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女士被女儿亲自请出办公室。
她年近六十，皮肤依旧保养得很好，细腻如玉，岁月仿佛格外厚待她，并没有在她脸上留下过多的痕迹。
宋女士跟着女儿来到隔壁会议室，她眨巴眨巴眼睛，用手指戳了戳女儿脸上的指印。
“乖崽，你这是被打了啊！”宋枕清语气微冷，“那小姑娘干的？”
时初霁微微吃痛，轻轻瞪了母亲一眼，无奈道：“别动。”
“你让我不动，我就不动，那为娘的面子往哪搁？”宋枕清又伸出手指戳了一下，主动跟女儿抬杠。
“小姑娘下手挺重啊。”自己宝贝被打了，宋女士话里带着不满。
时初霁有些恼了：“妈！”
“诶诶诶，我不戳了。”宋枕清似乎没有什么长辈包袱，她举起双手，做投降状，眼神往办公室门口看了一眼，意有所指：“老实说，你对人家做什么了？”
时初霁不愿多谈，淡淡道：“我能做什么？”
兔崽子，真当她那么多年都是吃白饭的吗？
宋女士实在手痒，又伸出手指，避开红肿的脸颊，改戳她额头。
时初霁后退几步，离母亲远了些，但明显心不在焉，目光时不时往门口瞄。
宋枕清觑着女儿，似笑非笑道，“喜欢人家？但人家不喜欢你？”
时初霁撇开脸，斩钉截铁道：“不是。”
宋女士：“嗯？”
时初霁面不改色道：“是她喜欢我，但我不喜欢她。”
——话语掷地有声，给人一种信服感。
宋女士狐疑地望了女儿一眼，轻“噢”了一声，状似恍然大悟道：“妈妈知道了。刚刚，她想强迫你，但你不同意，她就打了你，对不对？”
“……”
时初霁缓了缓，默默接上亲娘的脑回路，补充说道：“是这样……但她打不过我，被我打趴了，所以她哭得很厉害。”
解释很到位，好像真的是这么一回事儿。
宋女士瞥了女儿一样，好像是信了这个说辞：“……这年头，居然还有人上门找死。乖崽，你放心，这个人交给妈妈，妈妈会帮你出气的。”
时初霁心一沉，不自觉蜷起手指，不悦道：“我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不用你操心。”
宋女士眼神明亮，笑起来温暖又亲切，她抬手握住女儿手腕，善解人意道：“乖崽，你天天忙，都已经好久没回家吃饭了，公司的事情妈妈帮不上忙，这种事情还是可以的，就交给妈妈啦~”
时初霁抽出手腕，不客气道：“妈，你要是闲得没事干，就去国外找大姐。我的事情，你不要管。”
顿了顿，她又补充强调：“一点都不要管，尤其是这个人。”
宋女士冷哼，刚要说点什么，就见女儿神情微变。她顺着女儿的目光望去，就见到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人影提着背包急匆匆的往外走，步伐急切，好像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
不是刚刚沙发上那个女孩子是谁？
宋女士眯起眼睛，瞥向一旁的女儿。
——时初霁有些焦急，脸上难得出现了慌张的情绪。
宋女士再次望过去时，人已经走了。她轻啧一声，幽幽道：“那女孩子不是很生猛吗？刚刚都敢在你的地盘上撒野了，她在怕什么？跑什么哦！”
时初霁：“……”
宋女士不依不饶：“就这样让她走了？是不是太便宜她了？”
时初霁垂着眉眼，默默站起身，开始赶人：“妈，你先回去，过几天我回家吃饭。”
说着，她直接往门外走去。
宋女士见状，脸色微沉，开口道：“等等。”
时初霁停下脚步，有些纳闷地往回看。
宋女士面色凝重，她沉吟一番，再开口时，一改之前笑吟吟的模样，肃声道：“你一向有自己的主意，我不管你，也管不着你。你喜欢男的女的都行，只要不耽误工作，喜欢在办公室搞也行，我随你折腾，但只有一点...”
她顿了顿，看着与自己有七八分相似的面孔，脑海里不禁浮现出女儿躺在病床上无助的模样，愧疚感油然而生。
宋女士轻轻吐出一口气，语气有些沉重：“谈恋爱可以，但要注意安全、注意卫生，把握好度......”
时初霁面无表情地扯了扯嘴角，淡淡道：“我没有乱搞。”
“你是我生的，你什么人我不清楚么？”宋女士无奈地叹了口气，八年前的场景历历在目，她安慰性地拍了拍女儿的肩膀，低声告诫道，“我知道你不会乱搞，但是！乖崽，你只是谈个恋爱而已，不要再把自己弄进医院了。”
时初霁身子一僵，她抬起头，看见母亲担忧的眼神，声音暗哑：“妈，我...”
宋女士温和地拍了拍她脑袋。
***
上班第一天，温言欢旷工了，从总裁办公室一路逃出大厦，在半路拦了辆出租车。
她在S市没有房产，被房东赶出来后按照合同跟时初霁住在一起......现在她无处可去，只能去医院找她唯一的朋友。
两人上午约好打游戏，温言欢被时初霁逮着后，放了陈敏鸽子。
陈敏没打过工，但她听大学生说过，打工不易，抽空摸鱼更不易，她等了好久都没等到温言欢上号，也没见她回微信。
陈敏心里有数，能猜到发生了什么，她放下手机，躺平平睡觉。
白天睡饱了，晚上淡淡的忧伤，怎么睡都睡不着，到了白天又困，这是个死循环。
陈敏睡到12点，在睡梦中迷迷糊糊被爸妈拉扯起来吃饭，吃了饭后又躺着、在不知不觉中入睡。
下午四点钟，病房外面一阵吵闹，陈敏在迷迷糊糊中又被吵醒了，她暴躁地吼了一句：“淦！”
话刚说出口，她就反应过来——大学生走了，现在照看她的是爸妈。
本以为会被父母臭骂一句，谁知却迎来了一句附和：
“淦死她！”温言欢咬牙切齿道。
陈敏惊讶：“阿欢？你怎么在这里？”
“无聊，外加担心你，就过来了。”温言欢绷着脸，苦哈哈道，“你爸妈也累了，我让她们先回去休息。”
陈敏“啊”了一声，不能理解：“我明天就办出院手续了，有啥好担心的，你不用上班的吗？”
温言欢：“翘班了。”
陈敏：“……”
温言欢心累身也累，浑身都提不起劲，她原地活动了下四肢松松筋骨，盯上了陈敏的病床：“你要是睡够了，就下来，我坐得好累，想躺会儿。”
陈敏：“……”
真的是绝了，跑来医院跟她这个病人抢床位。
温言欢瘫在病床上，挑拣一些重要的内容跟陈敏探讨——只说时初霁要在办公室里日她，还被她妈撞见了，半点不提她哭了的事。
陈敏听得一脸懵：“不至于吧？她要什么人没有？”
温言欢不屑地“切”了一声，嘀咕道：“斯文败类、衣冠禽兽，有钱人就是喜欢玩、玩得贼欢。”
陈敏有些担忧：“那你旷工了怎么办？算违约吧？还有，你居然敢打她，那可是时初霁诶！”
“打就打了，有本事她打回来啊！我巴不得她打回来，她要敢打回来，那就立马解约，我还能拿赔偿金！”
“至于合同……”温言欢冷静下来后，思考过这个问题，她直接给时初霁发了“请假”两个字，也不管时初霁同不同意，反正她不会回去。
她耷拉着眉眼，认真又纠结地说道：“我算过了，合同金额大约是一千两百万，我要是违约，10倍违约金，赔是赔不起的，所以……我不打算违约，能请几天假算几天！”
温言欢说着，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感觉：“大不了我再摔一次！摔惨了怎么也能请到假吧？”
陈敏瞪着眼，万万没想到温言欢居然说出这么一句话来，她想起上次温言欢也是故意摔伤自己，她沉下脸，询问道：“壮士，你上次摔，也是因为……？”
“原因差不多。”温言欢也懒得隐瞒，实在忍不住，低低骂了一句，“全都是神经病。”
陈敏皱眉，眼里全是不赞同道：“无论什么理由，也不能伤害自己呀。”
温言欢听了不置可否，半躺在病床上，对着旁边坐着的伤患哀哀叹气。
许久，她斟酌着开口：“阿敏，你说要怎么才能惹恼时初霁？”
陈敏：？
“你说啥？”
陈敏怀疑自己听错了——
温言欢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
居然敢生出惹恼时初霁的想法！
温言欢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不合时宜的笑容：“我要弄死时初霁。”
陈敏瞳孔震惊：“你疯了？”
说着，她抬手去摸她额头，嘀咕道：“你这也没发烧啊！”
“哎呀，没发烧！”温言欢撒开陈敏的手，眼底闪过一抹精光，她狡黠一笑，眯着眼道，“我要时初霁动手打我！我暗中保留证据！这样一来，我不仅可以解约，还能拿赔偿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