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又坚毅，悲伤又欣喜，相反意义的词语在她身上向来不冲突。她是从污泥中生长出却不染一尘的白花，是将所有星辰都衬托得暗淡的月光。她淡蓝色的眸子是世间最好的宝石，噙满泪水，让人不敢抬头直视，却总也忍不住向她身侧靠近。

牧师温柔的怀抱好像要一直延长到世界的尽头，是一个永不会生锈的誓言。

“我会帮你处理好一切的，孩子，或者说这件事本就不应该是你来处理，让你独自一人面对死亡是一件太过于残忍的事情了。”牧师垂眸，每当这个时候，杰森总会在她的侧脸处看到无数女性的脸。教堂中由洁白大理石雕刻而成的圣母玛利亚，幼时为她唱摇篮曲的凯瑟琳，在一个寻常午后批阅作业的教师，他们都低下头，沉默不语，就在这种宁静而美好的氛围中，柔和的光从窗户的缝隙中透过，与坚定的目光重合，丝毫不维和。

“我该用什么来报答您呢？”杰森仰起头，室外的灯光将他和牧师笼罩，他们一同沐浴在光芒之中，好像能将他灵魂上的罪恶消减几分。

牧师的黑色裙摆蒙上一层模糊的白光，好像是由她的泪和月光编制在一起，绣成一条永远都闪烁明亮，永远纯白无垢的河流。她那双浅蓝色的眸子是世界上最窄的一条河流，最小的一片汪洋，在浓郁的情感中，杰森将要被溺死。

“我向来不求回报，我的孩子。”牧师轻轻抚平杰森衣服上的褶皱，“祂也如此。”

“那你为什么这样做呢？”杰森仍然不理解，“没有任何的好处，甚至可能都不会有人感激你。”

“因为问心无愧。”牧师轻笑，似乎这个答案已经在心中勾勒过无数次了，“你听说过空枪吗？如果你在路上捡到了一把空枪，对着路边随意开了一枪，即使当下你不会有任何的伤口，但是过了几年，十几年，或者是几十年，你再回到这条道路上，你会听到隐隐的破空声，回头望去的时候，那颗许久之前你射出的子弹正中眉心。”

更因为这座城市太需要问心无愧，不求回报的人了。他们是一簇簇微小的火把，或许在漫长的黑夜中显得过于渺小，甚至会被一缕风轻松的吹灭。但是倘若没有零星的火光，黑暗将会永存。他们存在的意义就是让更多的火光亮起，此后，连绵不断的火星世代相传，纵使跨过百年，也不会断绝。终有一天，能将这漫漫长夜点亮，恍如天明。

杰森看着她，宽大的衣袍也遮不住她瘦弱的身躯，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她的肩膀折断，像是秋日脆弱的，干枯的野草。但是就是这样孱弱的□□却燃烧出了刺眼的火焰，熊熊燃烧，好像能将所有污秽不堪都烧净。绚丽的令人挪不开目光。

“今天已经这么晚了，就不说这些了。我们先去睡觉，然后明天再去处理你母亲的后事，好吗？”牧师突然打破了宁静，歪头冲杰森露出了一个带点孩子气的笑，只有此刻，杰森才确定她是真真切切站在自己身前的一个人，而不是一种抽象的概念，“走吧，我带你去客房——好像上次也是你住在那里，自从你走后，还没有人来过呢。”

“教堂还是那么冷清吗？”杰森才想起来牧师最近一直在进行的发粥活动，“我还以为那样能够吸引一些教民。”

“微乎其微，他们并不想真正的信仰祂，而是借助谎言来换取我的同情心，然后再从我手中得到更多的食物罢了。”牧师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但是教堂是别人捐助的，水电费也是有他负责的，我不好再向他索取更多，只好自己去买食材。可是我本身并没有那么多的钱财，我所有的钱财都花在食材上了。”

“等一下，这也就意味着，你每天和他们一样喝米粥？一天一顿？”杰森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向牧师，“怪不得你这么瘦，换谁都会瘦骨嶙峋的。”

牧师有些羞涩的笑了一下：“其实我不吃饭。由于祂赐予的神迹，我不吃不喝也不会感到难受或变得虚弱，所以为了给那些可怜的孩子们多一些食物，我从来到哥谭以后还没有吃过东西呢。”

杰森已经被牧师赤诚到愚蠢的奉献震撼到了，半天才吞吞吐吐的说出一句：“他们可不值得你这样的付出。”杰森清楚的知道犯罪巷，或者是哥谭的人是什么样子的，他们就像贪得无厌的蛆虫，不断的索取着养分，无论饥肠辘辘或是早已吃撑。

“所以这才是我来到这里的原因，才是我要求我问心无愧的原因呀。”牧师浅笑着拍了拍杰森的头，“我从来没有要求过回报，即使他们在得到我给予的东西后将刀刃对准我也无所谓，我也不会有怨言。”

“该睡觉啦，不然明天早上就起不来啦。”牧师打断了杰森想要再问的话，向他伸出手，“走吧，我们一起去房间，可以在睡着之前想一想想要什么样子的墓碑噢，因为除了出生以外，死亡就是人生最重要的事了。”

杰森只好把所有反驳的话都收了回去，抓住了牧师消瘦的手掌，跟在她刻意放缓的步伐旁回到了房间。

房间的布局没有任何变化，就连窗帘也是像之前一样拉下，遮住室外的嘈杂。

“晚安啦，杰森，明天早上我来叫你。”牧师对着杰森招了招手，合拢了房门。

希尔薇冷漠无情的对系统说：“把我的课本给我调出来。”

什么超级英雄，根本不会影响她学习的速度！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会谈到更多的牧师的性格和一些小细节什么的，其实牧师会是所有壳子里面性格最接近“祂”的存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