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满看着银行卡七位数的余额，嘴角微微上扬。
原来在金钱面前，孤独渺小到不值一提。
她欢欢喜喜走到沙发旁，拆开茶几上摆着的粉色大盒子，看到里面摆放着绝版手办。
她伸出手捧出来放到一旁，拿出底下的信封。
信封被封得严严实实，上面写着：吾女舒满亲启。
舒满找到小刀，沿着封线小心翼翼割开，拿出里面的信。
从小到大，辛慧微都有给她写信的习惯，她小时候不认字，辛慧微就给她画温馨的小漫画，后来她长大认字，就改成了文字模式。
在辛慧微雷厉风行的人生里，书信就是她最大的温柔。
舒满能感受到她对自己的爱，甚至连画画也是受到她的启蒙。
看完信，舒满把信叠回原样，塞进信封收进盒子里。
这些年的信积攒下来，足足有几百封，装了两大箱。
都是满满的爱呀。
舒满关好箱子，拿着手办出门，到隔壁解开门锁，拉开门进去。
除了必要的承重墙，所有的墙壁都被打通，整整齐齐摆着大规格展览柜，用来放置手办和玩偶。
一梯两户，隔壁是她的家，这里就是她的秘密天地。
她把手办装进保护罩，按照分类摆在架子里，愉快地回家写作业。
这次她睡前没忘设闹钟，踩着预备铃响踏进教室。
江池怀今天穿了件白色外套，在众多校服中格外醒目。
舒满忍不住看向他。
江池怀有所感应地抬起头。
两人目光交错，舒满的心跳再次加速，加快脚步走到座位坐下。
江池怀同样无措，一双眼睛不知道该往哪看。
舒满吸了口气平稳心跳，扭头看向郝邱婷。
她头磕在桌面，安静到可怕。
舒满以为她生理期造访，贴近她小声问：“需不需要我给你买个暖贴？”
“不用。”郝邱婷僵直地从桌上抬起头，大大的黑眼圈仿佛被人打了两拳。
舒满被吓了一跳：“你昨晚没睡觉吗？”
郝邱婷苦着脸摇摇头，拉着她凑近，喁喁私语：“我错怪江池怀了。”
舒满屏息凝神。
郝邱婷继续说：“他不是渣男，是那个女生，几次表白不成，想不开跳楼把腿摔断了，当时闹很大，江池怀整日陷在舆论里，差点就被校方退学，是江南敏过去谈，才让他转到了我们这。”
错怪说得轻巧，错怪导致的伤害可不轻巧。
舒满有些气愤：“你不是号称消息保真，怎么能犯这种低级错误。”
郝邱婷用力拍拍额头，悔不当初：“我也不知道怎么就听风是雨了，现在我也很后悔，一世英名砸在江池怀头上了。”
事到临头，心里想的还是自己。
舒满刚准备道德谴责她，就听见她说：“等大课间，你帮我约他去C楼，楼梯死角，我要向他道歉，然后再去群里道歉，向所有人澄清事实。”
C楼死角，是由教学楼设计形成的隐秘角落，曾经有不少，青春期的男男女女去那停留，更有作恶者在那施暴。
学校发现这个问题后，当即宣告将死角作为“公开景点”，由老师们轮流突击检查。
突击检查的效果很显著，直接断绝学生想去的心思，让死角彻底成为荒废的角落。
死角已死，但它仍是老师心中的敏感点，只要提到死角，他们就会联想到恋爱，联想到欺凌。
舒满担心老师会突击检查：“要不换个地方，死角太危险了。”
“别的地方容易被人看见，太丢人。”郝邱婷咬定，“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大家都不敢去，老师也不会浪费时间去。”
“行吧。”舒满犹豫片刻，勉强答应下来。
“我有我的职业素养。”郝邱婷反复强调，自我洗脑，“我要对我的信息负责，我要还江池怀清白……”
“上课。”老师沉稳有力的声音响起。
班长第一个站起来：“起立！”
舒满和郝邱婷赶紧跟随大部队站起来：“老师好！”
—
大课间做完操回到教室，舒满还愁怎么向江池怀发出邀请，江池怀就先找上了她。
“昨天的衣服，我去外面加急洗了。”江池怀提着洗衣店的干洗袋子。
舒满接过来，挂在桌子侧面，犹豫不知道该怎么约他。
“江池怀，你有空吗？我们舒满和你有话说。”郝邱婷突然出现，轻轻扯舒满的衣角。
江池怀收回脚步，眼睛一亮：“我随时有空。”
“我们去外面说。”郝邱婷接话。
江池怀脸色微变：“是你找我，还是舒满找我？”
“当然是舒满。”郝邱婷用力扯舒满的衣服，向她求助。
“对，是我。”舒满下意识加重语气，偷偷打开郝邱婷扯衣服的手，“我们去外面说。”
“没问题。”江池怀一口答应。
出了门，舒满把江池怀带到死角，郝邱婷也跟着进去。
“你怎么也来了。”江池怀脸色明显不悦。
“对不起！”郝邱婷猛地鞠躬，语气铿锵有力。
江池怀不明所以：“你这是干什么？”
郝邱婷头也不抬：“我在征求你的原谅。”
“疯了吧。”江池怀不满地看向舒满。
尽管舒满知道把他堵在这不对，但为了好朋友，她只能硬挤出一个抱歉的笑。
江池怀脸色越来越难看，什么都没说就要走。
“你别走。”舒满张开手拦住他。
郝邱婷顺势抱住江池怀的手臂：“你快说原谅我，不原谅我就别想走。”
江池怀狠狠攥起拳头又松开，咬着牙说：“松开。”
郝邱婷越抱越紧：“我是诚心诚意向你道歉。”
“好。”江池怀厌恶溢于言表，“我接受你的道歉，能松开了吗？”
郝邱婷松开他的手臂，满是歉意地说：“不好意思。”
江池怀没理她，抬眼看向舒满：“你抬着手不累？”
舒满错愕地放下手，退到一边让开路。
“你在这个干嘛呢？”庞正明不知道从哪冒了出来，扭头看到里面还有两个人，顿时沉下脸，冲舒满发脾气，“郝邱婷的坏毛病，都让你学去了。”
舒满猜他是误会了，急忙解释：“我……”
“闭嘴！”庞正明打断她，怒气拉满，“你们三个，跟我去小房间。”
郝邱婷靠近舒满，拽了拽她的袖子，示意她想办法。
庞正明有所察觉，先发制人：“别狡辩，别串口供，跟我走。”
看这架势，肯定会挨训。
舒满倒是不怕，就是担心江池怀会不适应。
她担忧地瞥向江池怀，好巧不巧和他对上视线，吓得她赶紧躲开。
庞正明回头看他们没跟上来，阴阳怪气地说：“要不我去拿个绳，给你们拴在一起牵着走？”
舒满闻言，立刻跟了上去。
江池怀和郝邱婷看舒满走，也跟着走。
小房间，庞正明坐在椅子上，面色沉重地开口：“舒满，你说说，为什么和郝邱婷一起欺负新同学。”
舒满没想到他会这么想，赶紧反驳：“我们欺负他。”
“没欺负，为什么把人堵在那。”庞正明据理力争，“我刚才亲眼看到了。”
“诶呀不是，老班你别凶舒满，”郝邱婷强出头，“是我……”
“是你什么是你。”庞正明打断她，“天天满嘴跑火车，让舒满说。”
发言权再次回到舒满身上，她认真解释：“我们没欺负新同学，是在向他道歉的。”
“找借口，也得找个让人信的借口。”庞正明气不打一处来，“你说说，有去死角道歉的人吗？我一看你们就是在欺负新同学。”
“老师，我说的是实话。”舒满无奈，“你要是不信，你看看我们的身高。”
她一米六六，郝邱婷一米六二，江池怀比她高半个头，最少也得有一米七六。
一个健康的大男孩，怎么可能被两个女生欺负。
太荒唐了。
“死角那地方，我不怀疑你们欺负他，难道怀疑你们三个在谈恋爱？”庞正明说什么也不听。
遇到死角这么敏感的地方，舒满感觉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她没认命，继续解释：“谈恋爱更没有，我们真的是在向新同学道歉。”
“最后给你们一次机会。”庞正明点到江池怀，“你来说，有什么说什么，老师给你撑腰。”
舒满想起江池怀刚才可怖的眼神，猜测他会报复郝邱婷，直接把话抢过去：“老师你相信我们。”
“还不让新同学说话，我看你是迟来的叛逆，没救了。”庞正明拿出手机，“都给我叫家长。”
喊舒译千里迢迢回来，舒满觉得没意义，故意挤出几滴眼泪：“老师，你就放过我们这次吧。”
“就是就是，别叫家长了。”郝邱婷也配合地挤出几滴眼泪。
“别弄这些没用的，我不吃这套。”庞正明拿手机递给江池怀，想想他的家庭情况，转而把手机递给舒满。
舒满低下头，把手藏在背后，企图无声抗拒。
庞正明犹豫片刻，刚把手机转到郝邱婷面前，就听到了上课铃响。
郝邱婷赶紧说：“老班，上课铃响了，我们得回去上课。”
“真是两个活宝……”庞正明无奈摇摇头，低头解开手机屏锁。
郝邱婷以为得到大赦，推着舒满和江池怀向外走。
“舒满，你别走。”庞正明冷不丁地喊。
舒满停住脚步，心中惊呼大事不妙。
庞正明继续说：“郝邱婷你带新同学回去。”
“老师，刚刚上课铃响了，我得回去上课。”舒满不想留下，试图挣扎。
“就是，估计这堂课的老师都到了。”郝邱婷求情。
庞正明站起身：“郝邱婷你再多嘴，你也留下。”
“不了，不了。”郝邱婷拨浪鼓似地摇头，推着江池怀向外走。
江池怀不肯就这么走：“老师你听我解释。”
“别解释，你再解释舒满就更没救了。”郝邱婷使出吃奶的力气推他。
江池怀听她这么说，放弃解释走出门。
舒满看着关上的门，暗自感叹：老话说的没错，三个人的关系，必定有一个人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