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周光霁风风火火闯进许斯仪办公室，一屁股坐在办公桌对面的会客椅上，不怀好意直直盯着许斯仪。

许斯仪被他盯得毛骨悚然，抖掉一身鸡皮疙瘩问：“怎么了？”

周光霁说：“你上次说过的话还算数吗？”

许斯仪早忘记自己说过什么话：“哪句？”

“肥水不流外人田，我给你投资，你让林寒演男一。”

许斯仪看傻子一样看着他：“合着那天我白劝了是吧？林寒是什么样的人你不知道吗？”

“知道啊，”周光霁悠闲地转着会客椅，“我昨天还去探班了呢！”

“我知道你穿的跟个骚孔雀一样出去求偶了，你不用再强调一遍。所以呢，你探出什么了？”

“林寒被剧组过得非常不好，被人欺负都不敢反抗，因为他没钱，他想要片酬。而且拍完这部戏他就没有工作了，这是他最后的经济来源。”周光霁越讲越心疼。

许斯仪越听脸越黑，敲敲桌子，打断周光霁的话：“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娱乐圈除了顶流大腕，哪个有钱，哪个不想要片酬？顶流大腕也想要片酬，你怎么不去捧他们啊！”

周光霁突然羞赦：“他们没有林寒好看。”

许斯仪：……

“我说了，林寒这个人不简单，你想过没有一切可能都是为了骗你营造的假象，毕竟他既有后台，还耍大牌。”许斯仪想想，觉得不对，疑惑道，“耍大牌不是上过热搜吗，你不知道？”

“知道啊，”周光霁理所当然，又忿忿不平，“昨天还说到了，就是因为这个黑料让他接不到戏！”

许斯仪看他丝毫不在乎的样子，不由好奇：“他给你解释缘由了？”

“没有，但我相信他！”小周总理不直气也壮，“哥哥不是那样的人！”

“你正经的哥正坐在周氏大楼看财务报表呢”许斯仪嫌弃，“我说你这个脑子，大哥真放心让你搞投资。”

周光霁不服：“少小瞧人了，我很聪明的。我哥教过我，做决定前要权衡利弊，有30%的希望就可以搏一搏，50%可以直接做，达到70%就非做不可。”

“哦，所以？”

周光霁拿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点点点，打开一个软件递给许斯仪。

许斯仪低头一看，是类似记账软件的一个页面，最上面写着硕大的七个字——林寒好感记录表。

下面是一列加加减减的数字：

林寒的脸+80；

林寒被骂，心疼+2；

妆造好看+3；

……

在一串红彤彤的＋2、＋3、＋4中，许斯仪难得看见一个绿油油的-2，后面原因：对自己不好，不会心疼自己。

许斯仪一时不知该发表怎样的感言，他只能嘶一声，挤出一个“这……”

“这快到100%了，所以我觉得必须去做。”周光霁郑重点头，对周氏理论深信不疑。

许斯仪心里替十六岁上大学·十八岁叱咤金融圈·二十二岁接手家族企业并在三年内将规模翻倍的真·天之骄子·周光霖叹口气，心道大哥辛苦，周光霁确实挽救不了，还是专心培养三代吧。

“你到底让不让林寒当男一啊？”周光霁催促。

许斯仪不解：“你想捧他直接投和平不好吗，为什么非要绕个弯从别处找资源？”

周光霁用“这你就不懂了吧”的眼神看向许斯仪，说：“和平如果真对林寒好，还用我四处比项目挑剧本吗？就是公司不做人，哥哥才需要我呀。”

大概在所有脑残粉眼中，正主公司都不作为，许氏影业也被一哥一姐的粉丝骂过，许斯仪只觉得心累。

“林寒现在的情况，不适合拍影视剧。他汲汲无名多年，妖王刚有些热度就被扒出黑料，影响不好。不过哪个明星都要经受被扒这一遭，黑红也是红，明星最怕的不是黑，而是没有关注。”

“但你大刀阔斧将热搜黑料撤得干干净净，导致林寒现在没有话题度，又回到之前小糊糊状态。所以林寒现在需要做的，不是拍戏，拍戏周期太长，上升期艺人不能脱离大众视野太久。”

“那他需要什么？”周光霁问。

“他需要综艺。既能帮他填补空档，又能扭转口碑制造话题，等热度打开，风评扭转，再去拍戏。”

周光霁摸着下巴认真思考许斯仪的建议，片刻后严肃反驳：“我们不是糊糊，我们是二线。”

许斯仪翻个白眼：“那是在你们粉丝眼里。在我们出品人眼中，他们统一叫作脱素入糊的待爆咖。”

“那也是二线待爆咖。”周小少爷就算不得理也不饶人，坚定认为偶像是二线。

许斯仪不想和脑残粉多说，挥挥手示意他没事请离开。

周光霁皱皱眉头：“没说完呢，到底算不算数？”

“真投啊？”许斯仪问。

“对啊，不然呢？”周光霁问，“许氏有综艺吗？”

许斯仪本来不想趟这趟浑水，又怕周光霁去别处上当受骗，神色复杂地翻翻桌上的文件，从成堆的文件中抽出一份递给周光霁。

这份项目书因为导演的原因一直压在许斯仪桌上。

周光霁接过，是一份旅行综艺的项目书，名字叫《返自然》，来源于陶渊明的诗句：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并配有节目介绍：

《返自然》是一部聚焦乡村生活的旅行慢综，拟定五位嘉宾，每位嘉宾携带一位朋友，到未被发掘的宝藏乡村体验当地美食特色和风土人情。

周光霁先赞叹：“名字好文艺。”

又不确定地问：“看上去似乎不累？”

许斯仪露出虚情假意的微笑：“当然不累，我能累着你偶像吗，旅游慢综就是游山玩水。”

“好，”周光霁一锤定音，“就它了。”

“可以，”许斯仪痛快答应，“但我说了不算。”

“你得去找陈导。”

陈正中，许氏签约导演，娱乐圈里独一无二的清流。影视界的扛把子，综艺界的未知数。每拍三部获奖影视就要奖励自己一部综艺。坚信真人秀必须真，像拍纪录片一样真听真看真感受。

录综艺从没有剧本，从不提前沟通，从不给嘉宾立人设，公平公正公开。为人执拗又认死理，最看不起走捷径的小明星。从不给金主爸爸面子，多大的广告投资都不能左右他的创作。

这种性格拍电影叫精益求精追求完美，拍综艺就成呆板无趣，毫无包袱。所以陈导的电影有多赚钱，综艺就有多赔钱，赔到现在甚至商都找不到。

周光霁一边点开许斯仪发来的资料一边将车停下，解开安全带对林寒说：“走，带你去谈新工作。”

林寒没想到周光霁如此迅速，立刻捧场：“真的吗？”眼中充满感激与崇拜。

周光霁被他这种眼神看得飘飘然，豪气地说：“当然！绝对让你不虚此行！”

林寒在他背后冷笑，眼睛里遮不住的嘲弄，傻里傻气阔少爷，真以为自己是救世主。

餐厅是郊区的一家中式菜馆，环境清幽隐蔽，白墙黑瓦，竹林深深，流水潺潺，假山奇石，清雅别致。

侍员穿着白色淡雅中式旗袍，领周光霁和林寒来到预定的凉亭。凉亭三面被郁郁葱葱的翠竹包围，一面临水，四周是四面白色圆形拱门，既清凉又不遮挡视野。中间摆着深红色小叶紫檀长桌，配有四把同款镂空雕花皇宫圈椅，屋檐四角悬挂四颗鎏金鸿雁纹香球，青灰色烟雾袅袅升起又散在空中。

陈导已经来到，坐在临湖一侧手握素白玲珑瓷杯品茗，旁边还有侍员在抚琴。周光霁一眼便看见桌上摆的茶，又想起许斯仪说陈导出生文艺世家，极爱风雅，暗道今天有罪受了。

没错，周光霁不怕应酬不怕喝酒就怕喝苦不拉几的茶。偏偏周大爱喝，时不时还要教周光霁一番“泡茶”工夫。

周光霁苦着一张脸，回头问林寒：“偶像，你爱喝茶吗？”

林寒没听明白，疑惑地看向他。周光霁以为他也不爱喝，安慰说：“没事，我来。”

说完不等林寒反应，深吸一口气，大步迈入凉亭，笑着和陈导握手：“久仰大名。”

陈正中扫一眼周光霁背后的林寒，眼神中含了几分轻蔑，皮笑肉不笑道：“久仰，小周总。”

周光霁见他这副模样心想今天怕是难上加难，招呼陈导和林寒坐下，心一横眼一闭，咬牙喝下三杯茶，说：“不好意思陈导，路上有点堵车，来晚了。我们先吃饭还是先聊聊项目？”

陈正中刮刮杯中的浮沫，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说：“小周总，您的来意许总跟我说了。我的脾气您也知道，如果您想投资，我自然欢迎。如果想借投资做些别的，”陈正中眼神扫扫林寒，抱歉道，“那就算了。”

周光霁摆摆手让旁边抚琴的侍员出去，亲自给陈导泡杯茶，商量道：“要说一点私心没有是假的。毕竟那么多钱砸下去，我也不想看它打水漂。”

陈导对自己的编导能力深信不疑，立刻反驳：“我的综艺绝对有收视。”

“我知道，陈导的能力我非常相信。但是你也知道，周氏本身和娱乐版块毫不沾边，这笔钱投在其他地方能给我带来更多收益。之所以选择娱乐行业，不过就是想为林寒争取一个机会。”

“我听说陈导这次做农村综艺是为后面拍摄的乡村学子求学电影采风。既然如此，我可以再有诚意一些，陈导后面的电影我也投了，到时如果有适合林寒的角色，还请陈导能给个试镜机会。”

周光霁将泡好的茶递过去，金黄色茶汤装在白瓷盏中，色泽明亮，清澈见底，香味浓郁，沁人心脾。他哥亲自指导，教出来的泡茶手艺，周光霁不信陈导不上钩。

陈正中看看这杯茶，又看看眼前的周光霁。不得不说，小周总很会算账，一次投资，两个项目，陈正中电影对林寒的加持可比综艺大多了。但他没办法拒绝，许总将项目压到现在意思已经很明确：拍电影，放弃综艺。

但陈正中不想放弃，这个综艺他花了大心血，他有预感，一定能爆。

陈导一直在沉默，脸上充满挣扎，周光霁耐心很好，不急也不催，慢慢悠悠等他思考。

过了许久，陈导像是下定决心，端起面前的茶盏一饮而尽：“可以，但不管多苦多累，中途不能退出。而且播出的节目必须按照我的思路来剪。”

“没问题，一切以陈导为主。”周光霁给林寒使个眼色，示意他给陈导续杯。

陈正中做个不用的手势，继续说：“我要加价，加到这个数。”陈导伸手比个数，狮子大开口。

周光霁看着他的手势，眼底晦暗不明，终究还是咬牙道：“成交！”

两亿让小偶像当常驻，不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