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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地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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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要出发寻人,她还是得先从这里脱身。

霁司月看着名叫水仙的姑娘,一步一步往后躲,直到一脚踩到床腿,退无可退。

另一头,郝山丁已经和翠翠姑娘衣衫半袒了。

霁司月恨不得来盆水洗洗眼睛。

郝山丁满不在乎,催他别磨磨叽叽。

霁司月上前拉起水仙姑娘的手,把人牵到床榻前,水仙姑娘正要帮她宽衣,她猛地一个转身和水仙姑娘调换了位置,来到靠外头的地方。

她脚下不稳,踉踉跄跄在桌角磕了个狠的,不过疼痛让她头脑暂时清醒了一些,她把水仙姑娘往床上一推,大喊了一声:“我不行我我我那儿不中用我有隐疾。”

这一嗓子下去,屋里屋外都听到了,郝山丁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翠翠和水仙则面露鄙夷。

霁司月似乎羞愤难当,脸红的像虾子,她别过脸去:“我,我出去等你们。”

“哎,别啊!”郝山丁却不想让她轻易走了,扭动着叠了三层肥肉的腰想要起身。

不过霁司月没有给郝山丁来拉扯她的机会,开门走人关门一气呵成,逃也似的出了这间香腻卧房。

她头脑昏沉的厉害,磕磕绊绊出了齐红院来到外头,险些撞上路人。情急之下,她从靴后拔出了随身携带的匕首,在掌心内侧划了一道口子,再把指甲抠入其中,用疼痛刺激神经。

外头从早晨的猎猎大风转化为乌云漫天,这是快要下雨了。

霁司月绕到天香阁后门的马厩中,解开缰绳上马便跑。

城南郊野的人家不多,她一路边走边看,将目光锁定在一处青砖白墙的阔气院落上,不为别的,只因里头隐隐的能听到不少顽童哭闹声。

她在外头绕了一圈,然后快速打马回营。

江池云出发后,南军大营只剩百来人看守,诺大的地方,除了他们自己留下的二十人小队在演武场训练,其他人都稀稀拉拉的散落在各处,或是闲聊或是打牌。

霁司月先是回到自己帐中,从灵桃的小包袱里摸出几枚缝衣服的银针,然后来到演武场上,对其中带头的人安排了些什么,之后独自一人来到郝山丁的帐旁。

她像个笨拙的贼,在帐前左顾右盼,然后并不怎么伶俐的钻到了帐中。

郝山丁的营帐里比他本人还要臭烘烘,霁司月刚一进去就又出来了。

别说里头有盐井了,现在就是告诉她郝山丁的帐中有粪坑她也信。

这时一伙头上绑着红布巾的南营士兵走来了,霁司月连忙深吸一口带着潮味的新鲜空气,再次屏气进去。

帐中视野昏暗,被单衣服铺散一地,分不清哪是哪。霁司月双脚磨蹭着往前,一路踢踢探探,终于在营帐左侧的角落中,踩到一块儿木板。

她立刻蹲下,将那块儿木板掀倒在旁,露出其下的井口。

找到了!

霁司月并没有急着出去,她听到外头有人路过的声音,故意把木板高高抬起,又重重盖回去,木板和井口碰撞,发出闷响,帐外的脚步声也随之靠近。

她余光看到有三个人悄然进帐了,却没有赶紧脱身,依旧站在盐井旁摆弄那个木板,像是在等那三个人靠近。

如她所料,一阵风朝她后脖颈袭来。

她被打晕了过去。

等她醒来时,正身处一片黑暗中,她扭动还疼着的脖子,暗叹还好在承受那一击时稍稍卸了力,不至于昏迷太久。

她感觉到自己双手被铁链反绑在身后,周围都是铁做的柱子,仿佛身处在一个大铁笼中,铁笼上都是水,站在上面极易打滑。

她尝试着站起来,铁链撞发出声响,在空旷的区域扩大,但没有看守来斥责。

霁司月走到铁笼的一面,开口喊道:“有人吗?”

依旧没人说话。

难道她算错了?

她故意露出破绽,让自己被抓起来,就是推断那些人会把自己送到肖宅的私牢中和苏景恒陈小九关在一处。这一招走得险,如果错算,无异于自投罗网,但若算对了,就有能带着苏景恒和陈小九逃出来,她愿意用自己冒险。

但此刻周围的沉寂让霁司月有些心慌。

她大喊了两声:“有人吗?苏景恒,陈小九,你们在这里吗?”

这回有人答应了,是远远一头亮光处的一个人影:“闭嘴!老实呆着!”

他吼完,关上门掩住了那只照进来一瞬的烛光。

只是仅凭借瞬间的光亮,霁司月看到了她身处的这个铁笼是半吊在空中的,下面是深不见底的水,一个沉静,没有一丝流动的水库。

不过比较幸运的是,她这个吊笼就处在水库边缘,如果能打开笼门,她可以尝试跳到岸上去。

此外在她周围,这种类似的笼子还有很多。有的里面也关押了人,有的则只剩一摊干涸的血迹。

那亮光的时间还是太短,她没能看清周围都是些什么人,里头有没有苏景恒和陈小九。

她蹲下摸了摸,还好匕首和银针还藏在靴中,那些人似乎没有对她做什么搜查就扔到这里关起来了。她从鞋侧拔出银针,插入镣铐洞眼中,双手背在后头尝试开锁。

她没有做过这种溜门撬锁的事,手上胡乱捣鼓。

怕引来看守人,她压低了声音去喊苏景恒和陈小九的名字。

银针在黑暗中闪着看不见的光,霁司月皱眉,迫切的想要得到回应,锁芯的或者苏景恒张小九的都行。

“司月?”苏景恒的声音微弱响起。

她赌对了!

“我在这里!”霁司月立刻回应,“你和小九怎么样?”

“我还行,他现在有点发热,晕过去了。”

霁司月朝苏景恒声音的方向挪动,她听着苏景恒有气无力,飞快说道:“我手上有两枚银针和一把匕首,你先告诉我这个镣铐和铁笼的锁要怎么开,我救你们出来,其他的后面慢慢说。”

苏景恒最通鲁班之术,他从被关进来的那一刻就看明白了整个地牢的构造。

锁头是最简单的方形锁,笼子吊在轴承上来升降,另一头楔在墙体里。

他让霁司月把两根银针扭成带钩子的卡扣,伸到锁眼中去扒动凹凸的位置,来回慢慢搓着,就能试开。

他话音落地,霁司月这头也咔哒一声脆响,锁开了。她轻手轻脚卸下镣铐,又如法炮制开了铁笼的锁,后退两步后,助跑向前,黑暗中仅凭记忆轻盈一跃,稳稳落在地面上。

这是一个方形的空地,上头光秃秃的,隐隐散发出血腥味道,应当是用来拷打或者处决的地方。

“墙上应该有机关,可以把这些囚笼送到岸上。”苏景恒声音有气无力。

霁司月摸到墙边,那上头确实有一排的把手勾圈。

这边离看守人应当只有一门之隔,她不敢太大声,压低了嗓子道:“怎么用啊?”

等了半天,没人回应。

“喂!”霁司月重新回到岸边,“苏景恒,苏大人!”

密闭地牢中,只有她的回声。

霁司月看着无边黑暗,猜想苏景恒是撑不住也昏倒了。

她再次来到那一排机关旁,没有苏景恒的指挥她不敢乱动。

不过既然机关的控制在这,那么吊住铁笼的铁链应当也在附近,霁司月在滑腻墙面上摸索着,果然找到了一根足有她腿粗的链条。

她把手心的血在裤子上蹭干净,接着抓住铁链,往上爬去。

掌心的伤口在拉扯下撕开来,不断往外冒血,抹在铁链上十分湿滑,她只能用更大的力气让手指勾在链圈中,一点点往水库中心攀去。

但是这里有数十个铁笼,哪个里面是她要找的人呢?

霁司月眉头紧锁,看守人随时可能会进来,她没有时间磨蹭。

管不了那么多了,找不到就全打开来。

她随机跳下一个,打开铁门,里头确实暗暗有个人影,她走近晃了晃那人的肩膀,结果那个人的头竟直接被晃掉了下来!

纵使她有遇上死人的心里准备,但还是被这种吊诡的场面吓得心惊。

霁司月在心中默念无意冒犯回头一定把你好好安葬,随即再跳上吊索,去找下一个。

这些笼子要么是空的,要么里头的人已然死了,这些死掉的人,他们的亲人是否还在苦苦寻找他们呢?霁司月面色沉重。

如此三五次后,终于让她找到了苏景恒和陈小九所在的铁笼。

他们二人并排坐着,都已经陷入昏迷。霁司月看不到他们身上的伤口,但是触手可及之处都是黏腻湿滑。

她脱了外袍,撕成布条后,把陈小九先背在身上,绑紧了原路返回岸边。

陈小九还是个半大孩子,虽说最近长高不少,但没什么重量,这一趟她还算能承受,等她返回来,要带苏景恒的时候就吃力不少。

苏景恒比她要高一个脑袋还多,她把人拴在背上,艰难站起来。

“…快被你勒死了。”苏景恒被她弄的短暂醒来。

“我还快被你重死了呢。”霁司月咬牙说着。

苏景恒嘿嘿地笑,重新陷入昏迷。

霁司月攀在锁链上,一点一点往外蹭。

两个人的重量无疑让她手上的伤口撕裂更甚,她已经疼到快没知觉。

血水顺着铁链一路下滑,或滴入水库消失,或滴在台子上被本就浸满各种血的泥土吸收。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接近岸边,身上最后一丝力气也消耗殆尽,她撒开手带着苏景恒半摔在地上又滚了两圈。

霁司月把苏景恒和陈小九拖到一起,然后一个人跑到那个小门处,耳朵紧贴门缝仔细听着。

外头听起来有些嘈杂,孩子的苦恼,女人的私语,还有男人轻微的鼾声。

她仔细听着,又过了一会儿,终于听到一段若有似乎的争吵,还有些推搡打斗的声音。

她随即跑到旁边的一排机关处,胡乱扳动一番,铁笼或上升或下沉,另有一些轰隆隆的撞到一起,这些动静在密闭空间中回响壮大,越来越吵,霁司月贴着墙站在门边,静静等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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