他们办公室又只空了一个位置,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这位置是怎么空的。而新上任的副队如果不是好说话那就是不拘小节,要不然谁会面不改色的坐下去,更别提人家还是功名成就回来的,前途风光无量。

江亦轩坐在自己的位貴上,感受着周围新同事自认演示的很好的目光觉得些许有趣,并为他们的探头探脑感到哭笑不得。

这张桌子的上一任主人刚走,不管是什么理由走的,跟了他这么多年的战友多少还是会带点不舍,更别提那位其实也没有这么罪大恶极。

他以这么多年的经验对这张桌子上一任的主人有着非常客观的自我独特的认识——

至少从宗卷来看,都谈属于混乱中立,是一个纯粹的利己主义者,对重重危险和火中取栗有一种享受和迷恋。

如果抛开对战友的感情和对光明的刻骨渴望,他就像是一个玩家,整个世界都是他的游乐场,而他无所顾忌。但又不是那么的肆无忌惮。要不然就算事发突然且都谈并没有完全准备好的话———但即使这样,他凭借这么多年的伏笔,他大可以在两边都不得罪的前提下轻松从现场假死逃脱、改头换面重新过自己想要的日子。而不是吃力不讨好的将自己的领养人和警方都得罪了个透。

不过现在想这个又对接下来的计划有什么用呢?

大家都在夸赞他的随机应变得以让自己及时掩藏其实,要不是他自己溜得快又有人在暗地里帮了他一把,他可能早就被行动的目标的老板逮到抽筋扒皮再丢进王水池里毁尸灭迹了。

他只是没有让对方看到他的脸,仅此而已。

不过,到现在为止,江亦轩对于在毒枭面前替他遮掩的人一无所知,再加上科技的发展,他连那人的性别都不能确定,更别提了解它到底是谁、又属于哪方了。

哦,对还有。听陶队说,他们这种几乎一半的人都回家陪父母或者长辈过节去了,所以明天……

明天还要在众目睽睽中,在做一篇自我介绍一向不喜交际也不擅言辞、有喜独来独往的江亦轩颇为头疼地按了按额角,不过好在一他的身份怕是也不会在这儿呆太久,最多三年五载……

所以他和他们对彼此都不会也不必要太深了了解,新走马上任的江副边自我安慰着边在新同事们若有若无的观察中,认命似的端起搁在桌上的宗卷,继续看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1、收音机里的是《锁麟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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