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想去就跟着一起吧。”
秦曦月有些自暴自弃，怕最怕这种不要脸的人。
“那就谢谢秦师妹的邀请了。”
祁长羽情绪收放自如，那股浅浅的委屈瞬间消失，语气里藏不起来的欢快劲像是怕别人发现不了他是装的一样。
“太晚了，秦师妹该去休息了。”
不知为何，听到祁长羽那么说，秦曦月还真突然困了起来，躺平在床上，还想说声晚安，可上眼皮和下眼皮打的厉害，只一瞬她就闭上了眼睛。
打什么架，烦死了！
听到令牌里传来的平稳呼吸，祁长羽就知道秦曦月睡着了，于是把两块令牌之间的联系断开，披了件外衣走出帐篷外站着。
冷风吹吹人才能清醒。
睡了一天的古寻茗伸着懒腰从祁长羽旁边的帐篷走出来，看到一个人站在前面吓了一跳。
“大晚上不睡觉干什么呢？”
“看月亮。”对着古寻茗，祁长羽有些惜字如金，“又来了？”
在交界处的这段日子，古寻茗和藏在妖族的噩梦打了不知多少个来回，对于梦境的掌控力也是越来越强，帮了这些驻扎在这的修士不少忙。
“可不是！”这事古寻茗一提起来就生气，敲了敲腰间一个圆形的玉制令牌，“都成了你们玉凛山的编外人员了，不干事也不行啊。”
她一边往玉凛山营地外走，一边愤愤道：“早玩把那杀千刀的给吞了。”
“到现在还不知道你族群剩下的另一个是谁吗？”
“我哪里知道，我是最早被送出族群的，又是年纪最小的，能躲过其他妖族的追杀活下来就不错了。”古寻茗把头发利落扎起，“早晚会见到，不着急。”
想了想，祁长羽一个术法使出瞬间变成衣冠整齐的样子，然后跟了上去。
这次中招的是一个小门派的修士，夜训前熏了古寻茗制的香，也把防身的灵器戴上了，可遇到一只比他修为高的妖被迷惑了心智，把灵器扔了，这才让噩梦有了可乘之机。
古寻茗的实力在增加，噩梦的实力也在增加，只要有一个人入了噩梦，那便会像瘟疫一般传染给整个营地，甚至让整个修士的据点都陷入噩梦。
只短短两刻钟，已经有十六个人中招。
这些人集中在一个帐篷里，这里虽设了阵法，可谁都说不准这个阵法能发挥多大作用，所以现在除了这些人，帐篷里只有两个炼丹师。
祁长羽跟着走了进去，古寻茗不解地问：“你进来干什么？”
“看看。”
“又帮不上忙。”
古寻茗懒得理他，又往香炉里扔了一颗香粒，她现在不需要放血也能真身入梦，只是为了保证这些人脑子不受伤，还是多加点香防范一下。
她正要施法，祁长羽一句话差点让她噎住。
“能带我进去吗？”
“你又不会梦术，你进去干什么？”
“看看。”
古寻茗：……
她是真的想给这人一个大嘴巴子。
奈何实力不允许，她只好解释道：“我是可以带你进去，但是你要是进去就不能保证这些人脑子醒来之后是不是个好的了。”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知道她的担心，祁长羽做出了一点点退让，“我进去不动手。”
重点是动不动手吗？
古寻茗看出他似乎有点什么想法，于是只好答应。然后掏出随身带着的银针往自己指尖一扎，一颗血珠瞬间凝固。
她把这颗血珠放在祁长羽手里，嘱咐道：“我施了法，你不以真身入梦，自然也动用不了灵力，我走到哪，你就会自动跟到哪，想出去就把血珠捏碎。”
真身入梦更加方便，但祁长羽知道她的担忧，点点头就答应了。
古寻茗叽里咕噜不知道念了些什么，脚下对称的图案扩大，直至将两人都容纳在里面才停下。
她睁开眼，眼里只剩下眼白，下一刻她彻底消失在帐篷里，而祁长羽的身体则一软要倒下，两个炼丹师手忙脚乱地把他扶到了椅子上。
两人对视一眼然后抹汗，希望一切顺利。
天上的黑云层叠，唯一的光亮是从云层里钻出来的雷电，雨滴敲打在叶子上，地上不知落了多少。
一个修士就坐在雷雨之中，一道道的天雷往他身上落，皮肉一点点地绽开，血浸透了衣服，他脸色苍白可依旧坚持着。
“种了个梦就跑了。”
古寻茗蹙眉，只觉得麻烦，她看着深陷噩梦中的人突出一口血，然后无力地倒在地上。
场景忽然变换，晴空万里中滚滚雷声从天边传来，只一瞬就恢复了刚进来时的模样。而那位修士不知何时又盘腿坐起，紧接着就是雷雨一齐让他皮开肉绽。
“看来是历劫呢。”看着修士面目狰狞，古寻茗抬手将妖力罩在他身上，“看来这位修士是害怕历劫失败。”
“修士害怕历劫失败不是很正常，你在营地这段时间也没少遇见吧？”
面对祁长羽的疑问，古寻茗一边施法将噩梦瓦解一边回答：“很正常啊，就是感觉没什么新意。我之前在北虞当皇后的时候就是帮虞景减少噩梦，造美梦的。他的噩梦是一个女人的背影，我试了好多法子都没看到那个女人长什么样子，他还是挺有挑战性的。”
“那你现在的实力能看破他的梦吗？”
“不一定。”看着这个梦境变回一片空白，古寻茗把罩在修士身上的妖力收回，“他的心性过于坚硬狠戾，保证他脑子心神不受损的情况下看破他的梦境，难度很大。”
“还有谁的梦境是你不能进的？”
“修为啊，血脉比我高的一般来说是不能进的。”
祁长羽想了想，问道：“那这些陷入噩梦的人里有修为比你高的，你怎么解决。”
“刚刚也说了一般来说，例外就是他们潜意识接纳我进来，毕竟他们也知道我能就他们。”
祁长羽了然，不再多问，随着古寻茗来到了第二个梦境。
这次运气比较好，噩梦就藏在这里。
地面突然裂开，古寻茗和祁长羽跳开，目光锁定在一个半妖半人的丑东西身上。
古寻茗惊了一下，她只有梦兽的一般血脉，无法化为妖形，也无法在成年时将美梦噩梦都掌握在手，可眼前这位……
返祖了？
别人可能不知道，但身为梦师的记忆传承告诉她，这位噩梦能变成这样一定是吞吃了别的梦师。
梦师通过吞吃别的梦师，是有可能同时掌握两种梦境，但几率很小。梦师一族只剩下他们俩了，怪不得一开始那么多妖要追杀她。
梦师一族的灾祸，应该就是他招惹来的。
古寻茗懒得和他废话，手中妖力化弓，另一手将箭搭在弓上，拉弦松手，一道破空之声朝噩梦飞去。
噩梦躲开，可以跟铁索缠住了他的脚，接着又是一箭飞来。
他未以真身入梦，实力大打折扣，此刻躲闪不及硬生生挨了一箭。
“古寻茗！”
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愤懑声让古寻茗愣了一下，作为族中最有天赋的梦师，她是最早被送出族群的，至于对面是谁，她在此之前是不知道的。
只是这熟悉的声音……
她眼圈一红，嘴唇发抖，又抬起一箭，“古乔，族中无人对你不好，你为何要陷大家于不仁不义。”
古乔天赋不好，但一直很努力，族中的人都喜欢努力的小孩，也都是极尽所能去教他各种东西。
这位比她大了几百岁的哥哥对谁都是一副和善样子，她想了所有人都没有想过他。
“吃了你，我就成了，吃了你……”
古乔身上的颜色变浅，脚上的铁索被挣脱开，这一箭躲开，他立刻就做出了反击。
梦境内瞬间地动山摇，一根根黑色冰刺从天降落，速度极快，古寻茗一边躲闪一边弯弓射箭。
祁长羽躲到了一处较为安全的地方看他们俩打的有来有回。
没办法，他用不了灵力，帮不了什么忙。
古寻茗毕竟是真身进来的，在这个梦境里占了上风，古乔见势不对化作一缕烟就想跑。
她想跟上去，可这些梦境逐渐崩塌需要及时处理，转头看向祁长羽的位置，不知何时他已经捏碎血珠跑了出去。
“速度真快。”
帐篷里两个炼丹师大气都不敢出，只见祁长羽眼睛突然睁开，接着像一阵风跑了出去把他们俩吓了一跳。
他们俩面面相觑，这又是怎么了？
祁长羽追着那一抹浅淡的气息追到了密林深处，这一次他倒没有遇到阻碍。
又是这个建筑，他来过许多次，可再也没见过那只树妖，这次应该会遇到了。
大厅中央，古乔突出一口血，他心中怒火旺盛，凭什么他吃了那么多梦师，实力还是比不上三百多岁的古寻茗。
“有客人来了。”一个身影从黑暗中慢慢走出，他看了一眼古乔，“没用。”
那张脸显现在透过窗户的月光下，与苏植竟有九分相似，只是没了苏植脸上的温柔，多了一丝邪气。
青色的眸子看向提着箭的祁长羽，树妖突然笑了。
“呦，我可爱的芽也来了。”
隐去身形的苏植见自己已经败露，把周身的妖力全部释放出来。
树妖很满意，转头又对着古乔说道：“你就是没有我的这个芽厉害，他可是把我种的所有芽都吃掉了，连进入玉凛山都是为了吃了他的兄弟姐妹，要是再多修炼几十年，说不定要赶上我了。”
古乔怎会听不懂其中的嘲讽，无非是说他实力不行，脑子也不行。
树妖脸上还带着笑，只是说出来的话冰冷刺骨。
“只是，我不喜欢不听话要来杀父亲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