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担当不起。”
姜子扬被记在夫人名下后不过是表面过的光鲜了些，私底下和那些奴仆没差到哪里去。
到了读书的年纪后，他和府上其他的少爷一样得了一个书童，不过他得的是最小的那个。
“你叫什么名字？”
姜子扬看着书童皱了皱眉，不是嫌弃他是被挑剩下的，而是他实在太瘦了，衣服松松垮垮系在身上，仿佛一阵风就能被吹走。
“小人没有名字，还望少爷赐名。”
书童跪在地上，仰着头看着自己的少爷。
姜子扬在他的眼中看到了同样干瘦的自己，转过身背对着他道：“那你就叫阿望吧。”
“谢少爷赐名。”
姜子扬住进了新院子，不大，但胜在四面墙无风可入，只是屋中简单的过了头。
没个摆件装饰，桌上的烛台和破损的花瓶还是他之前从那个破院子拿来的，床上连个遮光的帘子都没有。
好在夫人为了维持自己良母的名声，现在自己饿不着冻不着，露在外面的皮肤上也再也见不着新伤。
姜子扬把阿望安排在了主卧旁的小房里，又给他搬来了一床被子。
“你多大了？”
“阿望今年九岁。”
比我还小上一岁，还是个孩子，要好好照顾，只有他能在府上陪着我。
但姜子扬没有想到被照顾的是自己。
一大早从厨房端来的早饭，被晾在绳子上的衣服，擦得反光的地板……
“阿望，有些事不用你干的，有下人干。”
“没事的少爷，那些人三天两头来一次，灰早就盖了满地，到时候少爷身上又要起那些红痘子了。”
阿望对事很是仔细，也很聪明，相处不过一月就能看出姜子扬会因为灰尘难受。
自从阿望来了以后，姜子扬就很少起红痘子了。
一日，阿望去厨房拿饭，回来就看见二少爷，也就是夫人的儿子让几个下人拿着棍子往姜子扬身上打，姜子扬蜷缩在地上一声不吭，仿佛感觉不到痛。
阿望用端饭的盘子在那群下人中破开了一道口子挤了进去，整个人盖在姜子扬身上，二少爷更生气了，棍棒一下下全部落在阿望身上。
姜子扬终于出声了，手上使劲却怎么也没能推开看起来弱不禁风的阿望。
“阿望，你让开！阿望！”
“阿望，你没事吧。”
姜子扬把阿望抱到了床上，拿药膏轻轻擦上阿望的伤口。
“没事的少爷。”
怎么会没事呢，他知道的，那些棍子打在身上有多痛。
伤好之后，阿望依旧如同往日一般，拿饭，洗衣，洒扫……处处仔细，姜子扬有事会有一种错觉，小一岁的是自己，而不是阿望。
“镇南将军，”姜子扬死死抓住秦朗元的胳膊：“算我欠您一个人情，只要你留下阿望，来日我必以所有相报。”
姜子扬不敢想阿望一个人回到姜府后会遭遇那些妖魔鬼怪怎样的折磨，把他留在丞相府，只要晏都那边一开口，他就会被送回去，在盛京，姜子扬也只能求到将军府了。
“我当是什么大事，不过是托付一人而已，你若不放心，我便收阿望为养子，姜桓那东西要是想讨人，我就将他打出去。”
“不是……”姜子扬没想到秦朗元不但答应了还说出了“收为养子”这四个字，刚想说些什么却被秦曦月给打断了。
“放心好了，北虞还没多少人敢动将军府的人，阿望在这安全的很，他若是想读书，爹爹会请教书先生的。”
再过一段时日她就要去玉凛山了，不知玉凛山规矩如何，也不知何日才能回来，有个人能陪陪爹爹娘亲也算不错。
请教书先生算是给爹爹一个提醒，将军府不养闲人，爹爹一心扑在护国上，和那些文官比心思是肯定比不过，要是这阿望能争点气考上官职，对将军府是有好处的。
“就是，你放宽心去修炼，我家小月儿还需要你照顾呢。”
秦朗元爽朗一笑，长着茧的大手拍了拍姜子扬的肩膀，旁边的秦曦月却垮了脸。
到底是谁照顾谁？
依着姜子扬和阿望的意思，收为养子这件事就不用麻烦，直接告知先祖，这几日把户籍什么的办好就行。
从此，阿望有了姓，叫秦望，总算是来日有望了。
“小月儿。”
柳丽莲牵着秦曦月的手走在回廊下，插在发间的步摇一步一轻摇，双眼直视着前方。
“嗯？”
“娘知道你在想些什么，怕我和你爹孤单，怕你爹太露锋芒，你这个年纪不该操心这些的。”
“娘亲。”
“小月儿很聪明，娘不懂那些修炼的事，只是你父亲当年遇到的，娘希望你能用你的聪明保护好自己。”
柳丽莲不止一次觉得秦曦月不像一个孩子，而像个历经万事的大人。
“娘亲，”秦曦月垂眸掩去情绪，闷闷地说道：“女儿知道。”
步摇停止摇晃，秦曦月抬头，看向坐在门口的伽娜，心总算定了下来。
柳丽莲把步摇摘下插在了秦曦月头上。
“这是当初你外祖母留给我的，样式是老了些，小月儿要是不喜欢就好好收着，别弄坏就行。”
“娘亲，女儿……”
“小月儿是娘的女儿，不管怎样都是娘的女儿，只是娘亲希望小月儿不要总是为爹娘操心，应该是爹娘为你操心才是。”
柳丽莲的手抚上秦曦月的头顶：“你爹那我会提醒，要是可以小月儿多回来几次就好了。”
“好。”
柳丽莲走后，伽娜就变小跳到了秦曦月肩膀上，爪子一下又一下拨弄着步摇，秦曦月一手捏住她的脖颈，一人一猫脸对着脸。
“你最近胖了不少啊，压得我肩膀疼，以后别老压我身上啊，尤其是我睡觉的时候，和鬼压床似的，难受死了。”
“知道了。”
伽娜跳到地上变回原来的大小，舔了舔爪子上的毛：“你得了什么好东西？”
“鼻子真灵。”
秦曦月把纳袋拿出来在伽娜面前晃了晃后又收回袖子里。
“纳袋？”
伽娜兴致缺缺：“对你们凡人这个纳袋算是上等，要知道论收纳物品纳戒才是王者，先不说容量，就只论能收纳活物这一点就能吸引万万人了。”
“光说又没用，你能帮我搞来一个吗？”
“不能。”
伽娜回得干脆，秦曦月撇嘴绕过她去了屋子里，把自己的东西一件一件塞进纳袋里。
白捡的师傅还算贴心，在袋子上绑了一个纸条介绍了纳袋的使用方法，不一会，摆了一地的东西就全进了纳袋。
秦曦月拍拍手，打算明日再去买点吃的放进去，放在不会坏，说不定去的路上会饿呢。
腰间的令牌突然发光，秦曦月把它拽下来之后自己就飘到了空中，随机一行字浮现：
请各位候选弟子二月初一午时于盛京祭坛处集合，过时不候。
初二到玉凛山？初一还要在祭坛集合？这是搞什么，连夜赶都赶不到吧？
没事吧这。
秦曦月摸不着头脑也不再管它，把令牌挂回腰间扭头又看见祁长羽送的紫玉。
以后修炼了怕是用不到了，收好吧。
这么想着秦曦月找了个绣坏了的荷包将紫玉装了进去，再把整个荷包扔进了纳袋。
玉凛山。
越云峰。
“你这又是想的什么主意？”
齐若芸气势汹汹地踹开门，一掌拍在殷岐面前的桌子上：“要不是家中小辈告诉我我还不知道呢，那船多耗灵石啊！”
“别那么暴躁。”
殷岐心疼地看向桌子上的裂缝，那可是他好不容易找来的缘山木：“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一段时间不知道为什么山北边多了那么多鬼物，好几个玉凛城的人都死在鬼物手里，就算是我们派人去绞杀鬼物，但也有漏网之鱼，那些候选弟子一个个手无寸铁，要是还没到玉凛山就折了，我们都不好交代，更何况里面不少世家子弟。”
“灵石你自己出？”
“你不收弟子？”
“当然收。”
“那不就得了，”殷岐一脸无赖样道：“为了你未来徒弟的安全，你总得付出些东西吧。”
“你！”
齐若芸无话可说，瞪了殷岐一眼扭头就走，还不忘摔一把门。
于是这门再一次掉了半边。
殷岐泪目，这门一个月已经是第三次要修了！
万草峰。
李古看着铺满一桌子的阵法图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不是不会，只是这阵法太过复杂，他头一回自己组阵不免有些心慌。
“这都是祁长羽师弟的活，你既然顶了他的位，就得把他的事做好。”
杨辞眯眼笑，又展开了一张阵法图摆在李古面前：“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要把阵法布好还要三次检查，好好干，就当提升一下自己的阵法能力了。”
“杨辞师兄，你也是金丹，那么厉害，就帮帮师弟我吧。”
李古努力装出一副小可怜模样，可惜杨辞已经不再吃他这一套了，眯着眼凑到李古面前道：“当然，不可能。”
杨辞双手一摊，一脸为难道：“我也有事要忙，况且，我又没有多余的积分可以拿，我可是无利不起早的。”
这话宛若晴天霹雳打在了李古身上，杨辞看见他满脸痛苦的样子拿手拍了拍他的头。
“师弟，加油，师兄相信你可以的。”
谢谢你，我不觉得我可以。
李古趴在阵法图上，满心悲戚。
闭关室。
祁长羽坐在石床上两天了，始终静不下心来突破瓶颈。
他扭头看向石壁，隔壁石洞就是掌门闭关的地方，掌门进去就快一百年了，时至今日还没有出来。
祁长羽捏住绑在自己手指上的红色发带，他这一闭关又要多久。
闭上眼，祁长羽把双手放在膝上，吐出一口浊气，继续打坐触碰瓶颈。
不能超过十年，闭关时间越久，不能证明自己有多厉害，只能证明自己的前路有多短。
作者有话要说：有人聊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