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想说我弟弟已经死了吗？”林凡的语气很平静，不像方才那般崩溃。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试试，我能让死人和活人对话。”阳旻朝林凡伸出手。

林凡的目光落在阳旻手上，她一言不发，泪水从眼眶中滚落，“啪嗒啪嗒”地打在胸前。

良久，她才开口说道：“谢谢你，但是我相信小辰还没有死，他一定还活着，只是我暂时没有找到他。”

听林凡这样说，阳旻心中也有数了，也不再多说了。

“不过，你还要继续留在涿光山吗？照现在的形势看来，这里很不安全。”阳旻担心黑衣人对林凡不利。

“我应该去死，我害了这么多人。”林凡自责地说道。

阳旻不知作何评价，如果一个人的感情超过了他的理性，最终会酿成自己无法承受的苦果。

“我们不是警察，评判不了你的对错，更没办法审判你的行为，如果真的觉得愧疚，就做些什么去弥补吧。”阳旻说道。

“可以吗？我还有弥补的余地吗？”林凡充满希望地看着阳旻。

“会有的，第一步是好好活下去，之后才会有无限的可能，而且，你不想等你弟弟回来吗。”阳旻说。

林凡坚定地点点头，说道：“我明白了，我会等，等我弟弟回来，我会去警局自首。”

林凡同阳旻二人道别后便沿着山路而下，阳旻看着林凡远去的身影，心里涌起一股酸涩。

直到林凡的身影消失在阳旻的视野之中，阳旻才移开他的目光。

“潘若琰，你说这山中日后可怎么办？有一个林凡就会有千千万万个林凡。”阳旻转头看向潘若琰。

潘若琰却摆摆手，示意阳旻不用担心，“我已经在山中布下千条灵蛇，如果遇到异常情况，它们会出手的。”

阳旻稍稍放下心来，刚要说话，一团黑色的东西便从他的余光中飞窜而过。

阳旻心中警铃大作，猛然回头，却发现是那只抓伤他的黑猫，此时黑猫正追着一条黑色的蛇来回跑。

黑蛇灵活地窜动着，而黑猫也不甘落后，紧随其后，凶相毕露，发出“嗷呜”的大叫声。

阳旻突然想到了十三天阶上那只黑蛇，又想到了潘若琰遗失的耳坠，心中的疑问突然解开了。

“潘若琰，你的蛇怕猫吗？”阳旻问道。

潘若琰满头黑线，恨铁不成钢地说道：“它们没什么爱好，就喜欢招惹猫，经常被猫追着咬。”

“哦，那你的耳坠去哪里了。”阳旻顺势问道。

“它已经被我打死了。”潘若琰冷冷地说道。

阳旻惊了一跳，“为什么？”

“你被猫追的时候，它应该躲在你身上，正是因为这样，你才会被猫抓伤。”潘若琰声音压得很低，浑身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

阳旻干笑了两声，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也没有这么严重吧，它也只是贪玩。”

潘若琰不说话，静静地盯着阳旻的手，其实阳旻早就用灵力治愈了自己的伤口，现在压根看不出有过受伤的痕迹。

阳旻被潘若琰盯得心里发毛，下意识避开潘若琰的目光。

“这猫长得不错哈。”阳旻一边说，一边朝着下山的方向走去。

“归子，你背上是什么东西？”阳旻注意到了归子的壳有些不一样。

归子抖了抖背，骄傲地说：“好看吧？这可是我的新宠，西除司大人送我的礼物。”

归子背后多了一颗亮晶晶的发光体，比他原先那八颗御水珠还要光彩夺目。

阳旻偏过头去问潘若琰道：“这是什么？”

潘若琰指了指天空，神秘地说道：“你猜猜会是什么。”

阳旻想到了那颗被潘若琰吞入腹中的星星，顿时恍然大悟。也好，吃人的星星变成了壳上的明珠，就不会再闹出祸患了。

天色早已放明，太阳找回了自己的主场，占据了这一方的晴朗。

经过一夜的休憩，沉眠的居民们唤回了白日的活力，开始了一天的营生。

阳旻和潘若琰走在街上，大小车辆不断自二人身边穿梭而过。

阳旻本想趁早启程前往丹熏山，但是潘若琰却提议来市里逛逛，体验一下涿光的风土人情。

于是潘若琰左手一串冰糖葫芦，右手一袋板栗，嘴里还叼着半个烤红薯。

“我说，当务之急不该是尽快找到榛树根吗，你也看到了，梧桐叶下落不明，我们在此逗留一天，找到榛树根的可能性就越小几分。”

阳旻把潘若琰叼在嘴里的烤红薯拔了出来。

潘若琰咬了一口冰糖葫芦，胸有成竹地说道：“话虽如此，但是眼下有更重要的事。”

“什么更重要的事？”阳旻有些不解。

潘若琰问阳旻道：“你还记得今天几号吗？”

阳旻想了想，说道：“今天是一月十七号。”

“看那个。”潘若琰指着不远处的一栋大楼对阳旻说，那大楼高百米，楼外悬挂着一幅巨型海报，阳旻对海报上的人并不陌生。

新锐作家李延，携新作品《恐月症》归来，1.18日梧桐广场一楼大厅，期待与您相见。

还是那一句宣传词。

阳旻看清了海报上的照片和字，再看看潘若琰满脸笑意，问道：“莫非，这个梧桐广场在涿光市？”

潘若琰脸上的笑意更深，他点点头道：“正好，来都来了，再多待一天也不迟。”

“是呀，主人你答应过我的。”归子在阳旻的肩头躁动着，开心得就快要跳起来。

阳旻看着归子满脸期待，再看看潘若琰胜券在握的微笑，无奈地笑了笑，说道：“好吧，那等明天参加完签售会再离开。”

“好耶！”归子高兴得绕着阳旻转了几个圈圈。

阳旻和潘若琰一边聊天，一边闲逛，阳旻这才得知了昨晚桂苑的真相。

“我赶到的时候，其中一个小姑娘已经不知所踪了，林凡正和另一个小姑娘争执，我从她们的争吵中得知另一个姑娘已经被吸进相机里了，于是我便化了形，把幸存的小姑娘吞进肚子里，之后把她下山。”

潘若琰将自己所见悉数告知阳旻。

这正好验证了阳旻的想法，他看到的那个黑影果真是潘若琰。

阳旻接着说：“之后我再配合小凡，顺势引她露出马脚，只是那时候我还不知道那个相机有古怪，那些猫也算是来得巧。”

潘若琰漫不经心地捻着剩下的那只耳坠，说道：“它也算是歪打正着救了你。”

阳旻想到了另一只耳坠的下场，没好气地说：“那你还罚它。”

潘若琰展颜一笑，将食指放在嘴唇上，做了一个“嘘”的姿势，“我瞎说的，其实它只是贪玩，自己跑了而已。”

阳旻没想到这只耳坠这样调皮，“那它跑去哪里了，还会回来吗？”

潘若琰笑道：“它好动，玩够了会回来的。”

阳旻点点头，心里大概有了点数，见潘若琰并不纠结耳坠的去向，自己便也不再追问。

不知不觉间，两人走了好一段路程，眼前出现了一栋风格迥异的建筑，墙体覆盖着一层压抑的黑色，门口立着两个石狮子，与周围的热闹格格不入。

阳旻打量了一番这座建筑，他总觉得这种风格似曾相识，应当是在哪里见过相似的建筑体。

门前的牌匾上刻了几个笔走龙蛇的红字——沉青天上宫。

“这是？”阳旻欲言又止。

“这是靖川王在凡间的治所之一。”潘若琰说道。

难怪阳旻觉得这房子给他一种熟悉之感，靖川王的沉青宫位于天宫东端，阳旻曾无数次路过那地方，沉青宫和靖川王这个人一样，都给人一种沉郁的感觉。

“怎么走到这里来了。”阳旻对涿光市不太熟悉，只是沿着街道随意漫步，没想到却到了靖川王门前。

阳旻和靖川王并无太多交集，也不想和靖川王有所来往，直觉告诉他，靖川王并不是一个好对付的善茬。

潘若琰望向那建筑的红木门，眼里抹上了一层淡淡的笑意，他低声对阳旻说：“你还记得我说过要追查荀印的下落吗？”

阳旻当然还记得，那追查至一半时戛然而止的线索，让阳旻时至今日依旧耿耿于怀。

阳旻心领神会，压低了声音道：“你的意思是，荀印的下落和靖川王有关？”

潘若琰点点头，说道：“自从荀印失踪后，我便派相柳前去追查，前不久，相柳将追查的结果告知于我，是夜柔带走了荀印。”

阳旻想到了潘若琰在南天门与夜柔二人起争执的场景，问道：“夜柔是靖川王的手下吗？”

潘若琰点点头，说道：“他可是靖川王最忠实的走狗之一。”

阳旻接着问：“靖川王为什么要阻止荀印委托于我呢？我想不到他们有什么关联。”

潘若琰没有回答，他出神地望着门前刻着“沉青天上宫”的牌匾，不知神游至何方。

阳旻伸出手在潘若琰面前挥了挥，“潘若琰？想什么呢。”

潘若琰回过神来，脸上的神色如平常一般泰然自若。

他说：“没什么，既然对方没有动作，我们就主动上门拜访吧。”

眼看着潘若琰避重就轻的态度，阳旻有些恼火，“你想去就去吧，我就不奉陪了。”

“你又怎么了？”潘若琰眉头微皱。

阳旻把潘若琰拉起潘若琰的衣袖便走，走到一棵大树下才停下。

阳旻深深吸了口气，稍稍平复了情绪，说道：“你究竟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上次在荀奚的溯源境中，明明可以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你却突然退出，这次说话说一半，回避我的问题，摆明了不想让我知道，你究竟在遮挡什么？”

潘若琰看着阳旻气愤的样子，知道阳旻是真的有些生气了，心知以后不能再事事欺瞒他了。

潘若琰叹了口气无奈地说：“我没有瞒着你，只是事出有因，荀奚的溯源境中，之后发生的事都不重要了，刚刚是我的错，我不小心晃了下神，没有听清你说了什么。”

阳旻狐疑地看着潘若琰，眼神里充满着审视的意味，说实话，他不相信潘若琰这番说辞。

自从他们共事以来，潘若琰确实帮了阳旻不少，如果没有他，他们不可能这样顺利就得到机木之实和无花木之果。

可是潘若琰这个人太神秘，太捉摸不透，就好像他周身蒙了一层雾色的纱，叫人看不透。

可是就眼下的形势而言，阳旻不得不相信潘若琰的话，因为除了信任，别无他法。

潘若琰满脸无辜地盯着阳旻，让阳旻有气没处撒。

阳旻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我知道了，是我想多了，我们进去吧。”

说完，阳旻朝着靖川王的宅邸走去，潘若琰紧随其后。

门口没有守卫，红漆木门紧闭着。

阳旻站在门前，用门上的铜环轻轻叩响了木门，然而回应他的只有长久的沉寂，阳旻手上的力度加重了几分，依旧没有人回应。

阳旻心中正窝火，眼看着敲门没人开，阳旻提掌握成拳，一拳击在门上。

这一拳蕴含着阳旻五成灵力和十成十的怒火，一击下去，木门上出现了一个硕大的窟窿，阳旻竟然硬生生将这门砸了个通。

然而即便是这样，这木门依旧岿然不动，没用半分松动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