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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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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湾身体有片刻的僵硬。

搭在肩上的手分明没有用力,压迫感却从指尖迫近她血液和心脏。

不太好的记忆跟着翻涌,胃里失衡的酸质气体升至嗓子眼。

只在那一秒,她脑海中飞快闪过许多画面,翻倒的大朵牡丹、陆明和佝偻的身体、电闪雷鸣中飘摇的道观、最后停留在窗外倾盆大雨,青年半跪,湿透的白T。

——按道理说他不是草木皆兵的人,但还是开始在意她身边出现的每一个异性。

在背后人靠近她的刹那,宁湾惊跳般避开了。

那只手悬空,凝滞,又垂下,腕部多出的装饰黑绳衬得指骨白玉一般光泽。

躲开后宁湾才意识到什么,张了张嘴要解释,骤然发现现在她离在场所有人都近,脚底瓷砖线条拉出她和许清景一条泾渭分明的线。

许清景眼神一瞬间变得极其安静又极其疯狂,他收回手,刚好燕尾服的服务生端着平托盘,路过时问了一句“先生喝什么”。

宁湾眼睁睁看他取了一杯清酒。

酒液在杯中晃动,又归于平静。

顾轶下意识上前一步,拦在她身前。

“不需要?”周泉丝毫没有察觉出气氛不对,不怕死地问,“怎么就不行,结了婚能离,孩子三个月完全不知道自己爹是谁啊。”

“……”

要不场合不对顾轶简直想给他鼓个掌。

宁湾头皮一麻,简直不敢去看许清景表情。很快,她头顶传来清淡的声音:

“小周总。”

“我敬你。”

周泉酒桌上混惯了,来者不拒:“好说好说,您贵姓?”

“许。”

周泉:“您是?”

宁湾忽觉头顶有半扇阴影笼罩,是仿佛懒倦的推脱:“你问她。”

周泉看看宁湾,又看看许清景,觉得这也不像结婚了的,真诚转向宁湾:“你们什么关系?”

一秒,两秒。

宁湾口吻通俗绝情:“睡一张床的关系。”

许清景将高脚杯放回至托盘上,没有说任何话。

勒住脖子的那根无形绳索终于松开,宁湾实在待不下去,拉了人大步往外。

衬衣下摆被攥住,许清景隐约一笑,却没什么笑意,跟着走了出去。

周泉端着杯酒目瞪口呆杵在门口,恍惚道:“不是吧,她真结婚了?”

顾轶:“……”

顾轶咬牙切齿:“是,结婚了。”

“你努努力,说不定能给别人带顶绿帽子。”

周泉连忙追上去,正色道:“那可不行,不过我有两个叔叔专门打离婚官司,说不定可以帮上忙。”

这也是个奇人。

顾轶面色复杂地:“呵呵。”

“等等,有件事得告诉你。”周泉正经起来:“刘南正还记得吗,一个酒囊饭桶。上个星期我和乌月传媒的人一块儿吃了顿饭,听说他在找人跟宁湾,你俩照片跟着疯传。”

顾轶拧起眉,显然没多大印象:“谁?刘什么?”难怪有人偷怕到他头上。

随即又冷笑:“真当老子是吃素的。”

周泉不再继续说了:“你看着点,这人是姚嵩屿的侄子。最近正缠着一个风头正盛的女明星,叫什么来着,听说正在跟你一起录综艺,叫……戚薇妮,是吧?”

“你俩熟吗?熟的话我就帮一把。”

顾轶顿了顿:“你看着办吧,举手之劳的地方能帮就帮。影响你生意就算了。”

“得嘞,就等你顾导这句话。”周泉见牙不见眼笑,一头五彩斑斓的头发硬是给瞧顺眼了,“我最近听了点传闻,怕你俩真有点关系。多少年的兄弟,你得给我个准信我才好跟姚老先生叫板不是。”

不知怎么,那张明媚艳丽的脸在脑海中闪过。顾轶停下来,忽然改口道:“算了,你跟人对着干吧,姚……”

他对姚嵩屿还是有两份敬意在身上的,但近几年老艺术家老糊涂,放任手底下年轻人做出不少肮脏事。

总归是有过交情,顾轶心软了半分:“出事我解决。”

夜晚微凉月色铺满整个大地。

走出来花了太久,宁湾鞋跟有七厘米,她往路边花坛上一坐。拇指和食指托着鞋跟往下拉,很快赤脚踩上花坛,松出一口气。

“累。”

现在才有空瞧一眼身边的人。

他穿了衬衣,经典的白色。质地舒适,领口扣子未系到顶,腰线弧度劲瘦凌厉,刚刚在宴会厅一众西装革履中就够格格不入。像银白月亮镶嵌在一堆金银珠宝中,说不出的美丽违和。

正低头给她拧一瓶矿泉水,手指轻搭在瓶盖上,微微旋拧。

指骨收束至手腕,腕上多出一条黑绳,最简单的手工编织红绳,没有任何装饰物。

丝毫没将刚刚的事放在心上的模样。

宁湾多看了一眼,继续揉隐隐作痛后脚踝。

想说什么,又看他风平浪静的样子觉得是不是多此一举。

“穿这么高?”视线落在细长高跟鞋上,许清景递水时无声笑了笑,“是该累累。”

“你不懂,美丽的代价。”

“歇会儿,我走不动了。”宁湾深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紧绷的胸腔都舒展开。然后才伸手拿面前的水,凑近喝了一口。

树影探枝勾路人的脚。

“你拿。”她心安理得把水递回去,盖子都没拧上。

许清景看她一眼,倒也不说她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屈指抵住瓶盖也喝了一口。

宁湾简直来不及阻止。

“怎么?”

喝都喝了,也不能吐出来。宁湾把脚放下去,郁闷:“没怎么。”

“脚累?”许清景盖好瓶盖,腕骨边黑线一隐而过。

宁湾半仰头看他。

没一会儿宁湾趴在他背上,不自觉压低声音:

“上午不是说后天晚上的飞机吗。”

是一段下坡的路,两边有雨后青草的气息。

背着她的人身上有茉莉混杂冷雪的清冽味道,手心是对方起伏和缓的蝴蝶骨,生长在鲜活血肉下,随着一呼一吸,振翅欲飞。

“事情办完了。”

宁湾没忍住说:“我刚刚都是胡说八道。”

“结婚还有三个月孩子的事?”

“……”

不是这个,但好像就是这个。

宁湾想解释的念头被岔开,小声威胁:“……别说了啊。”

这个角度能看见许清景脚下水一般的月光,他唇边笑意清晰:“我努努力。”

宁湾:“……别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宁湾觉得他呼吸不太稳当,有两秒她先是反思是不是自己最近吃多变胖,又觉得没可能。

“哎,我搬家了。”宁湾碰了碰他耳朵,如愿以偿摸到他遍体通红的耳垂。

真是这么多年过去,一点都没变。

黎朝喜说有个不正经采访问他全身上下什么地方最敏感,现在的娱乐媒体真是什么都敢问,林湖立刻就拦下了。

宁湾在心底有些遗憾地想,还是耳朵啊。

别墅区种了大片黄槐树,从她的角度只能看见一片晃动光影中许清景侧脸,眼尾长弧安静拉长。

许清景说:“好。”

“钥匙还给你?”

“两把。”车道就在不远处,风吹得宁湾齐肩发不断往许清景脸上飘。缠了好几次没用,不知怎么,他们忽然同时笑了起来。

宁湾在他背上笑得东倒西歪,间隙用手拢住头发说:“我没带皮筋,你忍忍算了。”

许清景于是叹气。

“扎起来吗?”他又问。

宁湾半个身子钻进副驾驶,高跟鞋立在车垫上,闻言不明所以抬头:“你有皮筋吗?”

手指梳过头发的动作很轻,腕间空荡。

香水味道轻淡,丝丝缕缕。

宁湾心跟着树叶吹拂的声音沙沙作响,忽然轻声:“许清景。”

许清景拢住她头发的手指微微一顿。

宁湾本来以为自己会说什么,然而大段的话堵在嗓子眼,开口变成:“这根黑线归我了?”

“归你。”

良久后,许清景说。

十点钟差一刻时他们到了金科城湾。

宁湾没能在玄关找到拖鞋,问:“拖鞋在哪儿?”

许清景弯腰开鞋柜,动作有不易察觉的凝滞。

客厅墙边立了三个纸箱,正中央的胶带被拆开,相框横七竖八塞进里面。

宁湾顺着他视线看过去:“那是我的一部分东西,你不在不清楚什么地方能放东西……”就没怎么整理。

“你可以自由处理房间内的任何一个地方。”

“真的?”

宁湾靠在鞋柜上,故意问:“书房也可以?”

“可以。”

纸箱中翘起的相框一角太显眼,客厅青白光线占据尖尖棱角。

宁湾这才察觉他视线一直落在那里。

“里面装了什么?”许清景偏头问。

一整天的奔波还是让他疲倦,直起身时手掌撑在了后墙上。

宁湾静静看他,然后说:“想看看吗?”

“你的东西。”

她走时落荒而逃,连自己的东西都干脆留在原地。许清景似乎没想到她手里还会有自己的东西,怔了一下。

看向她。

宁湾笑笑,说:“挺奇怪吧,明明有大把的时间能把衣物全部带走……”

后面的话消失在许清景走近纸箱后。

她知道他会看见什么。

许清景扶在纸箱边缘的手用力,指骨捏得发白。

他缓缓回头。

“一堆照片。”宁湾说完后半句。

——在走那天,她回辛苑别墅,没有进卧室而是走向杂物间,邮寄走所有相框给黎朝喜。

“怎么这个表情。”空气流动停止一般的寂静中,宁湾轻声说,“全部是你,物归原主了。”

又笑:“我应该没有照片版权。”

那是一整个青春和过去爱情,以静止姿态躺在密封完好不见天日的纸箱中,数年如一日。

它对于许清景的意义宁湾不知道,但她在心脏狂跳上飞机的那一刻,只庆幸没有将它们留下。

许清景闭了闭眼,哑声:“好。”

他半弓着身,宁湾目光在他眉眼间停留半秒,心神一凛。

她往前走了两步,直接伸手。

外面天色原因,她没有把许清景的异状放在心上,现在才猛然察觉不对来。

衬衣掀开刹那,宁湾呼吸一窒。

腰腹间一整圈淤青,青色夹杂蓝紫,在冷白肤色上显得尤其触目惊心。

宁湾攥住衣角,梭然抬眼,一字一句问:“怎么回事?”

许清景遮了遮眼睛,冷静道:“擦伤。”

宁湾怒火一下给挑了起来。

她面无表情:“你当我傻?看不出来这是跟人动手了?”

卧室光线太亮,两人表情无所遁形。宁湾恨极他不为所动和藏下所有事情的性子,一言不发和他僵持。

直到门被敲响。

门外站着提药箱的医生。

“过了二十四小时,看上去应该有两三天了,热敷就好。”医生说,“用药酒把淤青揉散会好得快一点。”

他做这种事显然很熟练,刚要伸手去掀许清景衣服忽然想起什么,看了双手环抱立在床边的宁湾一眼。

不太摸得准她跟自己的雇主到底是不是能共处一室坦诚相待的关系,于是试探着问:“你要回避一下吗?”

宁湾抬脚就走。

没走成。

宁湾转过头,视线下移,落在自己被抓住的手腕上。

带水汽的手指反扣住她手腕,脉搏上像落了一片冰凉雪花。

“松开。”她语气不太好地说。

许清景盘腿坐在床上,卧室整个装修和她最初见到他时一个风格,饱和度极低,床单颜色深灰偏黑。刚洗过澡,乌黑短发凌乱在额头。

睡衣领口微敞,露出线条明晰的锁骨线。

眼眸潮湿得如同刚下过一场大雨。

他声音带一点哑意:“宁湾。”

有两秒白天那个富二代一头五颜六色头发闯入脑海,宁湾在生气之余骤然想起似乎很少见他染发,寥寥无几的发色都是角色要求。她在网上见过一张剧宣图,是雾蓝发色的许清景蹲在高高低低廊檐下,用道具火腿肠喂猫的照片。

曲折小巷泥泞而遍布青苔。

他本身对银饰过敏,但不管从外形还是气质上看都太适合银,冷淡而遥远的颜色。

从他出道以来的妆照看,显然所有的造型师都知道。

所以从七年前开始申全州就常备内外服过敏药,包括氯雷他定片和一种湿粉末状外涂药物。

宁湾盯着他领口看了半秒,那里再次:“松开。”

医生识趣地站起来:“该交代的都差不多,这么晚了一会儿打不到车,我先走……”

眼看他提着东西跨过卧室门,马上要推门离开。宁湾狠狠心,用力把手抽出来:“我没生气,先帮你把人叫回来。”

她刚往外走了一步,客厅关门的声音传来——不重,却砸得她心头一跳。

“宁湾。”

许清景动了动上半身,牵扯到腹部疼痛自己先眉心一抽,倒吸一口凉气。

听到他抽气宁湾没忍住回头。

疼成这样目的还是清楚的。

他就坐在床沿,目光柔软得如同一片深蓝的海,千万生灵在其间游走。

“用药酒揉散……很容易。”

“来帮我,可以吗?”

他示弱的时候太少了,以至于宁湾不由自主地往床边走了两步,走完才猛然意识到什么,干巴巴地:“我还是帮你把人叫……”回来。

许清景仍然静静看她。

妈的。

宁湾心中的火气给一盆冷水浇了个干净,单腿往床上一撑,没好气伸手:“药酒。”

药酒浓郁的味道挥发。

皮肤外沿微微发热,宁湾手下用力,不出意料听见抽气声。

许清景抓住她手腕。

宁湾:“……该。”

“我……”

止住。

宁湾从口型上看猜测是”爷爷“之类的词,但许清景说得困难,再三张嘴又闭上。

这个称呼他可能是不适应,好一会儿才:“落叶归根,他想给许雾止迁墓。”

人都死了几十年,宁湾无言:“有病?”

许清景一顿:“大概吧。”

“那跟你有什么关系。”

宁湾问出口后室温骤降,没关严的窗户钻进微风,爬上后背。

她听见了回答——

“因为我遵从他的遗愿,让他生死都留在辛苑身边。”

“这是全部了。”

“现在,宁湾。”

宁湾一怔。

那双清寂凤眼骤然靠近,她下巴被捏住,抬起。

“我们来谈谈周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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