亓宁跟明月上了同一辆马车。

天色将明。

马车很宽敞，铺了厚垫，放了御寒的软毯跟靠坐的枕头，即便是阴雨天气，待在里头还算舒适。

明月不久前才哭过，现在眼角还有泪痕。她努努嘴，整个人窝进亓宁怀里：“殿下，我怕。”

亓宁自个儿也怕，他安抚了明月几声，心里头也打着鼓，不知道萧珏把他带回厉国做什么。

莫不是要把他挂在城门上让人指指点点，最后被风吹成一具干尸？原著里有个曾经在他落魄时欺凌过他的奴才就是被他挂城门上活活晒死的。

那带上明月做什么？替他收尸？

不多时，有两个侍卫送来了茶水跟糕点，亓宁认出来了，正是把他捆起来的那两个暗卫。

他们已换了一身干爽的衣服，对亓宁的态度也来了个180°大转变，一个恭恭敬敬地说：“昨日多有得罪，还请亓公子见谅。”

另一个双手递上一把木梳跟一根发带，低眉顺眼：“陛下让您把头发束一束。”

披头散发确实是不成体统。亓宁嗯了一声，明月便接过梳子发带，熟练地替亓宁束发。

雪白发带将长发束了个高马尾。

亓宁看着食盒里的糕点，有些出神。这些全是他最喜欢吃的那几种，是哪个奴才，过那么多年还记得自己爱吃的。

他拿起一块栗子酥，却被明月制止：“殿下，别吃，可能被下了毒的！”

亓宁轻笑：“我如今有如蝼蚁，他对付我还用不着耍这种伎俩。”

挺酥脆的，板栗味很浓，甜度刚好，一如既往的好吃。

明月见他没什么状况，又确实是饿了，也拿起块糕点祭了五脏庙。

就在亓宁吃着一块蟹粉酥时，帘子又被掀了起来。

萧珏俊美无俦的脸映入眼帘。

亓宁差点被糕点噎住，喝了杯茶才下去，明月躲在了他身后，紧张得把他衣服都抓皱了。

他玉白的指间夹了半块蟹粉酥，此时也不知道是继续吃还是放下去。

萧珏已经换了一身鸦青色衣裳，熹微的晨光落在他脸上，半明半暗。

他脸上看不出情绪，目光有如实质一般落在亓宁身上。

亓宁按年岁已经而立了，但和当年并无二致。束起高马尾，唇边沾了点糕点的粉屑，像是未及冠的少年郎。

他盯着亓宁看了半晌，亓宁就那么僵着。

“你在怕我？”

这不是废话吗？

亓宁没有回他，只是垂眸，看着矮桌上的点心，一副不是很想见到他的样子。萧珏冷哼一声，放下了帘子。

真是莫名其妙。

亓宁终于把半块蟹粉酥送进了肚子里，马车也开始走了。

就在这时，有东西在他脑子里动了动，一声开机提示音响了起来。

【非常抱歉，总局出bug了，一直找不到你，今天才修复好。】

系统平日里欠揍的机械音此刻听起来是如此亲切、如此美妙。

【系统！你小子！终于回来了！快想办法把我送走！再不走我真的小命不保！】

【恐怕暂时还不行。】

【？】

【那个……可能是因为你当年做任务的时候做得太过火了，被你渣过的男主们怨念深重，全都不按剧情走了，有的还黑化了，导致小世界全部紊乱。现在只有消除他们的怨念值才能离开。】

【……】

当年楚、厉两国互换质子，厉国送来了从小就被预言不详的萧珏，楚国则送了三皇子过去。

后来两国关系逐渐恶化，还传来了三皇子在厉国病死的消息。

三皇子的生母瑜妃大病一场，不久也去了。

原著里三皇子确实是得了重病，不治而亡的。但三皇子自幼习武，身体一直是皇子中最康健的。楚皇觉得定是厉国故意把大皇子害死了，来向他示威宣战的。

盛怒之下，他决计让萧珏也“病死”。

亓宁的任务是救下萧珏，在萧珏假死回国前的那段时间保住他的小命。

原著情节里，他的人设是个好色断袖，看上了萧珏的皮囊，便向楚皇讨要萧珏。他假惺惺地说错的是厉皇，萧珏是无辜的，杀他有违天理。楚皇勃然大怒，但是他绝食数日，以死相逼。宠溺他到了极点的楚皇，不得不答应他。

亓宁觉得，对于一个连着经历丧子之痛丧妻之痛的男人来说，这样做实在太过分了，令人心寒。

楚皇对他很好，亓宁不想让楚皇伤心。

所以他没有走剧情，而是对楚皇说：“就那么让他死了岂不是便宜他了，儿臣要让他生不如死。”

于是，被打得半死的萧珏才被送到了东宫。

原著剧情里，他迷恋萧珏的身体，让萧珏雌伏身下，日日侵犯，把萧珏身为皇子、身为男人的尊严碾了个稀碎，导致萧珏日后不举。

亓宁当然没有那么做。

一来他天生低欲，对那种事根本没兴趣；二来萧珏才十七岁，这样做未免太过禽兽了。

但是他已经承诺过楚皇要让萧珏生不如死了，不折磨萧珏的话，楚皇可能起疑。而且他的任务里有男主仇恨值这一项数据，跟积分挂钩。

仇恨值越高，男主成长的动力就越大，亓宁能获得的积分也越多。

原著里他除了频繁侵犯萧珏的身体、喜欢言语辱骂、小玩意助兴外，还是很珍爱萧珏的身体的，舍不得让萧珏好看的皮囊有半点损伤。

亓宁反过来了，没侵犯萧珏，但各种各样的伤让萧珏受了个遍。

训斥、罚跪、断食、掌嘴、鞭打那是日常。

他给萧珏起名“小狗”，真真地把他当狗训。

楚皇的眼线盯着，于是他白天把萧珏打个半死，又在半夜令人给萧珏上药，如此反复。

最过分的时候是什么样呢？萧珏生辰那日，他先是敷衍地替萧珏庆祝了生辰，然后在他感动到落泪的时候说要送他一份大礼。

实际是鞭笞了他整整一百下，把衣着单薄被打得皮开肉绽的他丢到了漫天雪地里，让他跪到了隔日清晨。

萧珏因此生了一场大病。

本来他生日亓宁想对他好点不欺负他的，谁知道只是简单替他庆祝一下生辰，仇恨值就一下子降为了零，亓宁只好打了他一顿。

反正有男主光环，死不掉，亓宁自然不会心疼他。猛药灌了三四天，命硬的萧珏就醒了。

亓宁见他醒了并没有任何安慰，反倒说起了风凉话：“这就病倒了，真是不经玩的废物。”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也。孤这是在帮你，懂吗小狗？”

萧珏眼里并没有愤怒与怨恨，或许是被欺负惯了麻木了？他只是像个傻子一样点了点头。

当时萧珏还是个很棘手的目标，因为不管亓宁怎么折磨他，仇恨值都卡在50，偶尔对他好那么一丁点还会狂降。

其实只要把该做的事做完了就算任务完成，但是亓宁有强迫症，硬是想把仇恨值刷到100。

没想到后来萧珏假死，他不过踢了他“尸体”一脚，说了一句“玩物罢了，早就腻了，死了便死了吧”，仇恨值一下从50涨到了100。

亓宁任务达成，便直接消失了。

代入了一下萧珏，亓宁都想把自己扒皮抽筋，于是他问系统【要是我在他怨念值消除前被他杀了呢？】

【那就死了，成为这本小说里的一个数据。】

【……】

【还有要提醒你的是，你在这个世界的寿命有限，还有两年时间身体就会消亡。如果在那之前怨念值没有清零，无法脱离，也会变成数据。】

【有没有天理，打工人就该被这样吗？】

【我已经把这个上报到总部了，要看他们的处理结果。】

【……】

亓宁心烦【现在怨念值是多少？】

【现在怨念值是1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