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水镇在临城郊区的郊区，从临城开车，走高速也要两个半小时才能到。临水镇因为河多湖多而闻名，镇子外围还有一条自西向东的长水河，河上架着两条桥，两条桥都没具体的名字，当地人就按照修建时间称最先修建的那条为老桥，后修起来的那条桥叫新桥。

贺昭宁他们下了高速后，跟着导航走新桥，一路来到临水一中。

临水一中旧址的地势低，每年大暴雨的时候都会因为河水上涨而淹掉第一层。几年前裴氏集团和政府合作开发，准备就着临水镇河流湖泊的地方特点开发旅游业，选址的时候选中了临水一中旧址这边，在加上一中校长一直头疼每年下暴雨，学校都会被淹一次，几方一拍即合，很快选定了新的学校地址，开始建盖新的临水一中，不久后，新的学校和居民区建成，学生老师和周围的居民都搬离的这里。

可后续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可能是这边的地势太低了，不太好开发，旅游产业园换了另一个地址，这边便一直空下来了。

因为这里没有被开发，再加上政府也在解决河水上涨淹没居民楼的问题，所以临水一中也被利用了起来，成为一所初中，周围的房子也住了新的一批居民。

贺昭宁的外婆是临水一中的老师，她小时候便一直生活在一中旁边，这次导航也是直接导航到一中旧址。车子经过熟悉的道路，周围的景象虽然有改变，但大体还是记忆里面的模样。

他们来的时候正好是暑假，学校大门锁着没有开。贺昭宁没有下车，她滑下车窗双手扒着车窗边沿，脑袋搭在手背上看着学校大门。

大门后是一条宽敞的林荫大道，被称为五四路，全长五十四米，贺昭宁刚上高一的时候不信有五十四米，拿着家里的卷尺量了一遍，确实是五十四米。

五四路的两边种着紫薇花，每年六月到九月都会开出紫红色的花，风轻轻一吹，紫红色的花瓣落在地上，将整条五四路都铺上一层花瓣，煞是好看。

五四路的两边分别是实验楼和操场，两边靠着围墙都种着万年青，所以从外面是看不见里面的样子。路的尽头是高三教学楼，贺昭宁一直不明白，为什么高三教学楼要安排在这个位置，后来听说，当初建校的时候，校长特地找了风水大师，大师说高三教学楼建在学校中间位置，升学率高。

她高一高二的时候对此嗤之以鼻，但到了高三后，她觉得其实也是有一定道理的。高三教学楼后面就是食堂，右边是厕所，左边是超市，无论去哪里都是最短距离，大大节省了学生的时间，那么学生花在学习上的时间也就更多了。

裴西林看了眼贺昭宁，问她：“不下去看看吗？”

贺昭宁收回脑袋回他：“学校门都锁了，又进不去。在车上看一眼就行了。”

裴西林听见她语气里似乎有一丝遗憾，偏头看向校门口，思索一番后说道：“我知道学校后面有道门。”

学校最后面有栋楼，一直被称为教职工宿舍楼，这栋楼的大门是朝着校外，但有一道小门朝着校内，两者互通。那道门很少有人知道，因为那边有一大片树林，树木茂密，常年没什么阳光照下来，所以即使在白日里都会显得有些阴凉，再加上那栋宿舍楼不知为何一直没人居住的样子，所以在学生间都流传着各种版本的鬼故事。

因着这个原因，学校最后面一直都没什么人过去，胆子小的贺昭宁更是不敢去那边。

裴西林高中不在一中读，那时候临城还有所谓的贵族学校，裴西林当时读的就是那种高中。

高三下学期的时候爷爷重病，裴家来人接他回临城，离开时他来到临水一中想和贺昭宁见一面，但一中管教很严，学生进校后就不能出去，外面的人更不能进校内。

裴家的人在催他，他便想起了贺昭宁曾经和他说过的一中传闻，想到后面的那道小门。他从小门进去，穿过那片贺昭宁口中阴森的小树林，然后来到食堂等着。

高三下学期，一中取消了所有的娱乐活动，贺昭宁他们不再有体育课，甚至下课的时候也没有休息时间。他只是想和贺昭宁说一声自己即将离开的事情，不想打扰她学习，所以选择在食堂等着。高三会提前放学，裴西林在听见铃声响起的时候站在食堂门口看着高三教学楼，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穿着校服的贺昭宁。

她扎着马尾，和朋友手挽着手，走起路的时候马尾在身后甩来甩去。不知道在聊什么，聊到兴起时会突然蹦到朋友面前，留给他一个背影。

后来，她转身的时候看到他，那瞬间都没注意身后的朋友，穿过重重人海，朝着他奔过来。

“林西西！你怎么会在我们学校？”她声音里满是惊喜。

那时候他叫林西。贺昭宁大多时候叫他“林西西”，需要他帮忙的时候会拉长嗓音撒娇叫他“西西～”，生气的时候就什么装饰都没有的叫他“林西”。

现在，贺昭宁一直都是唤他“裴西林”，带着和以前一样的习惯。大多数时候前两个字连在一起，最后的“林”字会拖长音，撒娇的时候长音会更长一点，生气的时候名字唤起来干脆利落。

其实，贺昭宁一直没怎么变过，说话的习惯都是他熟悉的。

“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那道门有没有锁上。”裴西林也不确定，这么多年过去了，那道门还在不在。

贺昭宁歪着脑袋看过来：“你怎么知道这么多？连一中后门都知道。”

她心里觉得奇怪，但转念一想，临水镇是裴家老家，当初裴家甚至还想将一中拆掉，他知道这些似乎也没那么奇怪。

这么想着，她也就没深究这个问题。想到时隔多年后再次进入高中校园，贺昭宁心里觉得兴奋，她拍了拍裴西林的手臂：“走吧，我们去学校后面。”

学校后面是一条河，正是因为这条河，每年夏季暴雨过后，学校都会被淹。这几年政府将路扩宽，又人工开辟了一条河引流，暴雨之后虽然河水依旧会上涨，但不再像以前一样淹进学校里。

车子停在后门，那里原本有一栋宿舍楼，现在已经拆掉了，只剩下围墙，围墙里是生长茂盛的树木。看来只是拆了那栋教职工宿舍楼，那片树林没有动。

“教职工宿舍楼拆掉了。”贺昭宁下车后，看着面前的围墙有些遗憾的说。

裴西林站在她身后，视线看向来时的那条路：“刚刚过来的时候，那边的围墙好像不是连在一起的，中间有一段没有围墙。”

“啊？”贺昭宁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没看到什么，于是朝着那边走了几步，果然看见了没有围墙的那段，“这里真的没有围墙哎。”

只是……

那里的杂草丛生，都有膝盖高了。

贺昭宁想起以前在外玩耍的时候，也是经过这样一片杂草地，谁曾想那片草地下面是一小片的水塘，贺昭宁踏上去的时候直接踩空，幸好那片水塘不深，贺昭宁没出什么事。只是自那之后，贺昭宁对这种密密麻麻的杂草地，有些阴影。

一中后面这块位置她没有来过，所以不知道那片草地底下到底是结实的地面还是又一片水塘，她不太敢踏上去。

贺昭宁回头，一脸为难的看着裴西林：“要不你先进去？”言外之意就是你在前面探路。说完后，贺昭宁还在不远处的树上掰断一根树枝递给他，“你用这个探路。”

裴西林似想起什么，低头笑了一声。他接过树枝，用树枝在前方的地面上敲了几下，而后踏上去，接着用树枝打掉前面的杂草，回头叮嘱贺昭宁小心跟着。

两人进入校园时，身上头上都沾上了杂草。

学校后面的小树林，贺昭宁只来过一次，还是当时被人怂恿着来教职工宿舍楼探险来的。

听说这栋宿舍楼以前是学校的老师在住，某一天夜里有一间宿舍发生火灾，住在那间宿舍的老师葬身火海。那之后这栋宿舍楼就经常有奇奇怪怪的声音响起，所有人都说是闹鬼，时间一久，在加上老师搬出了宿舍，闹鬼的传言便越来越深。

贺昭宁现在回想起来，只觉得那时候的自己，又胆小好奇心还重。其实那些奇奇怪怪的声音，是后面的河流水声，还有树叶被风吹动的声音，老师们搬出宿舍楼也不是因为闹鬼，而是因为这栋楼年久失修，线路糟乱不好规整，就干脆换了新的教职工宿舍楼。

贺昭宁领着裴西林穿过小树林，最先来到食堂。

学校内部基本没什么变化，只是食堂似乎扩大了，还加盖了一层，由原本的两层变成了三层。

贺昭宁看着熟悉的校园，不知该怎么描述自己的心情，最后只是对着裴西林说：“我带你看看我的母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