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近午夜时分,酒吧包厢磨砂玻璃门外,透过五颜六色射灯,传来嘈杂的打碟和男女调笑声,四下弥散着一丝放荡奢靡的不安气息。
林小菀无措地坐在包厢沙发上。
茶几角的手机屏幕已经四分五裂,刚才也在她发完定位后,发挥了其最后一丝作用彻底黑屏了。
鼻尖烟味和卫生间打扫用的空气清新剂味道混合在一起,有些呛。
林小菀回忆起刚才混乱的状况,他们先是被人流挤散了,紧接着有扒手摸了她的手机,她赶忙追上去,还好刘凯冲上来帮忙抓住了小偷,但手机是拿回来了,只是她脚也在慌乱中崴了,只能先在附近随便找了个地方休息一下。
想着,林小菀低头看了眼又红又肿像个猪蹄一样的脚踝,不免有些丧气。
刘凯没说话,他摇着手里透明杯子里的液体,淡淡的酒味冲到了鼻腔,他本来只是想带林小菀到这里,再联系节目组就行,但大概是这酒有些上头,他的目光从女孩破碎的手机再移到白皙的脚腕儿,心中有些蠢蠢欲动。
“诶,你……”
林小菀只觉一个人影落在眼前,刘凯蹲下身子,捧起她受伤的脚,人还是往常那个人,只觉得神色在这五光六色的喧闹灯光中,有那么一丝诡异扭曲,
“我帮你上药。”
林小菀刚开始只是觉得他奇怪,慌忙拒绝,
“不,不用了……”
可是却感觉那手顺着小腿向上,林小菀脸色一白,急忙想把腿收回来,
“刘凯,你做什么?!!!”
刘凯抬起头,似乎没有半点异样,勾起嘴角,
“上药啊。”
林小菀看着他这副和平常截然不同的样子,后背汗毛竖起,她咬了下嘴唇,没再搭理他的话,摇摇晃晃起身想走,却被刘凯一拉。
“都是圈子里的人,装什么贞洁烈女。”
男人覆身压了下来,男女绝对力量悬殊让林小菀想把他推开却使不上力气,她绝望地看着桌面上破碎的手机,奋力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挣扎。
“啊!”
突然身上人短促地呼痛一声,动作一停,林小菀呼吸一滞只见有红色的血从刘凯额头渗出来,刘凯吃痛弯下身子,捂住额角。
灯光照在他身后的江颜身上,江颜指尖微微有些颤抖,可白皙脸上的目光异常冷静,玻璃烟灰缸上的血似乎一朵艳丽的花绽放在迷离的黑暗里。
林小菀看着江颜扔掉烟灰缸,一只手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像是黑夜中的救赎一样,将她身子架在自己身上,拉出泥潭。
“江颜,你……”
“攒点力气,别说话。”
江颜架起林小菀就往外走,胸口起伏显然也受到刚才那一幕的冲击,此刻不过是强撑镇定,
大概节目组都以为刘凯和林小菀一会儿就能回去,并没有继续找,她刚才顺着集市往回走,先找到刚才买饮料的摊主,大叔指了个两人被人流冲散的方向。顺着方向,江颜又找到了路边药店,值班店员说对林小菀这个漂亮女孩有印象,刚才在人群中崴了脚,买了点跌打药,被高个男子扶着朝附近东街走了。
听到东街,江颜就心里一跳,东街是市里有名的酒吧,果然她没找多久就打听到两人进了这个酒吧,一上楼打开包间,看到刚才那一幕呼吸一窒。
她上一世只知道今天晚上林小菀大概是出了什么事,第二天也没见刘凯说是有别的通告先走了,但没想到背后竟然是这样。
但林小菀作为原书女主,江颜很确定林小菀没有受过侵犯,那上一世又是谁出现帮了林小菀,这个念头只在这个紧洽关头一闪而过,并没有时间留给她思考,男人气愤踉跄地脚步声在身后响起。
江颜看了眼林小菀肿起来的脚腕,她俩走不了多远,她眼里神色闪烁,一把将林小菀先推到门外,
“你去找人打电话,报警。”
林小菀睁大了眼睛看着包厢门在眼前关上,江颜把她推了出来,她还在里面。眼底水汽氤氲起来,一时间有些想哭。
可她现在不能哭,对,江颜说得对,她得去找人。
林小菀转过身,拖着受伤刺痛的脚,朝不远的服务台走去。
……
昏暗的包厢里,江颜看着眼前的刘凯,血痕从他额角划过眼皮,再加上弥漫的酒气,让这张平常让粉丝们花痴的脸看起来就像个似人非人的怪物。
“你疯了。”
“我疯?装什么啊,江颜,你比我好到哪儿去。”
刘凯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他缓缓朝江颜走近,江颜不得不后退几步,后背抵在冰冷的墙上。
他看着夜色里女人精致的面容,江颜和林小菀的纯不同,想到清晨她对他的不屑,她就像黑夜中的玫瑰,那种骄傲,有种让人想折下狠狠肆虐的冲动,他将脸凑过去。
“啪。”
江颜几乎没有犹豫地一巴掌打到他脸上,刘凯侧过脸去,一把揪住江颜的头发,另一只手掐住她的脖子,
“本来你听话一点,我也就温柔点。”
窒息的感觉模糊到了眼前,江颜拼命地挣扎,那只禁锢住她的手却不动分毫,没想到还是把自己搭进来了,眼前场景渐渐模糊,那寒冬中的孤寂感又扑面而来。
“江颜这么恶毒这么坏,她活该出事。”
“小姑娘出车祸了,连个家人都没有,太可怜了。”
“还能抢救么?病人已经没有了心跳。”
她的命运……真的不能改变么?
“江颜!!!江颜!!!”
有谁在叫她,江颜看向门边,只见林小菀哭哭啼啼朝她跑来,后面还跟着一个男人,逆着光看不清面容,只看到一个高挑的轮廓。
鼻腔里涌入一阵夹杂着夜风的清苦气息,紧接着落入了个冰凉的怀抱里,相触之间,就像迎面而来的涛涛江水,在绝望和悲剧密密麻麻的字里行间试图吞噬掉她真实的模样,江颜打了个寒颤想挣扎出去,可是那只手却压住了她乱动的手。
清冽却坚定地声音响起,
“我在。”
好冷,江颜打了个寒颤。
但却奇异地因为这两个字,渐渐平静下来,像是在黑暗汹涌激流中抓住了根浮木,一点点地将她带出沉陷的旋涡。
“川哥,江颜她会不会有事啊,她是为了帮我,我………”
顾川淡然扫过哭泣不止的林小菀,再看了眼怀里的江颜,
“周培,带她俩先到车上去。”
周培觑了眼男人隐在黑暗的神色,心里一紧,抱起江颜,再带着助理搀扶着林小菀朝外边走去。
“你谁啊你?你……”
刘凯阴沉着脸不善地看着闯入的男人,可就在男人转过身,看清脸一瞬间,刘凯不可置信地僵住了身子,所有话都卡在了嗓子眼里没了音。
“顾,顾哥……”
“咯噔”,门上锁了。
刘凯心也咯噔一声,打了个激灵,所有酒气似乎都醒了,喉结上下滑动。
男人转过身,没说话,在外边震天的打碟尖叫声中平静地坐到沙发上,昏暗的光线勾出修长的轮廓,朝他招了招手。
刘凯瞳孔紧缩,想到之前圈里的一些传言,心下升起一种恐惧来。
他不敢过去,可又不敢不过去。
安静的影子拉长在包厢墙上,他咽了口口水,身子动了下,缓缓蹭着往前走了两步。
“哪只手动了她。”
一时不知道顾川指的是哪个她,刘凯茫然地抬起眼,摇了摇头,还没答,一声惨叫“啊”从包厢里传出来,门外去而复返的周培打了个寒颤,他让助理将江颜和林小菀先带去医院,又因为担心顾川被媒体拍到,这才折回来等着,想了下,他还是轻轻敲了下门,
里面的人没说话,烟尾在薄唇压出条浅浅的印痕。
“顾哥,别下手太狠了。”
倏然亮起光又熄灭,像地上人在黑暗中拼命想把自己藏起来,额角的血干涸在地砖上,只剩下狼狈的喘息。
修长干净的手嫌弃地抬起趴在地上的刘凯的脸,看着鼻青眼肿的脸。
“脸动哪儿了?”
“没,没动。”
刘凯瑟缩了下脖子,抬头视线模糊地看着眼前人,大着舌头,含糊不清的说。
男人听到,像是听了什么笑话,轻轻地。
“啧。”
刘凯听到这声,浑身一僵,急忙开口,
“鼻,鼻子!……我垫了鼻子,还有下巴……下巴也削了点。”
顾川拽着烟尾,来回几下捻灭在玻璃桌面上,微微垂下眼,
“去找那个医生再做一次吧,这回手术费我出。”
刘凯看着男人从沙发上站起来,直起身子,慢条斯理地缓缓卷起白衬衫袖口,眼神惊恐地震动起来,
“顾,顾哥……”
***
喧闹的夜风将所有的声音都掩去,就像繁华完美的表象也许有人难以发现的另一面,这些都将隐藏在黑暗之中。
林小菀坐在车里,想到刚才那一幕,仍眼眶泛红,心有余悸地搓着指尖,似乎这样就可以将刚才那些事努力从脑海里抹掉。
车门拉开,一个身影带着些微凉的夜风坐到了副驾驶上。
林小菀抬起眼看向前面的人,本来止住的泪水一瞬间又涌了上来,哽咽道:
“川哥,幸好你赶来了,不然我……”
“嗯。”
林小菀看着男人没什么情绪波动的面庞,话音戛然而止。
他似乎对她一贯是这样,不冷不热,不近不远,林小菀咬了下唇,前几天顾川跟她要了节目组地址,她以为他是要来探班给她个惊喜,今天九点多那会儿,他突然问她人在哪,她就发了个定位过去,没想到顾川真的来了。
她抬头看向顾川,似乎觉得今晚能见到他还是不可思议,
“那刘凯还会回到节目里么?”
“不会。”
那刘凯不会回来了,谁会来顶替呢?
林小菀有些纳闷,她下了车,看着车灯渐渐驶远,心里却有个念头,可转念一想这个想法又太过荒谬,顾川那么忙怎么会来上恋综呢?
夜风吹过脸颊,林小菀转身推开别墅的门。
她觉得肯定是自己多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