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整个中午都郁郁寡欢中的度过，在这种阴郁的情绪下，所有麻烦都自然而然地避开了你。只是在它的影响下，你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唉声叹气，最后连午饭送入嘴里，味蕾也只能总结出几个纯粹的体验：索然无味。

你木着脸走过来，木着脸走过去。几乎像个死去多年的幽灵一样在大宅里飘来飘去。

下午也很快就到了，为了履行姐姐的职责以及体现契约精神的尊贵，你只好穿上围裙，也忍辱负重一回。

总的来说，提姆给出了相当丰厚的条件：帮你修复了轻微受损的战术装备，也附带了全新的升级。用工作台打造出了那枚戒指，最重要的是，他帮你吃掉了早餐里的花椰菜。

你在物资丰富的厨房里很快就找到了你想要的东西：鸡蛋，低筋面粉，牛奶，枫糖浆等等。

在阿尔弗雷德的管理下，厨房的食物总是摆放得井然有序而齐全。得到了他的“绝对不会炸掉厨房”的厨艺鉴定后，你拥有了自由出入这个圣地的资格！只需要偶尔帮他购置一些缺少的食材就可以了。

...下午。下午茶。这个最早可以追溯到十七世纪的英国的习俗常常会给人在繁忙的生活中带来些许的放松。在海运发达，茶文化兴起的条件下，那时候的人们通常会将点心配合茶饮一起食用。茶叶的微微苦涩和清香总能微妙地中和糕点的甜腻，达到一种平衡，最终得到精神上的放松与满足。

总之、说到下午茶，果然还是蛋糕。说到蛋糕果然还是巴斯克。但是更加快捷的松饼也不错。

轻轻嗅闻着厨房里食材的温和气息，你感觉到神经都放松了不少，从紧绷的状态解放开来。在室温的状态，拿起两个鸡蛋，并且倒置于玻璃容器里。被打散后，蛋黄和蛋清被搅拌融合成了澄黄诱人的颜色。

按照更传统的做法，为了保证松饼的松软可口，应该将蛋黄蛋清进行分离，再将蛋清打发成白色泡沫状。但感谢万能的现代科技结晶泡打粉，为你省去了这个过程。

搅拌器快速碰撞玻璃器皿的薄壁发出一点清脆的声音，和提姆在身后餐桌上，手指时不时敲击键盘的声音组成了和谐的曲调。

你没由来地在这个枯燥的过程中联想到了他之前的问题。

“小提。”你继续这个搅拌的过程，确保蛋液被搅拌得均匀，“你对达米安的讽刺感到窝火了吗？”

他敲击键盘的声音停顿了。

你埋头继续搅拌蛋液，然后在另一个碗里加入低筋面粉和少量泡打粉，继续用搅拌器中和它们。金黄的蛋液短暂地浮于低筋面粉面上，然后又在你的动作下沉了进去。还没有来得及加牛奶、融化的黄油和散发清香的柠檬汁，提姆说话了。

“我不知道。”

停顿。停顿，沉默。他的回答很简略，简略地甚至让尾音泛起了一点苦涩。你眼角的余光正好可以瞥见他在低头沉思。

“这是拷问吗？”他苦笑，努力让气氛幽默起来，“我可以在我的律师到来前保持沉默吗？”

蛋液，低筋面粉和诸多液态食材终于全部放置在了一起，你继续用右手抓握住搅拌器，握住器皿，继续开始搅拌。低筋面粉和蛋液很好地融合在了一起，冲淡了明媚的金黄。

“你当然可以。”你抬头，去拿架子上的过筛器，“你不想说的话，我不会逼你开口。我们这里又不是创伤互助演讲小组，不需要坐成一圈，倾吐自己的过去和烦恼。”

在这种状态下被搅合在一起的蛋液面粉混合溶液还存在大量的气泡，保持这种状态下锅的话，松饼的表面就会变得坑坑洼洼，出现黑色的痕迹。你拿起过筛器，对它进行了简单的过筛。

提姆伸了个懒腰，靠在椅子上，将思考从面前的电子文档里抽离。他保持沉思的表情：“事实上，我的烦恼确实存在。或者说、我进行了一些自我反省。”

你从善如流：“好的，很多吗？那你还是不要讲了。”

“......”

提姆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笑了出来。

过筛后的混合物变成了完美的，细腻的面糊，你找来一个拥有完美斜口的杯装容器，把浅黄色的面糊全部倒了进去。平底锅在进行煎烤之前，为了防止粘锅，已经用浅浅的一层油进行了润锅，再完全加热。在这个倒入面糊的过程中，你侧耳倾听着他细碎的嘟囔。

“我感觉我甚至可以列个表格出来。”他感叹。

那就列出来吧，你在心里小声的说着。

在手掌可以明确地感觉到平底锅微微上扬的热气的时候，你轻轻地开始倾倒面糊，浅黄色的面糊像丝滑的奶油一样，缓缓沉入锅里。不需要一次倾倒太多，否则膨胀过后的松饼会占据平底锅太多的面积，会有如蓬勃生长般的趋势往外蔓延，最后变成无法控制的黄色甜品火山。

提姆整理了一下思绪，轻轻地用手指敲击键盘的空格键，产生了些许的焦躁。“之前的那个案子——纳撒·米勒的案子。”

平底锅里浅黄面糊慢慢的膨胀，成型，朝着一个完美蓬松的松饼的形态走去。你的脑海里迅速地回忆起那个犯人的相貌。非常经典的精神疾病罪犯的列子。出身在马赛诸州的纳撒·米勒从小就接受相当严格的神学教育，最后孤身一人前往哥谭的一间破败教堂进行传教，定居。

在对于现代医学的抵触，以及严格的强迫症，精神分裂的共病的诸多条件下，他的精神状态愈加糟糕。向神叩问自己的信仰是否存在得不到神的回应，也没有神的福音拯救他。纳撒·米勒孤注一掷，认为自己只是没有被神明所注视，所以犯下多起罪行，祈求神明对他回眸——对他的恶魔之行降下真正公证的审判。

但他没有得到神明的怒火与审判，只得到了蝙蝠侠的一拳击晕，以及被警车包围的结局。

“纳撒·米尔的宗教信仰带有他个人浓厚的色彩，又进一步被他的精神疾病扭曲固化。”提姆安静地沉思，喃喃，“他的杀戮动机只是为了检验自己的信仰，确认这世上是否有更强大的力量的存在。但当他发现，自己得到了永远都只有脑海里的杂音和神的沉默后，他就陷入了崩溃的旋涡里。”

“这是个惨痛的案子。”

“是的。”他点头，“也带着太多的遗憾，如果在他四十六年的生命里，能够得到一点妥善的引导，或者说是基本的医学治疗，是否就可以挽救那被杀的五个无辜之人的性命？我们永远都不得而知。”

松饼在逐渐成型，膨胀，诱人的金黄随着温度逐渐泛开来。你连忙给它翻面。

他低头，整理了一会语言：“然后是一些无关紧要，我的思考。”

那其实挺重要的，你想。

第一个松饼被煎好了，很快是第二个，第三个，浅褐色，有着金黄细边的松饼很快堆成了小山。

“有时候，我意识到自己总会用做罗宾的责任和义务来逃避处理自己的情绪。”他耸肩，“我把自己完全投身于罗宾的任务里，完全放置个人的事情。我没有办法同时处理好学校、公司，还有罗宾的事情。忽略我的朋友们，让他们不停地失望——”

“小提。”你打断了他的发言。

细碎的糖粉被洒在了如云朵般膨胀的松饼上，最后淋上晶莹剔透的枫糖浆。你轻轻地把它们端在了桌上。摘掉手套，手指轻柔地在他的头顶上摩挲。提姆蓝色瞳眸震颤了一下，似乎想要抗议这个过分幼稚的行为，随后放弃了挣扎。轻轻地把头抵在了你的掌心。

他看着盘里的松饼，想要起身：“我去叫其他人也来吃。”

你把他拖了回来：“不，这个就是为你一个人做的。只有你一个人吃。”

...

提姆小声地叹气，他嘴唇张合，似乎想要说很多。但最后在你严厉的眼神下，最终接受了这个结果。他轻轻切开了一块松饼，送入口里。缓慢地品尝后，他举起茶杯，轻轻地和你碰杯。

“我能说什么呢？”他微笑，“敬哥谭？”

你和他碰杯：“敬罗斯玛丽银河系帝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