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
没想到在其他人开始倒向女鬼一边时,凉月又斩钉截铁地拒绝了。
不仅如此,她丢下一句“后天就会放你出去”就把女鬼赶了回去,迅速撤了阵。
众人:???
只有伊九一直表情淡定,林落忍不住问他:“你知道怎么回事?”
“不知道。”伊九坦然地说,“但凉月肯定有自己的想法。”
林落满头黑线,心道你们才认识几天,恋爱脑也不至于此……
等众人回到后院,凉月才开始回答众人七嘴八舌的问题。
王凯成急吼吼地问:“既然那个女鬼可以信任,为什么不让她出来直接帮我们解决那个万大?”
“我们的目的是杀死万大、破坏祠堂吗?”
凉月的反问让他一愣。
其他几人也逐渐回过味来,一阵恍然。
这几天饱受惊吓、疲于奔命的日子让很多人都筋疲力尽,找到的真相也全部指向“‘万大’十恶不赦”这个结论,他们不自觉地把万大当作敌人,却忘了真正的目标是找到车票,回到安全的列车。
经过凉月的提醒,众人也意识到,虽然祭祀危险,但车票和车门的线索恐怕也藏在其中。
如果让女鬼直接插手的话,他们很可能就没有机会找到车票和列车了。
“每个人只能管好自己,他们之间的因果我们是解不了的。”伊九悠悠补刀。
……行。众人沉默。
其后凉月把碎骨头拿了出来,其他人又惊又喜,一下就没了任何怨言。
祭祀前一天,除了万大又扔进来几个不知情的可怜人,平静得让人心慌。
这短暂的第六天快得像是没过一样,很快就到了祭祀的日子。
想到成败在此一举,众人的心情都格外沉重。
平时根本不靠近祠堂的万大早早到祠堂准备好了所有东西,看起来真的是个准备祭祀的普通人。
万家的下人们给每个帮忙祭祀的人递了一个坛子,让他们全程拿着就行。
坛子不沉,但是知道仪式内容的几人都感觉这个凉凉的坛子仿佛活物一般,恨不得直接甩开。
根据万大的意思,仪式在正午准时开始。
从正午以后,阳气由盛转衰。
正午,看似是阳气最盛的时间,但其实也是至阴时刻。
祠堂中央也放了一个坛子,里面装的就是十二位“献祭者”的血。
随着太阳渐渐升高,凉月也久违地感觉到些微紧张。
突然,吴可一脸难色说:“我想解手。”
万大瞪他一眼:“屁事真多,等不及这点时间?”
“不行,要憋不住了。”吴可苦着脸。
“懒驴上磨屎尿多。”万大见离正午还有好一会,骂骂咧咧地挥了挥手。
吴可穿过祠堂,不知为何脚步一个踉跄,又引得万大一阵骂。
凉月注意到吴可细微的手势,暗暗松了一口气:他把骨头扔进去了。
等吴可回来,太阳已经快要升到头顶了,万大也没心思再多说,示意他赶紧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捧好坛子。
终于,太阳达到正上空时,万大忽然眼中精光大盛开始念诵着什么东西。
明明天上烈日当空,祠堂内却顿时昏暗阴冷下来。
这时,不管再愚钝的人都看出来这绝不可能是祭祀了。
后来几个蒙在鼓里的人神色大变,其中一个人刚开始大声质问万大这是怎么回事,就忽然噤了声。
只见他像是整个人被什么东西吸收一样,迅速衰老干瘪下去,最后变成一条人干,手上的坛子却稳稳落到了地上。
难怪“万大”要用一场大火来掩盖!
这一突变引得祠堂内一片哭爹喊娘,而本来有所预期的几人也变了脸色,纷纷看向吴可和凉月。
凉月手脚一片冰凉。
她确实看到吴可把骨头放进去了,为什么,为什么?
这一过程极快,很快第二个人也开始被“吸干”。
眼见着按照顺序下去,第三个就是王凯成,他也忍不住情绪崩溃歇斯底里地喊:“我不想死!你们快点救救我,救救我啊!!”
他想跑,但是发现自己根本无法离开祠堂。
一时间,祠堂内更加混乱。
凉月竭力梳理着混乱的思绪。
女鬼的方法没有用,她撒谎了吗?
突然间,她瞥到万大嘴角噙着的微笑,她的脑海中像是一道闪电划过,突然想到了在和女鬼对话时的那一丝违和感——那具干尸。
如果按照女鬼的方法有用,为什么“万大”把这么危险的东西留着?干脆销毁不是更安全?
过了几年却还保存如此完好,说是怪癖或自恋不是不行,但“万大”能狠心抛弃肉身,却在这里犯糊涂实在有点牵强。
女鬼并非故意撒谎,而是万大的刻意引导。
或许这根本就不是万大的真身!
那颗金牙。
如果降头师是落魄的流浪者,那么他不应该有钱去镶一颗金牙保存秘密。
很有可能在此之前他已经换过一次身体,其后气运开始衰落,他又找上了万家。
这样一来,都说得通了。
凉月豁然开朗,但是随即意识到他们现在无法找到万大的真实躯壳。
而且,就算找到了也没有用。
这也是凉月刚刚领悟到的:女鬼得到的方法本来就是错的。
原身不过是一具尸体,对换过身体的降头师不可能起到作用。
即便那具尸体就是最初的降头师,他也根本不担心。
凉月思绪运转间,也已经轮到了王凯成。
凉月瞳孔骤缩,眼见着王凯成也成了一条人干。
明明已经逃过了那么多次危机……
而不等她分神,第四个人之后就会是林落!
无论表面上如何凉薄,凉月内心不希望这个学弟就这样死去。
真的没有任何办法了吗?
在第四个人死后,凉月几乎想要绝望地闭上眼睛等待死亡降临。
然而,林落并没有像想象中一样被吸收,但是他同样发出了惨叫,似乎正在承受巨大的痛苦。
凉月似乎隐约看到,他的魂魄正在逐渐被抽离。
她忽然意识到,林落是被万大选中的新身体!
“快点救人啊!”伊九的大吼把凉月的晃神拉回来。“破坏仪式!他还有救!”
凉月猛然对上伊九澄澈的淡金色眼睛,忽然福至心灵。
贯穿始终的线索是火!
火盆里的火能压制女鬼,也能破坏祭祀!
凉月当机立断,和伊九一起冲出去拿着牌位引了火扔进坛子。
意外的是,碎裂的牌位中忽然掉出了车票,凉月眼疾手快地抓在手上。
万大想阻拦,却苦于无法脱身,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把牌位当火引子扔进坛子。
“不——”
万大的声音化为哀嚎。
坛子里明明没有任何其他易燃物品却熊熊燃烧起来,甚至火星四溅引燃了祠堂里的其他东西。
万大的皮肉一片片腐烂裂开,怨毒地瞪着他们。
但没人管他。
伊九去提起了脱力跪倒在地的林落,凉月在一片哭喊叫骂中声嘶力竭地喊:“票已经找到了!快跑!”
吴可等人迅速去冲破祠堂门,门外的景象不知何时模样大变,眼前赫然就是列车门!
伊九夹着林落,凉月紧随其后,六人一同冲进了列车。
隔着列车车窗,凉月看到,身后的大火中,女鬼慢慢现身。
在回到列车以后,所有人身上的白色衣服就变回了自己的衣服。
众人虚脱地倒在座位上。
十二个人出去,只有六个人回来,幸存者既是侥幸,又是对未来的几站充满了恐惧。
“正好是六张?”伊九看着凉月分发车票,敏锐地意识到了问题。
凉月点点头。
看来,要么车票的数量是根据幸存人数变化的,要么列车已经确定了最多能存活的人数。
前一种可能说明列车的级别在每个站台世界之上,能清楚知道需要发放的车票数量,并没有什么危险。
后一种可能则会打破“乘客”之间的关系。所有乘客之间都是竞争关系,处在一场零和博弈之中。
凉月心下暗暗祈祷是前一种可能。
虽然凉月一众已经算是比较早上车的一批人了,但在他们之前,列车上已经有其他人了。
凉月觉得,站台世界很神奇,像是一个发售给乘客们的剧情类游戏,列车上的乘客分成小组以后就被扔进无数个平行的“万氏祠堂”场景。
经过交流发现,大多数团队剩的人数都比他们少。
唯有一个漂亮的混血女人说自己的队伍本来全都活下来了,但是最后发现少一张票,导致有一个人被留在站台了。
这话一出,在场的都惊了:在那种地方还能全员存活找到车票?
女子眨了眨湛蓝的眼睛显得十分无辜:“第一天我不小心把牌位弄掉了,结果意外找到了车票。一高兴,又不小心引起了火灾……”
说到后来她自己也有点不好意思。
众人沉默了,内心充满羡慕嫉妒恨:这什么欧皇啊!
与此同时,凉月心思瞬间转到了刚刚在思考的车票问题上。
根据女子提供的信息,结合其他队伍的情况,不算太好也不算太糟。
列车确实限制了存活人数,但与其说是限制存活人数,不如说是要求至少淘汰一个人,这比限制存活率好多了。
想明白这点,凉月仔细打量这个女人,突然发现这人很眼熟。
虽然这个女人看起来成熟优雅,看起来二十五六岁的模样,但是眉眼分明就是列车梦境中无理取闹任性小女孩长大以后的模样。
凉月渐渐咂摸出了一些门道,在列车穿过隧道前的“梦境”中,每个人都显露出了一部分本我的特质。
而这并不代表他们在现实中表现出的自我也是那样。
比如面前这个美貌的混血女子,可以说给人的印象与隧道前的梦境里完全相反。
混血女子自我介绍名叫梅珀琋,有一半日耳曼血统。
她言谈间温和有礼,举手投足透着贵气,亲切端庄地微笑着。
凉月暗想人可真是复杂的生物。
有嘴碎的人问梅珀琋什么时候来了我国,夸她中文好。
梅珀琋一笑,毫不介意地解释自己就是中国人,妈妈漂亮有钱,不想结婚但是喜欢漂亮小孩,就去国外买了优质基因单身生了自己。
在场众人再次陷入尴尬的沉默:贫穷限制了我们的想象。
怎么好事全让她摊上了。
只有伊·在座颜值巅峰·九完全不读空气,随口夸道:“难怪你这么好看,原来是经过筛选的优质人类。”
你在说什么??林落一脸难以置信外加鄙夷地看了伊九一眼,转头对凉月说:“学姐,你看这种见一个爱一个的男人,绝对靠不住,我们离他远点。”
随后又期期艾艾地补了一句:“不像我,我只觉得凉月学姐是最好看的。”
?你不觉得你有点茶吗?
凉月漠然地回答:“哦,谢谢你。”
如果伊九真的不再黏着自己那真是求之不得,毕竟凉月不想与任何人产生过多交集。
如果任何一段亲密关系都会变成一地鸡毛,凉月愿意永远做一颗孤独的、自成世界的恒星。
林落继续絮絮叨叨说着有的没的,忽然间,凉月想起另一个在万氏祠堂没有解决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