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量庞大的稿件要在删选人员手里删选过后，才会将最优秀的作品递交上去，给评委老师评分。为了防止有人买通删选人员，这些删选人员每天都会换新，但过多的数量仍旧让删选人员逐渐审美疲劳。

一个删选人员从成山的稿件内抬起头，揉揉酸涩的眼睛，又从山堆里抽出一幅画。他随意一瞥，正想把画丢进淘汰堆里，手突然停住，眼睛慢慢睁大，然后高声喊了一句，其他几个删选人员围过来，几个人看着这张画，最终将这张画放到优先上交的画堆里。

隔天评委老师拿到新一批的话，相互对画点评，选出优秀的作品进入决赛。一位老师拿到那幅让删选人员震惊的画，仔细一看竟皱起眉，身侧的另外几位评委老师探头过来，神情不一。

几人沉默着，没有去评价这幅画，许久才有一位老师开口：“你们看到了什么？”

明明只是一幅画着破旧学校操场的作品，灰白的墙壁和染上岁月色彩的观众席，满是落叶的跑道还有些脱胶，一棵葱郁的树占了画面的一半，如此平凡如此随处可见，却没有人去评价。

几位评委老师都从彼此的眼睛中看到迷惑和怀疑，汇聚成一句话，你看到了什么？

是镀上金光的神灵还是隐藏树冠中的生灵，是隐藏进灰白斑驳岁月里的小鬼还是葱郁树木中钻出的恶鬼，是满地落叶变了模样融化成心里最怕的模样还是瑰丽天空化为自己梦起初心的终点。

没人敢说，这幅画像是照出他们心里的模样，也没人敢将这幅画丢进淘汰堆里，谁都无法说这幅画不够优秀，如果昧着良心将它淘汰，简直欲盖弥彰，向周围宣告自己心里有不能让人知道的可怕魔鬼。

最重要的事，没人知道身边的人看到的是好是坏，如果都是坏的那倒无所谓，如果有好的……

止住想法，这幅画被翻转过来，一片精致的叶子旁的名字让评委老师一愣。

叶清然。

《神树》的作者，如今这位在画界悄悄崭露头角的孩子，又拿出一幅更超《神树》的作品，评委老师在将这幅画放进可参加决赛名单里时，念出画的名字——《灵》。

又一次叶清然的名字被宣扬开，画界大佬里想问，你从《灵》里看到了什么，是你心里的灵吗？但几乎没有人说出自己看到了什么。

与此同时，那日叶清然和沈修孝遇到的和宋垣走在一起的女生叫许媛媛，绘画社一个同样优秀的女生。

偶然一次宋垣试图碰运气撞见叶清然，许媛媛遇到了宋垣，当时许宋媛媛不慎崴脚，落了一地颜料，慌忙捡拾的时候，宋垣走过，然后蹲下身，帮许媛媛捡了颜料，两人就此认识。

性情温婉，长相可人的许媛媛非常符合宋垣的审美，一来二去两个人就熟识了。不得不说，幽默风趣，阳光帅气的宋垣让青春期，情窦初开的许媛媛非常有好感。

初中正是对什么都好奇的时候，也是最为叛逆的时候，他们能拉帮结派称兄道弟也能大胆向自己喜欢的人告白，甚至觉得自己很酷地说出数年后让自己后悔不已的非主流中二话语。

在这最好的年华，没有高中那么紧张，每个班里总有那么几对老师可能不知道，但同学都知晓的地下情侣，害羞点的只会在课桌下偷偷拉拉手，大胆点的会在教室的后门相拥，头挨着头，惊起教室里几个不嫌事大的男生的口哨声。

许媛媛的闺蜜就在前不久和一个男生走到了一起，每天听闺蜜甜蜜说自己的热恋，许媛媛多少都有些羡慕。

追许媛媛的男生并不是没有，漂亮的女生总是会有更多的关注，但许媛媛看不上那些人，而宋垣不一样。

一阵子相处下来，虽然宋垣没有告白过，但两人的相处状态跟情侣并没有什么区别，许媛媛潜意识已经默认宋垣是自己的恋爱对象，每天沉浸在甜蜜之中。

许媛媛的闺蜜余翩却有些不认同，她总觉得宋垣有些奇怪，但又不好扫了许媛媛的兴，影响彼此的感情，于是余翩找到了许媛媛的堂姐许以晨。

许以晨和叶清然同班，成绩相当好的女生，加上跟许媛媛年纪相仿，从小就很亲近，一个学习优异一个画画出众，各有所长，放在一起也不会有落差感。

本来许以晨时常会跟许媛媛上下学，但不巧许以晨当了班干部后又进了学生会，逐渐变忙，这才很久没跟许媛媛一起，也不知道许媛媛的情况。

听到余翩说许媛媛谈恋爱，许以晨眉毛一挑，她知道自己的小堂妹天天幻想沙雕电视剧里王子公主的爱情故事，也没想阻拦，但听到宋垣的名字，她觉得有些耳熟。

不会是前阵子奇奇怪怪来追他们班叶清然的宋垣吧？

许以晨保留自己的怀疑，在一天下午，跟着余翩偷偷去看许媛媛的恋爱对象，看到宋垣那张脸，她气得差点捏碎手里的圆珠笔。

这个渣男大骗子，前阵子还追他们班的叶清然追得要死要活，天天送礼物，被拒绝还偷偷放在桌上。

虽然同性之间的喜欢在他们这个年代还算惊世骇俗，但学霸总是很容易接受新东西，许以晨对宋垣喜欢叶清然这件事，保持理解态度。

但宋垣不是喜欢男生吗，追她小堂妹怎么回事，怪不得叶清然不理他，这个宋垣就不是个好东西！

许以晨气得不行，如果不是余翩拉住她，她已经上去抓住宋垣打一顿了。

好一会才冷静下来的许以晨拍拍余翩的肩膀，让余翩放开自己，她恶狠狠瞪了眼宋垣的背影，气势汹汹的杀回教室。

这会叶清然不在座位上，不知道被前桌同样不在的杨梦欣拉去哪里了。沈修孝背靠着后桌，手里转着一支笔，虚虚看着某处，察觉到许以晨，他抬眼，许以晨一掌拍在桌上：“叶清然呢？”

“有事？”沈修孝淡淡问。

一向高冷的沈修孝那冷淡的语气像一盆冷水一下让许以晨冷静下来，还开始发怂，年级第一的沈修孝不好相处是大家都知道的，她到底为啥在叶清然不在的时候来找事。

在沈修孝有些凌厉的目光下，许以晨从心地说：“那个啥，你让叶清然管好他男人，别来招惹我堂妹！”

“什么？”沈修孝皱眉，坐直身子，白露正巧抱着一本想安利给叶清然的画册路过，听到许以晨的惊世言语，害怕地往后退了几步，她当然不会以为许以晨说的是沈修孝，要出大事。

许以晨只觉周围气温骤降，抖了一下，壮着胆子继续说：“就……就那个宋垣啊。”

“呵。”沈修孝手里的笔发出咔嚓声，在许以晨惊恐的目光下，阴恻恻道，“他算什么东西，收好你的嘴，别让我听到宋垣是然然男人的话。”那只脆弱的笔在话结束时彻底断成两半。

“对、对不起。”许以晨咽咽口水，结结巴巴道歉。

后头的白露见气温有点回升，小心翼翼走上前，观察沈修孝的神情，特别上道地开口问：“你堂妹是不是被宋垣追啦？”

许以晨知道白露是沈修孝和叶清然那个小团体的，赶忙点点头，能让沈大学霸别用阴森森的目光看着她，什么人来都行：“对，那个宋垣最近缠着我堂妹。”

“宋垣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对吧？”白露探过头，压低声音。

“对啊。”许以晨不自觉地跟着把音量压低。

“以晨你不知道啊，宋垣在追我们清然之前还追过好多人呢，我们清然没搭理他，之后他还去追了别人，你堂妹只是其中一个。”白露胡说八道地营造出一个宋垣是男女通吃的海王形象，许以晨本来压下去的火气又上来了。

对啊，叶清然也是受害者，她怎么来另一个小可怜这里兴师问罪，真是气糊涂了，明明就是宋垣的错！

“以晨，你想宋垣离开你堂妹吗？”白露的声音更低了。

“想啊。”许以晨小鸡啄米点头，如果她不是学生会的她早就找人把宋垣揍一顿了，不过这样影响她和堂妹的感情，有些得不偿失。

“那我帮你想个法子。”白露凑到许以晨耳边，露出一抹小狐狸般的笑，悄悄说了几句话，许以晨眼睛一亮，高高兴兴走了。

等许以晨走远，白露将画册放在叶清然桌上，暂时坐在了杨梦欣的位置上。

围观了全程的汪耀好奇地问：“你跟她说了什么？”

“没什么啊。”白露笑眯眯地摊摊手，“我就是跟她说，如果她想让宋垣滚，又不影响她和堂妹的感情，那就干脆让她堂妹看到宋垣的真面目，让她堂妹自己开口让宋垣滚。”

汪耀没问“真面目”是什么，或许是什么并不重要。

沈修孝双手抱胸，他一向不违反承诺，先前确实担心自己回京城宋垣怎么处理，如今有人帮他解决这个问题，何乐而不为。

思索几秒，他想，白露和杨梦欣似乎昨天提到另一个歌后的演唱会。

于是又一次，没抢到票的两个小姑娘被安排上了贵宾席。

目前还不知道白露又给自己挣了演唱会门票的杨梦欣，正傻兮兮拉着叶清然站在学校小卖部的冰柜前挑冰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