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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赴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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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大亮,篝火燃尽的炭渣还在冒着气若游丝的白烟,犹如城民们快殆尽的意志。

戎狄的号角再次吹响,可蓟关的援军却迟迟没有到来。

“怕是戎人看懂了我们唱的空城计,这次要怎么打?”

百姓们簇拥着秦桑,等这个满眼血丝一夜未眠的将军拿主意。

他看着已经昏迷的弟兄们和身旁的妇孺孩童,良久后,含笑道:“亦如昨日那般,还能站起来的,着戎装,执长枪,站城楼,只不过,今日我一人前去就好,待我出城门,就将城门关紧,无论本将军如何,都不要再开了。”

吕镶听罢猛地抬头,她攥着衣角的手用力的拧着,望着秦桑的眸子一眨不眨,却说不出话。

这时,一个老妇替秦桑将他的黑风牵了过来,缰绳递到了秦桑的手边,声音有些赢弱:“将军,你的马。”

秦桑转身来到黑风身侧,像往常一样摸了摸黑风的鬃毛,它眨了眨眼,温顺的蹭了蹭秦桑的胸口,配合的回应着,似乎感知到了什么。

他却撇下黑风,拎起川乌的刀,转身朝北城门走去。

百姓们安静地目送着,只有那春日里还在顽强刮着的北风,撩起秦桑的袍角和鬓前的碎发。

这一次,他没有回头。

今日的城楼之上没有呐喊声,妇孺老少们都悬着一颗心,目不转睛的看着护城河石桥上的那位年轻将军,将敌人的尸首在脚下垫成了一道尸墙。

他像一尊佛,守在那座只能并过三匹马的石桥上,桥下的护城河水堆满了戎狄的尸首,染成暗红,蔓延至城池四周。

秦桑踏于尸山之上,那流云甲上布满了血污,有的地方已经结了痂,有的地方鲜血仍在汩汩流下,而他的身上也添了不少刀伤。

他背对着城楼上的百姓,看不见他此刻的面容,只是从那挺拔肃杀的背影中,隐隐感觉出一丝疲累到不能自控的颤栗。

因那石桥窄长,又堆满了尸首,戎狄只能一小波一小波的耗着,反正蓟州已是空城一座,就算守在城门的这只猛兽再勇,也架不住千军万马的前赴后继。

他,总有力竭的那刻。

就这样,杀了将近两个时辰,日头已上三杆,秦桑终是扛不住面前不断涌上的敌军。

那把一直擎着没有放下的长刀,终于落下,扎在了脚下敌人的尸首上,他一只手臂搭在刀柄上以暂歇。

对方见他露出疲态,又点了百卒,齐攻。

正当城墙上的百姓替他捏汗,蓟州城的西南和东南方终于传来了援军的战鼓声。

这种独属于抚远军的战鼓鼓点,是所有戎狄的梦魇,战鼓一响,仿佛惊醒了北戎十二城池下被抚远将士屠杀的万缕阴魂。

戎狄高昂的斗志瞬间被削去三分,但事已至此,戎人好战不屈的骨气不允许他们阵前脱逃,只得硬着头皮与秦蓟关的将士混战在一起。

“副将救驾来迟,请将军恕罪。”

持刀跪礼在秦桑面前的魏显也曾是秦桑得力的副将,但秦桑离去的这些年,曾带秦蓟关的将士屡立奇功,被加封为三品靖武将军。

如今他在秦桑面前仍以副将自称,看着秦桑时眼中的悸动也显而易见。

秦桑终于带着一身伤,松散的坐在了脚下的尸山上,挤出一丝笑,客气道:“魏将军自谦了,如今我没有二皇子手谕,冒然请兵,怕是要连累魏将军受过了。”

“将军哪里的话,您以一人之力护蓟州百姓,拼死击退戎敌,若此番还要被圣上降罪,那这天子,魏显不忠也罢。”

秦桑牵了牵嘴角,夺了话题道:“不知魏将军此次前来,可带了药草?百姓染了毒疫,撑不了几日了。”

“将军放心,我已派人将药草和干净的水粮护送到城中,也请将军移驾城中服药包扎。”魏显奉上那柄沉重的龙雀刀,刀身被他双手举过头顶,托于秦桑的面前。

犹如多年前北戎沙场上,为自己的将军提刀备马的前锋。

秦桑抬手握住,撑着身子勉强站起,直到此时,他才真切感受到身上的刀口撕裂般的阵痛。

伤处太多,已经分不清是何处,只觉浑身如刀绞,血甲下黏腻的很,转身只踏出一步,浑身便不能自控的抖一了抖。

就当他要跨入城门的那刻,一支急箭向着他的后颈飞来。

他双眸一震,提刀转身欲挡,发现魏显已经替他挡下了这一箭。

他啐了口血沫子,一头向前戗去。

一股怒火窜上秦桑的天灵,他拖着重伤的身子再次提刀折回。

却发现本已占了上风的秦蓟关将士们,被北处平白无故又杀出的一队人马围攻过来。

打头的将领不是戎人,而是一个身着大红喜服的年轻公子,他一脸讥诮乘于高头马背,手执一把长弓,正讪笑着搭上了另一支箭矢。

晴空烈阳下,满弓拉起,瞄向了秦桑的眉心。

秦桑自从来了蓟州,所迈出的每一步,都在为这个一心想让他死的青年谋划着,就算青崖山下的那座金矿,他都是在替他遮掩。

他知道青云的野心,也知道他对阿楚的执念,但他从未将这个弟弟视为自己的仇敌。

秦桑的每一步算计,最终的受益者都有青云一份,但却没有想到,这个一直长不大的少年,如今竟然恨他至此。

于公,他们二人政见不合,所依附的权势也相悖,于私,他抢走了他视之如命的女人,三年前如此,三年后亦是如此。

可这个年轻人却鼠目寸光,自私浅薄,为一己私欲搭上了无数无辜的性命,如今,蓟州百姓身染毒疫,死伤之人数以万计。

“楚青云……”秦桑眸底升起一团阴鹜,浸满血污的右臂将龙雀拔刀出鞘,泛着凛冽的寒光,指向了马背上的青年,高喝道:“在我没有动手之前,若你跪下,向蓟州城百姓以死谢罪,本将军准你留个全尸。”

马上的青年笑的狂妄,“秦桑,你对抚远军的兵符垂涎已久了吧,如今借此机会,急不可待的私动兵权,你以为你的项上人头还能留几日?圣上对你的心思清楚明了,你却明知故犯,我手中执有二皇子的手谕,拿你这叛贼名正言顺,你还有何遗言?”

秦桑的目光越过马背上的青年,看向他身后不远处的车撵,鲜红的帷帐中坐着一位垂首的新娘,她头顶凤冠金钗,身着凤袍霞披,朱唇墨黛,面色苍白的沉睡着。

他收回目光,握着龙雀的右手又吃力了几分。

青云看出了秦桑眸光里的翻滚。

可他如今只剩了半条命,就算看到撵车中的美人,也不过只是看着。

他那只勉强还能举刀的手臂又如何能斩的动这千军万马。

青云的薄唇勾起,在手中的长弓上搭了三支箭,故意绕过了秦桑的身躯,瞄向了城墙上的妇孺百姓,他邪魅一笑,三支箭矢齐齐离弦。

城楼上一震惊呼,三具躯体如秋日的残叶,从高墙坠落。

“叛臣秦桑,你若放下你的龙雀,只身前来赴死,我便饶了这些替你受死的百姓。”

马背上的青年眉眼高挑,话音刚落,手中的长弓上便又搭上了三支箭矢,再次描向了城楼之上。

百姓们纷纷丢弃了手中的长矛,惊慌逃窜,可越是乱作一团,越被飞来的乱箭所伤。

秦桑摸了一把方才厮杀时溅在脸上的鲜血,几乎是没有犹豫的将手中的龙雀弃在了脚下的乱尸之中。

他长呼一口气,淡然道:“好,我答应你,我这条命本就已苟活了多年,如今见她安好,也深知自己所为之事毫无意义,不如就用这条早就该死的命,换一城安稳吧。”

他说的坦然,也是本心,他本想寻到她,然后帮她的至亲谋划一份大业,如今,发现这个青年的羽翼早已丰满,根本不需要他这个外人的庇护。

而她,虽然失了记忆,但已然没了性命之危,以后有了青云作依靠,也定能安稳一生。

如今,他已然没有了再苟活下去的意义,若是以这副空洞的躯壳,换蓟州百姓安稳,也无偿不是一笔血赚的买卖。

那个满身血污,拼死护下一城的将军,此刻坦然的弃了刀,从尸山上走下。

青云嘴角的笑容褪去,满弓搭箭,却没有命中秦桑的命门。

第一箭,只是射在了他的右肩上。

秦桑身子被箭矢向后一带,差些向后摔去,紧接着左肩又是一箭,疼痛让他不由得大口呼吸起来,居然有些反胃。

双方交戈,死伤已过半。

却因这两箭而止战,得了军令的将士及时止损,无论是秦蓟关的抚远军,还是济苍山的私骑,都撤到了己方的阵地上。

凝重的看着这个只身赴死的将军,在一箭又一箭的折磨中向敌方走去。

他清隽的五官因疼痛而扭曲,但目光里的温存却一直停留在那两诡红色的撵车之中。

最终,他因膝上的一箭跪倒下去。

这个谱写了一个又一个传说的玉面罗刹,如今却因敌将的一句话自弃至此。

双方的将士都很不解,马背上的青年究竟是何方神圣,居然动动嘴皮子就能让当年闻风丧胆的活阎王失了生欲。

期盼已久的南风终于带着暖意抵过了北风的倔强,吹起了蓟州北城的沙土。

撵车鲜红的帷幔被这阵突如其来的南风拂起,帐中凤冠霞披的美人颤了颤长睫,缓缓睁开了那双如腊月霜雪般的眸子。

而青云也在满弓上搭上了最后致命的一箭。

作者有话要说:md 男二太坏了 让她姐弄他!我真的已经控制不住剧情走向了 他们都长出了自己的意志……读者帮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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