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外人在，季灿景只好把他的白莲花面具戴得严严实实，对着病床乖巧地笑，仔细看来还有一个很浅的梨窝。

“二哥，我想和你说点事情。”季灿景柔柔开口，暗示地看向周传声。

他这番暗示做得十分明显，若是一般人，此时已经主动出门为二人留下空间了。但周传声自动屏蔽了他的电波，站在季文铎床边，像个护着骨头的大狗。

季文铎懒得理他那点小心思，冷声说道：“讲。”

季灿景低估了拦路虎的脸皮厚度，只能话里有话地说道：“是家里的一点事。”

他手指不自觉地摩搓着腕上那只劳力士蚝式恒动系列的手表，这只表是劳力士最便宜的款式，价格还不及季承业送他那对袖口的零头。

但在他们的少数几次见面时，他无论穿着什么衣服，腕上都带着这个对于季家来说甚至算得上廉价的手表，哪怕上面已经有了细微的磨损。

这可能是教授夫妇送他的成年礼，毕竟对于一个中产阶级的知识分子家庭来讲，这种奢侈品手表并不是能说买就买的。

就算买得起，他们也不会养成儿子这种骄奢的习性。

他们在送出这份昂贵的、寄予着无尽爱护和期望的礼物时，应该也不会想到，自己疼爱的儿子其实是别人的骨肉，更不会想到精心培养、一直视为骄傲的儿子，来到亲生父亲家后会是这番模样吧。

见季文铎看向他的腕表，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季灿景挽起胳膊，冲他露出了一个带着挑衅的微笑。

“你去买点水果上来招待下小景吧。”小季总难得用这么委婉的方式赶人，尽管不太严密，但要是换作平日，不叫他滚已经算是心情好了。

周传声猜想可能是早上流食大餐的功劳。

虽然小季总一副嫌弃的不行的样子，但这位向来口嫌体正直，没准心里喜欢的很呢。

要想抓住一个人的心，就要先抓住他的胃。周传声深以为然，美滋滋地从外面带上了门，准备出去找点食材晚上再接再厉，说不定等小季总出院之日，就是他上位之时。

“想说什么就说吧。”季文铎从果篮里挑出一个苹果，拿起小刀细细削皮。

他的手竟然很巧，随着刀刃蝴蝶般在指尖飞舞，红色果皮顺着他的指节一直完整的滑到地上，露出莹白的果肉。

季灿景不知为何觉得这个和他同龄的二哥有些危险，尽管他漂亮的脸此时苍白的过分，甚至让他怀疑这人稍微运动一下就可以收获icu套餐。

他这个二哥平时虽然也是天天板着脸，像面部神经麻痹了一样，散发着总裁独有的冷气。但那种冷气类似于你们这些智商180以下的蠢货怎么还不通通消失的冷漠。

而不是现在这样，像是一把沾染无数鲜血的利剑再次出鞘时闪过的冷光，让人汗毛忍不住立正敬礼。

季灿景张了张嘴，不住连咽了两口唾沫，按住表盘的指尖都有些发白。

“怎么不说话？”季文铎把削好的苹果放到桌子上，抽过湿巾轻轻擦拭着手指。

“这次没有监控，也没人听墙角。还是说你支开人其实是想暗杀我？”他开了个小小的玩笑。

刚才的一切仿佛只是季灿景太过紧张生出的幻觉，他握住表带，重新找回了力量。

“你离开季氏吧！”

季文铎静静看着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季家的一切本来就和你没有关系，在家里他们也更向着我，现在你受伤了季盛还让你工作，可见也没多在乎你，你就非要赖在公司么？”季灿景握紧拳头，死死盯着他。

“继续。”

“而且凭借你的能力在别的公司工作也能拿不少钱吧，我知道那和季氏不能比，但没有那么有钱也能生活的很好啊！爸爸妈妈还活着的话，肯定也不会希望你像个狗一样扒着季家吧！”

季灿景觉得自己这一番话已经算得上是掏心掏肺了，但季文铎只是用那双漂亮的、透着冷淡的眼睛看向他，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

“为什么？”季文铎淡淡道，语气听不出半点探究之意，像是为了让他的话不落到地上而设置的自动回复。

“你真是……”季灿景看到他的样子，咬牙道：“因为你身上流的不是季家的血，因为你是爸爸妈妈的亲生孩子，因为我讨厌你这副厚脸皮的样子！我还想问问你，为什么死赖在季家不走，那些钱、那些脏钱，对你们来说就这么重要么？”

季文铎冲他微微勾起嘴角，像是冰封的枝丫上突然开出了一朵粉红的花，季灿景的怒气一时被压在嗓子眼里，咽也不是吐也不是。

“你现在的样子可比之前顺眼多了，没有人说过么？你的演技真的很烂。”见他还想说什么，季文铎抬手做了个制止的手势。或许这是上位者的天赋，仅仅是一个动作，就把他反驳的话都压了下去：“我会离开的，但不是现在。”

“为什么？”季灿景忍不住追问道，他心里像是爬进了一只小虫子似的烦乱的要死，恨不得把病床上这个美人冰雕用吊车抬起直接运到北极为防止冰川融化做贡献。

“因为季家还有我想要的东西。”季文铎心里补充道：等你们情感值都刷够，就是季家炸成烟花我都不会再给半个眼神。

季灿景有些气结，他收到短信事情有变，必须要快刀斩乱麻，而这人还是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

“是要钱么？要多少我打给你。”季灿景咬牙道。

“不，说了你也不懂。”

“好，我不懂！”不得不说小季总是懂怎么气人的，门板遭受无妄之灾，印上了一个清晰的脚印。

“你等着吧！”季灿景忿忿地推开门，险些将来查房的医生拍在墙上。

【季灿景情感值+8，当前情感值80。】

季文铎缓步走到窗边，窗外的小鸟好奇地歪头看他，有点像是家里那只小狗，也不知道季承业能不能照顾好那个笨狗。

666挤过来，用同样的豆豆眼看着他，透着一股傻气。

【宿主，季灿景是来和你下战书的么？怎么你受伤了还来赶你走啊，太没品了吧！】

[你们系统真的没有入职门槛么？]季文铎伸手将小毛线团弹得滚了两圈，[他应当是看在教授夫妇的面子上来劝我的，只是我油盐不进，接下来可能会用一些非常手段了。]

【啊？那宿主怎么不答应他啊，现在你身体这么虚弱，要是他派杀手直接刀了你怎么办啊？】

[你怎么这么可爱。]小毛线团看着他的眼睛，怀疑他其实是想说‘你怎么这么笨’。

[我如果顺了他的好意，又怎么刷情感值呢？]他轻轻拨弄着盆栽的小叶子，[我需要一个顺理成章离开又能刷到情感值的契机，接下来就等我们小景把这个机会送上门了。]

【原来是这样。】666点点头，虽然季文铎怀疑他其实没太听懂。

透过窗户可以看到来来往往的人群，兴许因为是私人医院，有很多病人是小伤来疗养的权贵，大家的步伐大多没有很匆忙，但其中还是有一个人实在悠闲的过分。

他先是手欠地摸了一把花坛边睡觉的大橘，把手里的鸡腿放到它鼻尖，橘猫抽动鼻子，从梦中醒了过来。

然后这人恶劣地坐在长椅上，当着猫的面自己把鸡腿吃的一干二净，在脚边狗狗的注视下把啃得蚂蚁上去都打滑的骨头抛进了垃圾桶，生动形象地诠释了什么叫做猫嫌狗不待见。

季文铎拿过手机，拨打了一个号码震了两声，就见这位招猫逗狗的帅哥瞬间像椅子上放了弹簧，弹射起步冲向住院楼，险些踢到脚边的狗头。

[他是注射了半永久的狂犬疫苗么？]季文铎叹了口气，实在不理解一个人怎么能那么欠。

【抱歉宿主，666没有办法查询呢，但经我观察，一猫一狗都不像是有狂犬病的样子。】

“季总，想我了？”周传声闪现到门口，冲他眨眨眼，一点不带气喘。

难道傻子的体力都比较好么？季文铎扫过他干净的额头，这货身上总是有用不完的精力，送去工地搬砖应该可以赚不少钱。

“你还给我削了苹果。”周传声拿过桌上有些氧化的苹果，大大咧咧地放进嘴里，也不怕有毒。“季总削的苹果就是甜，是爱的味道么？”

“□□的味道。”季文铎冷冷开口。

周传声仿佛看到了一只吸血小猫露出了他可爱的獠牙，虽然那两颗尖牙看起来能给他的胳膊做个人体穿孔，事实上也确实很锋利，但此时露出来只是为了吓唬人罢了。

他没忍住，伸出爪子想去碰小季总金贵的手，果不其然被嫌弃地打了一下。

“你这几天不要来了。”

周传声不明白他漂亮柔软的嘴里怎么能吐出这么冰冷的话，一时间有些发愣。

“不要以为讨好老板就不用上班了啊，我给你投那么多钱难道只是为了让你去拔对面公司网线的么？”

作者有话要说：对手公司员工甲:上班摸鱼没有网，跳槽了跳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