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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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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扶奚是受过公大精英教育的高材生,从三年前毕业来刑警队报到至今,没干过任何出格的事,俨然是被学校严苛制度培养出来的乖小孩。

谢俊荣听他这么说,心下一惊,以为他义愤之下要破例一回了,可还没来得及开口提醒他不要违规,就听穆扶奚心平气和地对王勇胜说:“那把菜刀不是你从家里拿的对吧?你一开始没想杀她,你想卖她。”

就在刚才,王勇胜得意忘形说漏了嘴,说他欠了一辈子还不完的债,不想活了。

没有赌徒还不上债的时候会想一死了之,遑论让自己杀了人以后声名狼藉地被枪毙。他们会倾家荡产,花光所有积蓄,当掉所有值钱的物件,想方设法去借钱,借不到就去偷去抢去诈骗,被发现以后凶神恶煞地以命相逼,这样能吓退多半惜命的人。

在黑色产业链里,女人浑身上下都是宝,性资源、子宫、血液、皮肤、器官……全部可以细分来卖。

活着卖给人贩子都算是“一手货”。

一般人是没有抵押贩卖的渠道的,可地下赌场有。

地下赌场什么都收。

去年他们刑警队打拐,就顺藤摸瓜捣毁了一个地下赌场的窝点。

令人无奈的是,只要有利可图,类似的阴暗面会一直存在,屡禁不止。

一个家暴成性的赌徒,怎么会放过妻子这样一个任自己宰割的“奴隶”,只因她想离婚就杀掉她?

有离婚冷静期在,就像给婚姻罩了一层固若金汤的囚笼,她根本离不了婚。

除非她对他起了杀心,威胁到了他的生命,或者她已经知道得太多,断了他翻盘的财路,他不可能想要杀她,只会一如既往地殴打她罢了。

王勇胜愕然的神色印证了穆扶奚的猜测。

穆扶奚双手交握端放在审讯桌上,目光掠过审讯室里昏黄的吊灯,锁定在了王勇胜粗糙黯淡的脸上,气定神闲地说道:“你在地下赌场输了太多钱,全部的家当都在庄家那里了,今天是出来找房产中介,想把房子卖了继续赌,谁知离家最近的房产中介正拆了重建。”

谢俊荣震惊地脱口而出:“地下赌场?冀安还有我们不知道的地下赌场?”

他很在乎家暴杀人背后引出的这条暗线,说不定是大功一件。

穆扶奚进审讯室前听其他同事说死者在生前报过案,曝出了王勇胜参与赌博的地下赌场,信息提供得十分全面。

这大概是一个深受家暴侵害的女人最勇敢的一次反击了。

指挥中心把消息传过来以后,他们火速向上级申请逮捕,已经有一批同事动身去缉拿案犯。

谢俊荣不是行动组的不知情,又一直呆在审讯室里听不到小道消息。

只不过这不是能现在当着王勇胜的面解释的,穆扶奚没理谢俊荣,径直瞥向王勇胜。

王勇胜反应极大,顷刻间倒吸了一口凉气,躯体抖若筛糠。

穆扶奚的视线仍旧定格在他淌汗的脸上,语速不疾不徐:“这时你抬头看见了志缘烟酒的招牌,望向里面的高档烟酒和豪华装修,想起你发誓赌赢了要在这里狠狠消费一笔,可现在你手头上并没有钱,只能往前走,走到小卖部门口,要了一盒三块钱一包的都宝牌香烟。小卖部的老板正在店里炒着晚餐,你闻到饭菜的香气,叼着烟给你老婆打了通电话,问她饭做好没有,她却跟你提了离婚。”

谢俊荣听着听着,突然歪头看向穆扶奚,陷入沉思。

一整条路的监控录像他们都拷贝回来了,确实从画面里能看到王勇胜在案发二十分钟前经过了案发地点,并停留了五分钟左右,但怎么看怎么像是王勇胜在筹谋在这里杀掉妻子,再去寻找作案工具的。

为什么穆扶奚一上来就断定王勇胜是失手杀妻?他不是放话要制裁王勇胜吗?怎么反而像是在替王勇胜开脱?

他心想才工作三年的愣头青果然没什么经验,急不可耐地插进了两人的对话:“说说你是怎么把你妻子骗出来的吧。”

了解受害者是怎么从家里去现场的才是还原这起案件经过的关键,穆扶奚半天都没讲到重点。

王勇胜本来紧张得都要招供了,结果被谢俊荣这么一打断,紧绷的神经舒缓下来,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两位警官要不要去外面商量好了再进来?被这么一勾,我的烟瘾也上来了,给支烟我抽吧。你们当警察的平时都抽什么烟啊?”

谢俊荣登时气得青筋迭起。

穆扶奚照样情绪稳定。

他攥着谢俊荣的手腕握了握,示意谢俊荣不要着急,旋即淡定地回:“不用。我们平时不抽烟,也不会逼着妻子闻二手烟。”

王勇胜的笑容一秒消失。

主导权瞬间又回到了穆扶奚手中。

两次插话都对审讯的进度进行了不同程度的干扰,这下谢俊荣不敢再随意打断穆扶奚的节奏了。

穆扶奚接着刚才没说完的话说:“你本是想回家教训她的,可她说自己掌握了地下赌场的线索要去报警,你突然慌了,担心自己扭亏为盈的路真的被她给断掉,好声好气地哄着她,说要和她好好谈谈。她知道家里不安全,所以要跟你约在人多的地方见面,让你在原地等着她。你报了地址挂掉电话,暗自在心里骂她疯了。这时却灵光一现,想到房子可以卖,她一样可以卖,你日后的赌金有着落了。然而你没有想到她并没有被你哄住,毅然决然地报了警,她告诉你她报警了的一刻你失去了理智,冲进小卖部抢了一把店主自己做饭用的菜刀,砍死了她。”

情景复现,勾起了王勇胜的回忆。

王勇胜痛苦地抓挠着额头,满脸都写着不甘心。

“是她该死!挡了我飞黄腾达的路!我就知道我当初不该娶她的!我要是娶的别的女人,肯定不会是今天这个下场!这个丧门星!”

穆扶奚见他死不悔改也不留口德,非但没有反驳他,反而顺着他的话茬阴阳怪气地说道:“是啊,谁叫你运气不好,娶了个克你的女人,毁了你的黄粱美梦。她本可以贤惠地照顾你的衣食住行,任劳任怨为你生儿育女,到头来却成了把你送上了断头台的烈女,到死都没给你留下一儿半女,无人为你送终,你挨完枪子未必能埋进土里。”

王勇胜气得两眼一黑,想要站起身却被手铐禁锢了行动,直挺挺地晕了过去。

谢俊荣干了这么久的刑警,审过的犯人不计其数,还没见过在审讯室里被当场气昏迷的。

他不可思议地怔愣了片刻,和穆扶奚一起把王勇胜架出审讯室,准备等人清醒以后送去拘留所暂时关押。

把王勇胜交给后勤组的同事后,谢俊荣冷不丁给穆扶奚道了声歉:“刚才审讯的时候我太心急了,总担心你把话题绕远了给了他思考的时间。”

“没事荣哥,可以结案了。”穆扶奚看了佯装镇定的谢俊荣一眼,安慰了一句,没说别的。

他来刑警队报到的时候谢俊荣就是队里的前辈了,还差点阴差阳错成为他的师父。

谢俊荣和大多数从警十年以上的老刑警一样勤恳务实,却也有着经验主义者特有的固执,在队里的存在感难以被忽视,如果不是足够有主见,一不留神就会被他的强势抢走决断权。偏偏他又没有领导的身份,急功近利,心态不稳,难当大任。

但他教后辈时总是倾囊相授,绝不敷衍,从不使唤新人替自己干杂活,言语间也没有丝毫倚老卖老的意思,尽心尽力把他们这些新人都培养起来了,自己却越努力越痛苦,一直在原地踏步,像一头鞠躬尽瘁的老黄牛,眼睁睁看着初生的牛犊节节高升,心中的苦闷酸楚无人可诉,可以想见有多难受。

穆扶奚无法敬服这样没有出色成就的前辈,却也尊重谢俊荣的付出。

毕竟他们都在用自己的方式为国效力,目标与信仰一致,不分高低贵贱。

重要的是团结。

他们正说着话,出警去赌场拿人的那批警员也回来了,浩浩荡荡地排着长队归还武器入库,和他们擦肩而过。

看这些人脸上阴郁的表情就知道并没有不负众望地将赌场收割。

不知是因为走漏了风声,还是因为对方极度警惕敏感,总之他们赶到的时候已经人去楼空,只得无功而返。

穆扶奚眼底难掩失望,肚子却不争气地生理性“咕”了一声。

晚饭还没吃。

这个时间,只能去大排档买份宵夜充饥了。

穆扶奚问谢俊荣要不要一起去。

谢俊荣有气无力地摆摆手:“王勇胜这边还有点后续要处理。我刚吃过泡面了,你自己去吧。公车不能私用啊。”

经谢俊荣这么一提醒,他忽然想起他的摩托车貌似还停在案发现场对面。

代步工具没了。

穆扶奚叹了口气,低下头,一边打开生活服务类里的打车程序,一边朝大门走,背后隐约传来顶头上司的声音。

“还得劳您帮忙问问这是怎么一回事。我那个老同学为这些投诉伤透了脑筋。他明明已经在所里三令五申,要手底下的人按规程办事,怎么还能被雪花似的投诉信埋了呢?”

穆扶奚上学怕老师,上班怕领导,听见身后的响动赶紧把手机揣进兜里,一溜烟跑了。

和领导一起出来的男人嗓音雄浑而有磁性,低沉回道:“好。”

穆扶奚溜得快,两人接下来的对话他也就听到这一个字。

等出了警局的红外感应门,穆扶奚才敢回头,见领导和那个男人没跟出来,他松了口气,掏出手机继续下网约车订单。

他对打车程序不熟悉,兀自摸索了许久,刚定好目的地,就听到身后传来皮鞋踏地的清脆脚步声,不由打了个激灵,脚下一滑,险些从台阶上滚下去。

千钧一发之际,有人揪出他的后领将他的重心拽了回去。

他回头,正欲道谢,就见一个高大威猛的肌肉型男穿着工整的制服,冷淡地睨向他,轻描淡写抛下一句:“我回市局,顺路的话可以载你一程。”

男人的五官都陷落在浓稠的夜幕里,布满阴影,让人无法辨明身份。

穆扶奚想了想,还真顺路。

他家在高速路口附近,闻铮铎开车回市局必然是要上高速的。

男人的背影渐行渐远,他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

对方步伐大也就算了,身高竟然还高出他一截。

腿长走得就是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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