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室先生应该是……不会误解的那一边吧?”
你迟疑着,但语气却很坚定。
要问目前接触的潜入搜查官三人组里,你最不擅长的是谁,答案是降谷零。倒不是说他比另外两个人可怕,只是他饰演的安室透太过反复无常,玩弄敌人不择手段。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你总是打起十二分精神,生怕一不小心踩进他的陷阱,被他骗个底儿掉。
你和他段位差距如此之大,要误解也是你误解他啊。
安室透似乎早就预料到你会选这个答案,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一点,他轻微摇头。
“真遗憾,答错了。”
哈?
不不不、答错了是什么意思?难道安室透误以为你喜欢他?不可能啊,就以你对待他的态度来看,安室透要自恋到什么程度才会觉得是喜欢的表现?
“正确的答案是,两边都不是。”
“欸?”
“问题的前置条件你真的有好好理解吗?”
安室透说话的同时后退几步和你拉开距离,手指了下巷口,示意你跟着他离开。思索着他话语里的含义,你绕过了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男人,跟了上去。
结合他刚刚的描述,问题应该是,被你注视的人会不会误解你的意思,而引出这个问题的前提好像是……你全神贯注地注视对方并展露依赖和信任?
也就是说,安室透觉得自己两边都不是,是因为你根本没对他有过类似的表现,他在前置条件上就被排除了。
呃、那他现在特地提出这件事……不会在拐弯抹角地抱怨自己被差别待遇了吧?
你磨磨蹭蹭地想通了前因后果,表情从沉思转变为恍然大悟之后又很快转为困惑,一直在留意你神情的安室透适时地发出了低低的笑声。
虽然不知道他在笑什么,但你明显感觉到自己脸上热度升高,眉头拧成一团。
他有个什么好抱怨的啊!从一开始见面就下套威胁,还在你的摩托上装跟踪器,害得你大冬天跳河发烧,之后又……发生了那种事情,你没见到他就冲上去给他一拳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你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要怒气上头之后踩进他的陷阱。
“那个、虽然好像是我自我意识过剩,但安室先生好像是在……抱怨?”
你试探了一句,同时打量他的神色,发现安室透眉尾稍扬,一副你还不算太笨的表情。
“怎么又是疑问句,我以为我已经说得很直接了。”
“哈?”
哪里直接了?分明绕了好大一个圈子。
“安室先生,你难道不觉得现在的情况是……不可避免的结果吗?”
做出了那样的事情,得到现在的对待不是理所应当的吗?你想不通他抱怨的点在哪里。
“不努力改变,就这么接受现实?”
“努力什么的……现在开始也太晚了吧。”
你很是认真地说,表明自己在这方面坚决的态度,安室透听完之后面色微沉。
“……说的也是,这就有点难办了……”
他又要做些什么吗?你的危机预警响了起来,直觉告诉你不在这里拦住安室透,接下来将会发生你不想遇到的事情。
“那个,我声明一下,在我看来,安室先生现在的待遇完全是合理的、恰当的。”
“你在说什么?”
安室透突然停下,在他身侧落后一步的你直接撞上了他的肩膀。
“安室先生不是在抱怨自己被差别待遇了吗?”
“我?”
你们俩站在路边,你看着他,他也看着你,沉默,僵持。
“哈……真是服了你了。”
安室透指节抵着额头深深叹气。
“我想说的分明是,不要对陌生的男人露出那样的姿态和神情,冷淡一点,有防备心一点,不然很容易被人盯上,陷入像刚才那样的困境。”
“说得像是在担心我一样……”
“什么‘像是’啊,就是在担心。”
“那安室先生为什么非要强调自己?”
“当然也是担心的一部分。”
加害者对受害者?你瞳孔地震。
“才不想被身为现行犯的安室先生这么说啊!”
这下是彻底说清楚了,你和他总算可以不用像木头一样杵在路上,只是那心累的感觉让你一边走一边无声叹气。
“不过,你的话我也不否认。”
就在你不知道多少次叹息之后,安室透轻声说了这么一句,你为了听清他的话,小跑两步靠了过去。
“什么?”
“你对着不认识的男人都能露出单纯的笑容,偏偏每次见到我不是板着脸就是瞪视。”
春季的夜风从你们身后吹来,他的刘海和耳发凌乱遮住了眼睛,你只能看到他和平时的笑容相比,不那么翘起的嘴角。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你觉得我想的是什么?”
“欸……?”
安室透突然发问,你愣了一下,不知道要回答些什么,好在他并不是真的要考你,很快就给出了答案。
“一次也好,我想看到白干小姐对我露出那样的笑容……”
他转过身来,脸上的笑容恢复如初。
“以我目前在你心中的形象来说,这可能很困难……”
“但我想要做的事情,无论使用什么手段,我都绝对会让它达成。”
你找不到自己的声音了,耳朵里除了他那不含算计的温柔嗓音,剩下的只是自己的心跳声。
“无论使用什么手段。”
安室透看着你愣怔的模样笑弯了眼,像是宣言一般再次强调了一遍。
和诸伏景光会和之后,任务遍算是圆满完成。
你跟在安室透身后回来的时候,脚步时有摇晃,仿佛思维飞去了外太空。注意到这一点的诸伏景光拉着你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想问点什么但顾及到安室透就在身边,而且他们还要去汇报任务,只好暂时搁置。
你在他担忧的眼神里,恍恍惚惚地骑上摩托,直到回到自己的公寓才堪堪回过神。
东西随手扔在地上,脑袋直接扎进懒人沙发里,你想了一路都没想明白,干脆放弃思考,腾空自己的大脑,哪怕只有短暂的时间,你也想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咸鱼。
搞不懂、想不通、不明白。
赤井秀一那边的事情你还没想出合适的应对办法,安室透这边就又有了新的事件。至于诸伏景光,虽说大多数时候都很靠谱,但也有过爆炸性发言的前科啊……!
这些当卧底的搜查官,怎么一个两个的都这么能来事?真要全面封杀啊,不给躲避球选手一条活路是吗?大家心平气和地当塑料同事不好吗?
你有气无力地,一下又一下锤着懒人沙发,锤出一个拳头大的坑。
“嗡嗡。”
手机振动起来,你如同影像延迟一般慢慢吞吞地把它掏出来,来电人显示是水无怜奈。
嗯?没记错的话,高桥事件的善后工作结束之后,你们之间应该没有其他任务需要沟通了啊。这个点打电话过来有点奇怪……
“你好,这里是竹内。”
“晚上好,姬歌。不好意思,突然打电话过来,没有打扰到你吧?”
电话那端的水无怜奈语气很轻柔,看样子不是她遇到了什么急事,你稍稍放下心来。
“我现在正好什么事都没有,你有什么事想告诉我?”
“嗯……你前段时间不是告诉我,莱伊为了执行任务去了国外吗,他有告诉你什么时候回来吗?”
“莱伊?没有啊,他到现在都没给我消息。”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
“那你最好和他联络一下,我在神奈川这边工作的时候,偶然看到他了。”
“什么!?”
你唰地从懒人沙发上爬起来。
“我不知道他瞒着你回国是组织命令还是什么的……但他的状态好像很差,连我在观察他都没能发现。”
“我知道了,我这就和他联络,谢谢你告诉我这件事。”
挂断电话之后,你没有立刻拨通赤井秀一的电话,考虑到他目前还在任务中,有可能正在关键时刻,贸然的电话联络也许会打扰到他,你打开邮件。
你:诸星先生,你的任务进行到什么阶段了?目前人在哪里?需要帮助的话,请务必不要硬撑,适当依赖自己的搭档。
考虑到赤井秀一身为FBI搜查官的身份,你没有透露水无怜奈,只是编辑了一封看似很平常的慰问邮件。如果涉及到FBI的机密,只要他回绝,你便不会继续纠缠。你只是担心,万一他遇到真的很棘手的事情……
发出去十分钟,他没有回信。你绕着懒人沙发走来走去。
半个小时过去了,手机还是静悄悄的。你打开发件箱反复确认自己的邮件真的发出去了,而不是发送失败。
一个小时之后,你双眼无神地啃着宵夜,在手机嗡嗡响起的一瞬间,灵魂回体一般恍然清醒,丢下三明治就捧起了手机。
“诸星先生,你现在……”
电话那端的沙哑男声咳嗽了两下,打断了你的话。
“咳咳……抱歉,姬歌……你能现在来一趟神奈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