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纾几乎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没反应过来时,身后一群医生就将他扶了起来,一位护士把她拖起来,脸上带着歉意。
“不好意思啊这位小姐,你没事吧?”
林纾摇了摇头,看了眼被带回床上的人:“他怎么了?”
“不知道,今天早上起床突然和发了疯一样四处窜,力气大的吓人。”护士摇摇头。
林纾皱了下眉,理了下衣服后再次看向男人。
男人再度昏睡了过去,不知道是身上伤口作用还是其他,此刻正安静的躺在病床上。
刚才没来得及反应,林纾现在才发现,眼前的男人是那么的好看,即使脸色苍白也挡不住他精致的五官,洁白的病床与身上尚未愈合的伤口反倒是为他加了几抹易碎感。
可刚才他圈紧的力道又是那么的大。
林纾摸了摸手臂,还有些被嘞着导致的疼。
一个医生认出了她是昨夜送男人来医院的人,熟络的和她打了个招呼,林纾笑笑,接着把买好的慰问品放到了一边顺势问起了男人的情况如何。
刚才的一切,他看着确实不太正常,明明那么大一个人了,短暂眼神接触间,那双眼里却又透出了无比的纯真,简直不像一个成年人。
林纾放下补品就打算离开,刚想转身走,身后却又听见了一阵动静。
几个医生手忙脚乱的走过去,按住了再次醒来的男人。
林纾转过身,刚好和男人的眼睛来了个对视。
他轻轻的看着她,面色平静,那双眼里却有着她看不懂的情感,单纯,迷茫,以及对她说不出来的熟悉。
他没有再挣扎,乖巧的被按在床上,只是侧着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看,面色不改,苍白到像纸一样轻柔。
林纾身子僵了一瞬间,恍惚间,她好像看懂了他眼里不舍的情绪,视线往下,是他微微抬起的手,朝着她的方向,微微打开。
像是向她伸出的,也像是下意识做出来的动作。
他唇形姣好的嘴略微张了两下,说了两个字,林纾只看了一眼,没有看出来他到底想说什么。
在回神,二人之间已经隔了一个医生。
林纾这才作罢,她把那些补品放在一边,道了个别,转身离开了这里。
她所做的已经够多了,再管下去,不应该,也没必要。
交给警局和医院就好。
离开前,林纾有些放心不下,最终还是说了句,有结果如果可以麻烦告诉她一声,这才离开。
那日离开后,这个短暂出现的男人就消失在了她的生活里,接连不断的工作让她又像个陀螺一样连轴转了几天,这边刚忙完,就接到了那边要出差的消息。
电脑里的稿子交上去,她刚松了口气,就见周晓晓从一边划着椅子过来了。
“小林姐,狗你挑的怎么样了啊?”周晓晓好奇。
“狗?”
“你果然忘了啊。”周晓晓一副毫不意外的样子:“你一忙起来眼里就只有那些稿子,就不能把自己的事看重要点么?”
林纾这才想起来前两天自己还说要养狗,她看了眼桌上一堆的资料,摇了摇头。
“算了,还是不养了吧,我太忙了,自己都顾不过来,哪里有力气再去管个生命。”
周晓晓同意点头,接着又眼珠子一转,八卦道:“那,小林姐给我去找个姐夫?”
林纾无语一下,她拿起桌上的资料轻轻打了她的脑门,随后把她推远来些。
“稿子写完了?就在这瞎闹。”
“诶,别,别赶我走嘛,错了错了。”
又是一阵扯皮,林纾被工作压抑的心情因为周晓晓这场胡闹倒是好了不少。
下班时,她又再次路过了那家宠物店,里面的小狗们一个没少,依旧见到一个人就展现自己最为热情的一面。
林纾站着看了几秒,接着转身走了。
又过了两天,林纾收到了来自警局的消息,说是那晚的男人寻人启事已经发了出去,人没毛病,只是有些失忆,现在已经被送到了本地还有空位的救助站,如果想看的话直接过去就好。
那边又问需不需要地址,林纾心里的大石头彻底落地,想了想,最终还是选择了拒绝。
有些人,萍水相逢就足够了。
一周后,林纾到了自己要出差的日子。
她这次要调查的是一个平时风评很好的救助站,先前有人来和他们说听见了里面有人惨叫的声音,她不敢报警怕惹上事端,就找到了他们。
作为新闻记者,林纾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去看看这些传闻到底属不属实。
救助站在本地,但距离她家也有几个小时的车程,她一落地,刚在酒店安置好自己的行李,就来到了那家救助站。
他们混进了一家社区的义工团,说是来这里做义工活动。
林纾换上衣服,那家救助站就在不远处,外头看着光鲜亮丽的,里头氛围却诡异的古怪,四周上下见不到一个人。
他们随着救助站的管理人四处捡了些垃圾,拍了些照片后就算是完成了义工活动。
直到晚上,她却始终没见到一个住在这所救助站的人,每次她提起这事,管理人员就会扯开话题,仿佛是故意不让她进去一样。
晚饭期间,她借着上厕所的名头,在里面随处逛了逛。
月光皎洁,天上透着几颗繁星,象征着明天会是个好天气。
微风吹过,带来阵阵寒意,林纾裹了裹衣物,周围没有任何异常,正想离开,远处草丛里却突然传来一阵移动。
有什么东西敲打的闷声传来,不大,却在这安静的环境里足够瞩目。
林纾顿时绷住脸,皱眉,悄步走了过去。
越靠近,她听到的就越多,除此之外,还有一声声隐忍的闷哼。
林纾拿出相机,在草丛之后停下,缓缓,探出了一双眼。
眼前的景象让她为之一振。
几个男女老少围着一处墙角,为首的男人嘴里骂着难以入耳的脏话,手中拿着粗壮的树枝,一下下往下砸着。
“叫你别出去!当没听见是吧!老子今天抽死你!一个新来的胆子这么大?见着个新鲜人就走不动道了是吧?想逃!呵,没门!”
伴随着不断的抽打声,林纾眉间紧紧皱起,她录下视频,接着又迅速拨通了警察电话。
做完这一切,又缩回草丛,密切观察着眼前的一切。
月光被挡住些许,人群永涌动,总算是露出一条细小的缝隙,一瞬间,隔着人群与草丛,她突然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炙热视线。
她看向缝隙,无比熟悉的眸子出现在眼前。
漂亮的眼型,以及好看到没边的脸颊,还有眸子里带着的迷茫和脆弱,以及对她产生的莫名的炙热,让她都忍不住为之一颤。
他再次动了动嘴,林纾看的仔细,这一回,总算是看出了他在说什么。
“别走,姐姐。”
他用着唇语说道。
脑海里回闪过那日在医院的记忆,林纾突然想起来,那日在洁白纯洁的病房内,他所做的口型和今日所做的前两个字,是一致的。
心里顿时涌起一股冲动,被一个人所依赖,所需要,无论是谁,都让她为之一振。
她抿着唇,压抑住冲出去的想法,用口型同样回了几个字。
“我回来了。”
她说。
也不知道男人是看见了还是其他,再回神,他已经再次被挡住。
林纾听着不断传来的敲打声,心里焦急如焚,现在等不来警察,她心底突然涌起一个大胆的想法。
害怕的情绪让心脏加快,林纾给自己加油打气,站起来,突然大声。
“你们的事情我全都知道了!不想被曝光的话就赶紧放下手里的东西!”
“女人?你是义工?”为首的秃头男人停下动作,转身满脸不屑:“就凭你,能做什么?”
说完,又凑近些,皎洁月华之下,林纾长得实在好看,比平时的娇艳更添一抹朦胧,男人凑近了,眼睛猛的放光。
他上下用恶意的视线打量着林纾,让她直犯恶心。
“美女,给你个机会,陪我一晚,放了他,怎么样?划算吧?”
“你就不怕我把这些告诉警察?”林纾忍住恶心继续说道。
“警察?你以为我怕啊,你知道我谁吗,我可是精神病。”男人不屑一笑:“精神病做什么,都能被原谅,懂么?”
“那你试试看,不要脸的畜/生。”她维持冷静道。
男人一下子就被气笑了,他掂了掂手里的木棒,又凑近了林纾些许,接着,笑容猛的消失,乌云之下,木棒高举。
“砰——!”
一声木棒接触□□的声响过后,接着是两个人双双倒地的闷声。
林纾身后是还带着露水的草地,眼前是男人坚硬却有些瘦弱的胸膛。
她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心脏跳的飞快。
“你在做什么啊!?”林纾反应过来男人做了什么时,顿时急了起来。
医生说过,他本身有伤,如果后续在加重,不知道记忆何时才能恢复,更别说身体上的损伤。
再秃头男人棍子就要落下时,身后角落的男人突然起身,扑再林纾跟前,双臂牢牢抱紧她,用背接下了那用全力的一棍子。
“姐姐,没事,不疼了……”男人将她彻底抱紧,昏迷前,如同小兽呜咽般,在她耳边轻声安慰着。
林纾顿时傻了眼,秃头男人还想说什么,身后却猛的涌进一群警察将他制服在地。
警察来的比林纾想的要快些,她却已经没心思再去想这些。
眼前的男人闭着眼,只剩下细弱的呼吸,她不敢置信的看着浓稠的月色,依旧恍惚。
在刚才,一个陌不相识的男人舍身救了她的命。
甚至昏迷前,他依旧选择安慰她。
最后一句话,是贴在耳边的,说的轻微至极,却又无比清晰。
“带我走,好不好……”
他说。
那只手,还放在林纾脑袋上,做着安抚的动作。
作者有话要说:好可怜的小狗狗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