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之相比，尤景和槐尧的接受能力显然要差上许多，总是面色惨白地守在一旁，生怕风若冉出了什么意外。

苍艾忍不住去猜测，也许皇后走这一趟并不是为了什么计划的顺利进行，单纯是在宫中关得快要发疯了，皇帝看不下去，才想着让她出来散散心？

风若冉的到来并没有给苍艾的生活带来太大变化，这让苍艾愈发觉得她的猜测是正确的。

皇后所起到的最大作用，就是收信及时，让他们能在第一时间掌握到朝堂上的动态。

在得知文安北挨骂的次数一天多似一天时，风若冉笑得比在座任何一个人都更畅快。毕竟，他偷摸带起来的私兵，眼下已有了同人一战之力。

笑过之后，她方才正一正神色，向着苍艾道：“苍姑娘，我这趟过来，其实是有事情想问问你的看法。我和我夫君都觉得，你应该能帮得上忙。”

槐尧和尤景识趣地退出屋子，将房门紧紧关上了。从院中传来的声音判断，为了将苍茗给支开，他们二人合力，哄着她一块儿放鸭去了。

风若冉想问的，是在事情终了之后、选拔一些可用人才的方法。

掌握了全部事实的她对未来颇具信心：“莫承泽不相信任何人、只相信他自己。这也意味着，只要解决了他，以他为首纠集在一起的这股势力就会化作一盘散沙。不过如此一来，朝中便会空出许多位置，我们需要一些把这空缺填补上的方法。”

本朝发展的时间不长，选拔人才所用的，还是靠专员观察这样传统的法子。

如今这专员基本都是莫承泽的人，所以新选上来的，仍旧是他的势力。

苍艾想了一想，决定直接采取拿来主义，使用一些经过历史验证的可靠方法。她认真组织过语言，将有关科举制的种种同风若冉说过一遍。

风若冉听得极认真，完全理解后，面上的惊讶表情显露得格外露骨。她想过她会听到些可行的方法，但这还是超脱了她的意料。

“苍姑娘，这……都是你一个人琢磨出来的？”

“当然不是！”苍艾赶忙摆摆手做了澄清：“我怎么可能有那样好使的脑子，这都是我从书上看来的，借用旁人的聪明才智卖人情罢了。”

“那么——第一次的科举，用什么做考题才合适呢？”

“莫承泽留下那么大一个烂摊子，不是正适合作为考题来集思广益？要是正好有人想出了解决之策，岂不是一举两得。”

风若冉思考片刻，有了方向后便没有继续追问此事，转而开始同苍艾闲话家常。

待群鸭发出的动静在院中响彻时，苍艾眨眨眼睛，向着风若冉问道：“风姑娘，我有件事，需要支使您的人去做一做，不知您是否愿意？”

风若冉仍是笑着，并没有指出例行的喂鸭、喂鸡等等已经是在支使她的人了：“只要不是做些大逆不道的恶事，苍姑娘随心意去办就是。”

苍艾满怀感激之情地向着风若冉道了谢，再没耽搁半分，起身便往院中去了。

她要槐尧和尤景帮忙办的这件事，说起来，也同皇帝皇后有些关系，只是如今八字还没一撇，她不敢把话说得太早、太满。

在院中站定后，苍艾向着两人招了招手，示意他们借一步说话。

苍茗一看到姐姐从屋中出来，很是兴奋地朝着她这儿冲过来几步，然很快便注意到她同客人们有事要避着自己说，便识趣地退开几步，忙活着将鸭群赶回到笼子里去。

苍艾瞧见了妹妹不受控制走势向下的嘴角，决定处理完手头的事儿要同妹妹来一场姐妹谈心。她参与的这些事儿暂时不能让妹妹知晓，可总是将妹妹隔绝在外，使其满腔热烈感情遇冷自然也是不成的。

她还盘算着等任务完成，就将身体的控制权交回到原主人手中，要是她们姐妹两个因这些事起了嫌隙，那事情将有的发展，必然是她不想看到的。

槐尧已走到跟前，苍艾暂时放下了妹妹的事，开始对他和尤景进行指手画脚式请求。

注意到槐尧的表情中隐隐带着几分不情愿的情绪，苍艾当即开始搞事：“怎么了槐姑娘，你现在有了依仗，我再对你说话便不好使了是吧？安心，这是被她所允许的行动。”

她伸出食指向着风若冉所在的方向一点，效果立竿见影。槐尧立刻便转化了态度，显得格外恭敬。

然听过她的描述后，他面上的恭敬受怀疑情绪的影响，稍稍消退了几分。

“那位名叫凌和光的男人究竟是何方神圣，还需要我们两个人去盯着？”

苍艾故作高深地沉思片刻，决定实话实说：“你猜，我要是能知道得那般清楚的话，还需要请二位帮忙盯梢么？”

槐尧不得不承认她这话颇有道理。

毕竟是主子同意的令，他虽仍旧怀有疑虑，还是决定遵命行事。

吩咐完尤景与槐尧，便该去解决苍茗的事儿了。

苍艾再次进到院中时，苍茗正蹲在井边舀水净手，她一出声，对方立刻将葫芦丢回桶，起身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了她身边。

“姐姐是有什么事儿要同我说？”

苍艾二话不说拉着妹妹就进了房间。关好门、锁好窗，将神秘的气氛拿捏到位后，她才向着苍茗笑笑，很认真地问道：“不应该是你有些话要说给我听吗？”

这般耍赖似的话，也就是苍茗听了，才不会同她生气，反而认真琢磨起来。

仔细想过许多的苍茗往门窗的方向看了好几回，确认过没有可疑的影子在徘徊，方才开口道：“姐姐，你请到老宅中暂时居住的这几位客人，身份都不太普通，对吗？”

她见过的人并不多，可这三位客人，显然与以往认识的都不同。

苍艾没做更进一步的解释，只是点了点头。

苍茗轻轻咬着下嘴唇，脸上是肉眼可见的纠结之色。她低着头沉默许久，才终于鼓起勇气，看向姐姐极为坚定地道：“姐姐，虽然我不知道你在谋划些什么，但如果有我能帮上忙的地方，你可一定要开口！我会尽我最大努力来助你的！”

“哪怕我是在做坏事？”

“那！……那不行！”

给出否定答案后，苍茗望向一旁地毯上的纹样：“姐姐不会真的在做坏事吧？”

“放心好了，”苍艾用手指的指节在妹妹头上重重一敲，很自然握住了她的双手，“我不是那样的人。我确实在参与一些事情，而且……暂时不太方便跟你说。但这并不是因为我讨厌你，仅仅是因为还没到合适的时机。你可是我的亲妹妹，若真需要你帮忙，我哪儿有同你客气的道理？”

苍茗看着同姐姐交握在一起的手，忽而觉得心中安定了几分。她长出一口气，笑了：“那我便和姐姐说好了。要我帮忙的时候，一定同我讲。”

苍艾答应了下来，却隐隐觉察出了几分违和。此刻妹妹脸上的那种表情，她曾在离开父母当日见过，就是坐在车上同妹妹对上视线的一刹那。在那之后，苍茗便瞒着家人一路来到了老宅。

不知道她这妹妹这一次又会给她个什么样的惊喜？

她不觉得苍茗会是个没有分寸的人，所以这时候，反而是期待的感情占了上风。

这一回，苍艾并没有等太久，就知道了妹妹的计划。

苍茗的盘算倒也简单直白——

事情是苍艾和风若冉双方共同谋划的，既然其中一方有难言之隐，不方便透露具体情形，她直接问另一个人，不同样可以得到答案么？

风若冉不知是出于什么样的考虑，苍茗提问时，她为其解答了所有的疑惑。

苍茗从未想过，姐姐会牵扯到那么高的事情中去。得知风若冉的真实身份后，槐姐姐其实是个男人这事儿都不太能惊到她了。

她思索许久也没能得出个主意来，最终只好迎上风若冉的视线，极认真地问她道：“风姐姐，你能不能告诉我，有没有什么事情，是我能为姐姐做的？”

风若冉向苍艾转述此事时，满心满眼都是对苍茗的喜爱：“这孩子的一举一动，是真让我喜欢。可惜了，我没有一个同她一样的妹妹。为了满足我的私欲，也或许是想让她能多一条路，我给她提了个建议。”

“什么样的建议？”

“多读些书的建议。”

苍艾微一挑眉，觉察到皇后这句话背后的含义，忙确认道：“姑娘打算之后便要挑选女子为官？”

这是条好路，只是依如今的情形，恐怕会遇上些困难，毕竟这一下步子迈得太大，总会有几个冥顽不灵的看不过眼、想要阻止。若登基为帝的是风若冉，她倒没有太多担忧，但如今的新帝是文安北，这就成了考验他们感情纯度的一道阻碍。

风若冉点点头又摇摇头：“暂时还只能算是个想法，但我们已经在计划中了。想要让想法得以实现，总是有些难处的，所以最开始选出来的这几位姑娘，也得比旁人更加优秀才行。”

苍艾听后却是皱起了眉头。

如果那正好是妹妹定下的目标，能成为本朝第一代的女官，自然是件好事。可如果妹妹并不想，又或者之后后悔了，该当如何？

风若冉看出了苍艾在为什么事而忧虑，便很贴心地开口道：“如果苍姑娘有什么想法，不如直接说出口。姑娘帮了我们不少忙，我们总该为姑娘做些力所能及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