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黎百无聊赖地接连哼了几十首歌，才等来沈慈安出现。
她朝沈慈安招招手，问道：“你去拿什么东西了？你要是再晚来一点，我就要去那边捞你了。”
破庙那边传来的不小的动静，她以为是怪物们闻着味儿赶来了，可等了几分钟，却不见怪物的身影，也听不到独属于怪物的脚步声，这着实让她万分迷惑。
沈慈安仍然笑意吟吟，脸上挑不出半分错误和不对劲，他举起另一只手来，展示自己拿着的东西，那是一个略微有些毛躁的小玩偶，正是命黎之前送他的礼物。
“昨晚睡觉抱在怀里，起来时忘记放回内衬兜里了。”他说。
命黎啊了一声，傻傻地点点头，原来沈慈安这么重视她的礼物，明明那个小玩偶很粗糙，也没有那么好看，甚至细看一番还会觉得丑。
可是……
她瞄了一眼沈慈安莹白如玉的掌心里安静躺着的玩偶，毛线都分叉毛躁了，可见对方平时没少摸。
命黎莫名有些脸红羞耻，她转过头，正视前方，说：“拿到就好，赶紧上车吧，再、再不走就晚了。”
沈慈安点点头，绕过车，安安稳稳坐在副驾驶上，顺便把毛躁的小玩偶塞回自己怀里。
命黎透过前视镜看到他衣服内侧单独开了个口子，用来装那个小玩偶，且就贴着他的心脏处。
这种被人究极无敌珍视的感觉可真是奇妙。
命黎拍拍脸，止住脑子里漫无止境的乱七八糟的想法，开始专心致志地开车，而沈慈安，则专心致志地盯着命黎看，只不过对方心思用在了开车上，要不然定会察觉到现在沈慈安的不同。
他摸着手指上佩戴着的银环，用思维链接拉扯着，如同蚂蚁一点点分食巨大的食物块，看似微小，实则每一步都实打实地切中要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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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接替开车，不多时，便到达了沈慈安所说的那个地方。
不得不承认，命黎刚一下车，确实是有点浑身不舒服的感觉，不知是不是心理因素作祟，又或许是因为这个地方本身的特殊性。
她抱着双臂，互相搓着手臂上的鸡皮疙瘩，脸色略显苍白，毕竟她不论如何都没有想到沈慈安嘴里所说的那个地方指的是一片荒废的墓地。
放眼望去，林立的墓碑成片堆叠，且有的墓碑后不是鼓起来的小包，而是被挖空的洞，看起来是被人挖走尸体了。
“这……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地方？”
沈慈安点点头，一点没否认，他转个圈环视一周，随后手指向西南侧，说道：“在那边，姐姐一定会大吃一惊的。”
命黎心想，你把我引到墓地里来已经足够大吃一惊了。
饶是如此，命黎还是跟随沈慈安深一脚浅一脚地朝西南角方向而去，那里也没有了小鼓包，也没有本该竖起来的墓碑，乍一看似乎只是个被挖开的洞。
她疑惑地看着沈慈安，等着他做一个解释。
“姐姐有没有怀疑过这些怪物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呢？明明昨天还是一片安定的日子，可第二天，世界就大变样了，这些怪物就像是凭空出现一样，没有任何预兆地就来到我们的世界。”
他回望着命黎，“姐姐有没有想过，这都不是意外呢。”
命黎一时之间没弄懂他话里的意思，但还是顺着回答：“这些怪物不是那些异邦人搞出来的吗？说不定是他们早就潜伏好，制造出这个怪物，然后投放到我们的世界里来。”
沈慈安摇了摇头，说道：“姐姐说的不对，因果顺序反了。”
“那……”
“对，就是你想的那样，是人类先一步制造了怪物的雏形，而后，才是异邦人接手进一步改造，否则，为什么血清无法被制造出来呢？因为怪物不仅是拥有人类的基因，同样也有异邦人的一部分。”
而人类目前无法研究明白无面人，更别提异邦人。
命黎逐渐震惊地张大嘴，虽然不是没想过这个猜测，可是这个猜测太残酷了，她下意识地不想接受。
“是有人悄悄在从中作梗啊。”沈慈安说，“你还记得杨惜文说的吗？人类工程。”
“可是……可是为什么偏偏是现在？”
命黎搞不懂，如果真如杨惜文所说，他们不过是异邦人所进行的人类工程的实验体，那为什么偏偏是要在现在搞出来个失败的实验体呢？
沈慈安凑近几分，低声道：“因为，有人想。”
“你的意思是……”
他点点头，压实了命黎接下来想要表达的话语。
人类之中出现了叛徒，不，也不能这么说，是人类作为实验品，妄想要挑战上权。
不管出于哪一种原因，怪物的出现都是对现有人类的一种威胁。
“跟我来。”
沈慈安领着命黎接近那个空的没有墓碑的洞，让她仔细观察洞内的蛛丝马迹，先是不平整的挖痕，再是细小但是显然的残肢断臂。
他随便找了个树枝，手指点点试了试硬度，便竖直向下插进去，只留个一厘米左右的头在地面上，停顿几秒后，再抽出。
只见距离手捏着的十厘米处开始，向下沾染了满满的鲜血，多到乃至顺着往下滴落，伴随着难以言喻的气味。
命黎被呛地直直后退。
“这下面，都是尸体，是那些没有醒过来的怪物。”沈慈安拎着远了点，尽力远离命黎可以闻得见的范围，“只需要一点触发，怪物就会从地底下冲出来。”
命黎下意识放轻了脚步，生怕自己一个用力惊醒地下沉睡的怪物，即使她知道这些怪物轻易不会苏醒，可刻在骨子里的害怕是难以去除的。
毕竟几十只怪物成群结队地冲她而来，互相撕咬着，那是毕生难忘的场景。
沈慈安扔掉树枝，用力踩了踩地面，土壤松软，轻易就能下陷进去半只脚，由此可见，这地方曾经被翻开过，且最近没人来过。
他说：“这下面，埋着一个最初的实验体，也许姐姐能从中找到点什么。”
最初的实验体？那不就是怪物的雏形？
“那我们要直接挖出来吗？”命黎惊喜之余夹杂着一些后怕，担忧底下的怪物会因此受到惊扰，“还是说，你有其他方法？”
见她一副害怕但兴致盎然的样子，沈慈安说不准心里是什么感觉，但话语都铺垫到这个时候了，也不能说断就断。
于是沈慈安继续引导，“他们与异邦人联手，肯定做足了万全准备，我猜这地下的都是血水，而没有具体的形体，姐姐能根据血液之类的液体研究出抗血清吗？”
命黎摸着下巴思索纯液体的可能性，但终究还是摇头说道：“难度有点大，若是裂空研究所没有被毁掉，我还能信心满满地和你说可能性高达百分之九十九，但现在被炸毁了，就连百分之十都很难做到。”
裂空研究所拥有最顶尖的设备，能够轻易分析和解离液体，且造价高昂，换成其他人研究院是万万做不到的。
偏偏就是这样最顶尖的研究所被毁掉了，命黎想到此不由得长长叹气。
沈慈安心里暗爽，看来他毁掉就是最好的选择，要不然命黎得彻底沉浸于裂空研究所里，天天和那个杜庭轩鬼混在一块，想想他就不能忍受。
“那看来我们是白来一趟了。”沈慈安面上无奈道。
“没关系，就当是探险了吧。”命黎看得很开，事到如今，她已经不随便抱希望了，毕竟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细想一路走来，貌似每次事情有点眉目了，都会遭遇到一番极其剧烈的打击，将原本有进度的事情瞬间清零。
次数一多，命黎都不想生气了。
可是，沈慈安是怎么知道的？这种可以被列为研究机密的事情，沈慈安一个普通人怎么会了解得这么详细？
即使是身为研究员的她，也不知晓怪物的异邦人的内幕，更别提有内鬼这件事，今天也是头一回听说。
听命黎这么一问，沈慈安先是沉默，像是又被问到了什么秘密。
“如果不方便说的话……”
“不，没关系的。”沈慈安打断她的话，说道：“因为之前没地方住的时候跑来这边凑合，偶然看到了他们做的事……”
没地方住？
命黎直接哽住，脑子里自动幻想了一个可怜兮兮四处流浪的狗狗模样，她听说过沈慈安是孤儿，却不曾想到对方能活得那么艰难。
她挠挠头，诚恳道歉，“抱歉，让你想起不好的事了。”
“都过去了。”沈慈安重新挂上笑脸，眼眸亮晶晶的，“现在我有姐姐了，不再是孤身一人。”
命黎心神触动，她不知晓此时心底荡起来的情绪波动具体是什么，可如波浪的情绪每涌动一次，都会造就深刻的不可磨灭的影响。
她想，以后再对沈慈安好一点吧，末日里，只有他与自己相依为命了。
—
沈慈安说的话始终刻在命黎脑子里，她不由得多想那个所谓的叛徒会是谁，能有如此大的本领研究怪物，与异邦人进行交易。
当然她不能理解的还有一方面，目的是什么呢？
如果说人类制造怪物的雏形是为了反抗那些异邦人，可扛着正义的大旗，又为什么会选择与异邦人做交易？
这就相当于待宰的猎物与猎人做交易，最后的下场普遍都是被宰杀，而不是被心软的猎人放走，即使放走，未来某一天也会落入再次宰杀的场景。
因此，命黎就不得不重新再思考，异邦人究竟给了那群人多大的好处，才能驱使他们叛变。
沈慈安不动声色地看着命黎被他的思维带偏，陷入逻辑漏洞不停沉思，然后冷不丁添砖加瓦，“能做出这些事的，实力应该很强，强到被所有人称赞敬仰。”
而能与这句话相匹配的，只有裂空研究所。
沈慈安拦住命黎下意识向前的步伐，说：“在裂空研究所的时候，我和姐姐说过的，那个研究所有股奇怪的气息，而杜庭轩，也很奇怪。”
“不可能。”命黎一秒都没有犹豫地否决沈慈安的这一句猜测，“杜庭轩才不会做那种事，裂空研究所也不可能与异邦人有勾连。”
果然，杜庭轩在命黎心里所占的比例很重啊，重到她都不愿猜测一秒钟。
想起曾经他问姐姐会不会嫌弃抛弃身为怪物的自己，对方犹豫支支吾吾的样子历历在目。
沈慈安怒火噌噌噌上涨，但他还是维持住了冷静的表面情绪。
“也许以后就知道了。”
他轻声问：“如果杜庭轩真的是那个背叛者，姐姐还会那么在意他吗？”
作者有话要说：好一个挑拨离间浑水摸鱼扣黑锅，沈慈安不愧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