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下班学期的期末考的前几天，白霁云给叶清然打了个电话。电话里说，白露的治疗方案已经完全落实下来，如果恢复得好，白露醒过来不是难事。

叶清然松了口气，连复习都异常顺畅。

汪曜在一旁瞧了眼叶清然埋头背书，自己则写好一本复习笔记放进一旁的到小腿高的小箱子里。里头已经放了一摞笔记本，本子上还细心贴了标签，哪个年级，哪个科目。

刘笙从床上探出头，笑道：“汪曜你又给你们发小做笔记了？”

汪曜笑了一下，沈修孝在对面，也跟着笑了一下。叶清然抬了下头，往前一探，瞧着那十几二十本笔记本，人有点懵：“这么多了啊？”

“嗯，等白露醒过来，可以用。”汪曜一本正经。

叶清然默默给白露点了一根小蜡烛，沈修孝在一旁也跟着点上一根。刘笙看着那箱子，脑瓜子开始疼，紧随其后点上一根。

期末考试结束后，还有一个星期春节。

刚考完试的几天，几个孩子一起出门尽情玩了几天。等到了除夕当天，一大早的，叶清然四人就在宿舍的小厨房包饺子。

杨梦欣和沈未曦两个女孩子则要晚些来，安禾和莫经雨白天去跟别的朋友聚，晚上才来。

叶清然弄好肉馅，教其他三人怎么包饺子。

汪曜拿出自己学习态度，认真研究。

刘笙瞧了几眼，感觉自己行了，直接开始上手，结果当场翻车。

已经在家里操练过很多次的沈修孝，瞥了眼两个还在摸索的人，手起手落，就是一个完美无缺的小饺子。

汪曜瞧沈修孝那得意的模样，哼了一声，拿过饺子皮，认认真真一包，虽然还有点差强人意，但还算完美。

刘笙左瞧瞧右瞧瞧，抿唇想摆烂，却被汪曜提着，开始反复练习。

叶清然想着人多，又做了一大碗饺子馅。

包饺子的事被其他三个人包揽，叶清然想了下，对沈修孝说：“孝孝，我出去买点饮料。”

“我陪你去？”沈修孝说。

“别，就那么点路，你教阿曜跟刘笙包饺子。”叶清然赶忙摆手。

“嗯，有事就打电话给我！”沈修孝思索几秒，没坚持，“把宿舍的小推车带上，饮料重。”

叶清然应了声，走出了小厨房，穿上外套，在沈修孝的监督下，拉上宿舍里的小车子往外走。

学校里留校的学生并不太多，叶清然走到学校的商业街才看到几个零散的学生，他进小超市买了晚上要用的所有饮料，全部放进小车里。

他正想回宿舍，就看到几个刚从校外回来的学生，那几个学生手里拿着烟花棒之类的小型烟花。

叶清然当场转了方向，走向这几个学生，询问：“同学，我想问下，学校里是可以放这些吗？”

这几个学生显然一路上被不少人问了，回答道：“可以的，小型的都行。你想买的话，去校门口斜对面，那家还有些，但晚了可能就没了。”

“谢谢！”叶清然连忙道谢，拽着小车就小跑往校门口去。

烟花店离着不远，店面是铁皮临时搭建的，就卖这几天，过了时间就会拆掉，然后等来年。

叶清然到的时候，已经有不少学生围着了，他一手拎着小车，一手往人群里挤挤。

十几分钟后，小车里装着一堆小型烟花，叶清然手上还拎着两小袋。

一切妥当，叶清然开心地往回走，但没走几步就被人拦住。

“好久不见，叶清然。”

叶清然抬头，微愣，面前的少年一头灿烂的金发，连笑容都是阳光的颜色。

“周少乾？”叶清然说出对方的名字，他已经很久没见过周少乾。照理说周少乾应该出国回家了，怎么会在除夕出现？

“你又偷跑出来的？”叶清然问。

周少乾笑着，没否认叶清然，反倒指指一旁的奶茶店：“我想跟你聊聊，方便吗？”

“不方便，我着急回去。”叶清然说的倒是实话，他出来已经蛮久了。

“我只耽误你一会。”周少乾保持着完美笑容，“我要跟你说的话，你一定会感兴趣。你初中的时候，沈修孝不见了一段时间，你记得吧。”

“什么意思？”叶清然微微眯起眼。

“我知道你帮沈容七是因为什么，但如果沈容七曾经差点杀死沈修孝，你还愿意帮他吗？”周少乾说。

“叶清然，我知道你的底线是什么。你觉得白露的事你担责，你觉得沈未曦帮白露找到了亲生父母，所以你对沈容七对你做的事冰释前嫌，。你不会帮白露原谅沈容七，那是只有白露才能做决定的事，但毕竟那是间接的。可沈容七要是差点杀了沈修孝，还是直接的，你还能接受吗？”

叶清然面色渐冷，神色逐渐凝重，思索着真实性，但平日里温和的眸已经渐渐淬了寒意。周少乾说的很可能是真的，但……

“你想要什么？”叶清然问。

“我要你不再插手我跟沈容七的事。”周少乾坦然道，“我会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你不能让沈修孝再插手，成交？”

“只要你说服了我，那成交。”叶清然眼神示意一旁的无人角落。

两人并肩走进小角落，叶清然将手上的东西搭在小车上，静静听周少乾说接下来的话。

周少乾却不急，反倒说起来另一件事：“叶清然你还记得你跟沈修孝第一次见面吗？”

叶清然迟疑几秒，他以为他跟沈修孝第一次见面是那天早晨，他在转角等汪曜，但后面发现沈修孝的小秘密，才知道是自己买闹钟的那个夜晚。

“你应该不知道吧？在你认识沈修孝之前，沈修孝就认识了你。有天晚上晚上，你去钟表店买东西，在钟表店的门口站了一会，就这点时间，沈修孝遇上了你，然后他跟着你，改变了原来的路线。”周少乾说。

叶清然想到什么，脸色难看起来：“原来的路线有什么？”

“有沈容七安排的人，如果没有你，沈修孝会按照原来的路线，走进沈容七安排的陷阱，然后……”周少乾没有说下去，但他没说完的话两人都心知肚明。

“所有人都认为沈少爷会在几天后才去看望葛老，当年汪曜也是这么跟你说的吧？”

叶清然想起汪曜曾跟他说，过几天他的好友会回来。

“沈修孝提前行程的事情，也是沈容七做的，因为沈容七手里有足够吸引沈修孝的东西，一件遗物，一件对葛老很重要的遗物消息。”

叶清然紧接着就想到那位已故的老英雄，葛谦修。

不用周少乾证明，叶清然就知道他说的是真的。

他想起来前世，他没有去买闹钟，而汪曜和杨梦欣在几天后就匆匆离开，直到毕业典礼都没回来。

所以，前世……沈修孝真的死了。

叶清然猛地往后一退，所幸他的身后是墙，没让他跌在地上。

周少乾知道叶清然信了，他继续说道：“但是因为你的缘故，沈修孝改变了路线，让沈容七走空，但沈容七没有放弃。初中的时候，沈容七又放出诱饵，沈修孝已经有了戒心，所以他放出来的是真的，但也真的危险，与此同时，他设计你，间接导致白露坠楼。”

“叶清然，这样，你还能接受吗？”

叶清然想起初中时沈修孝失联，想起汪曜紧跟着离开，想起自己被舆论压迫，想起白露为了帮他意外坠楼。

叶清然脸色发白，用力喘了口气。

周少乾该说的也都说了，最后他说道：“你最近跟沈未曦走的很近啊，你不会以为她很可怜吧？”

叶清然猛地抬起头看着周少乾，周少乾耸耸肩，淡淡道：“当年沈未曦的生母将她与白露调换，虽然被白家发现，没让她代替白露在白家生活，但这些年沈家旁□□对领养她的养父母留下的遗产可不是小数目。被白清欺负是她自甘下贱，除此之外，她在沈容七掌权后就是锦衣玉食，哪怕之前也是吃穿不愁。”

“而白露呢？好好的白家大小姐，落到现在这个下场。”周少乾凑近叶清然，“白家一直在找她，只要她跟着你，白家迟早会找到白露，根本不需要沈未曦。而如果没有沈容七，沈修孝不会离开，你也不会被设计，白露更不会坠楼。”

叶清然放在两侧的手微微握紧，攒成拳头。

“叶清然，我知道你心善，见到什么都想帮一把，我喜欢跟你这种人做朋友，不需要勾心斗角，只要走进你的世界，你就会把我当真朋友。”周少乾有些惋惜，话头却是一转，“可惜了，你对沈未曦不错。可那小丫头不一样，她知道沈容七做过什么，知道所有事情却什么都不跟你说，就连当年我和沈容七的事，她都没跟你说实话。”

叶清然看向周少乾，神情逐渐冷静下来：“当年你和沈容七的事？”

“是啊。”周少乾点头，“当年我迷路，遇到沈容七，他明明可以让我背着他，去正确的路回沈家旁支，可他偏偏带我走进树林深处，然后遇到那个畜生。”

“叶清然。”周少乾认真看向叶清然，“我找沈容七是冤有头债有主，那是他欠我的。当年他故意指错路，遇到那畜生是他活该，而我是受害者，我现在是找他算账，他下半辈子都是欠我的，你明白吗？”

“沈未曦呢？”叶清然问。

“沈未曦啊，她只带你们看了一处吧？”周少乾古怪一笑，阳光的面容逐渐变得阴鸷，“那地下室有两个出口，有两个房间，一头关着我和沈容七，另一头关着养父母双亡，丢几个星期都没人会找的沈未曦啊。”

“我和沈容七从里头爬出来后，我先走了。沈未曦见我离开才去找沈容七，她没想到我会突然折回去，正好看到了这一切。”

“我讲完了，叶清然，我们的交易，成交吗？”周少乾定定看着叶清然，阴鸷的神情又收敛回去，他伸出一只手，就跟第一次见到叶清然时的模样一样，像个单纯混血的阳光少年，“当年我要是遇到像你这样的人那该多好，我是真的想跟你交个朋友。”

叶清然一直以来的形象都是温柔隽秀的少年。幼年坎坷，但苦尽甘来，有才有德，喜打抱不平，是那种正义感很强，讨人喜欢的男孩子。

周少乾也很难保证他说的会百分百打动叶清然。

叶清然低着头，好半会才抬头，眼中是极力压制的愤恨，他只道：“我出来太久了，修孝该着急了。”

他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只是握住周少乾的手，短短几秒便松开，而后拎起身后的烟花，拽住小车，留下再见，便离开了。

周少乾瞧着自己还带着少年余温的手，露出得逞的笑容，他知道自己说动叶清然了。

怪只怪沈容七触动了叶清然的底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