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敲门声传来，秦曦月惺忪的睡眼立刻锁定自己屋子的门。下一秒，姜子扬正要敲门的手顿住，和门一起打开的是秦曦月带着怒意的话。
“站那等着！”
本来昨天晚上半夜才迷迷糊糊睡着，昨天晚上又做了一堆乱七八糟的梦，现在被吵醒头还是疼的。
穿好衣服绕过屏风往外走，看见姜子扬尴尬地站在门口，她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做了一套深呼吸之后才把他喊进来。
“苏植死了你知道吗？”
姜子扬开口第一句话就是这个，秦曦月挑眉，没想到消息传的那么快，昨天晚上的事，今天玉凛山弟子就知道了。
拿着梳子一下一下把头发打结的地方梳开，她这幅样子让姜子扬有些迷茫。
是假消息？
“我知道他死了。”
有些清冽的嗓音和淡漠的眸子让姜子扬更加摸不着头脑。
“你不难过？”
秦曦月一愣，难过？大概猜到他没死，也难过不起来，不过是放长线钓大鱼罢了。
“苏植还是你带回来的，刚开始你们俩可是形影不离。”
不等秦曦月说些什么，姜子扬兀自陷入了回忆之中。
“你一天要说个几十遍阿植，你说一次，他便应一声姐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们俩是亲姐弟。”
现在想起那段时日确实如同鬼迷了心窍一般，恨不得有点好的就送给苏植。原因为何她也说不上来，就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需要补上一块。
看到苏植的第一眼她就觉得那一块空落落的地方有些激动，那双眼睛太过漂亮。
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归于正常呢？好像是平和县之后，她回到北虞把古寻茗带走。
她自诩聪明，就那一次自己脱离了自己的控制。
把头发完全梳开之后，秦曦月又仔细看了下姜子扬的面色，虽然还是苍白，但精气神好了许多。
“你有闲心去想这些，还不如担心一下你自己。”
“所以你知道我这是怎么回事了？”
姜子扬又委屈上了，他又没有招惹谁，这一天天的和被人下了咒一样。
秦曦月故作高深：“等你回家见了你弟弟就知道了。好了，你该去上课了。”
姜子扬点点头，起身往外走，走到门外时秦曦月的声音又传来。
“下次去见苏植要小心些。”
紧接着“砰”的一声，身后的门关上了。
要给苏植立个坟，下次要带点什么东西去给他呢……
走着走着，他脚步一停，眼中满满的不可置信。
秦曦月的意思是，苏植没死！
又补了一觉，秦曦月今天也没捯饬自己，随意把头发扎整齐就去饭堂打了一份饭细嚼慢咽，周围的人全在聊苏植的死。
“修仙界唯一一个妖徒就那么死了？他去了交界处，哪只妖那么厉害把他杀了？”
“我也想知道，我都打不过苏植。但是也没说他是妖杀的吧。”
“我有个关系好的师姐偷偷告诉我苏植只是诈死，现在不知逃到了哪里，反正大家留意一下吧。”
“那苏植可是小师妹带过来的，万一以后真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我们玉凛山可是一家人，那苏植若真要回来作恶，那咱们就帮小师妹把他打服。”
“就是，小师妹是心善把他带回来的，又是给他吃的又是教他修炼，他若真回来作恶……掌门说的那个故事叫什么来着？”
“农夫与蛇。”
“对对对，他就是那条白眼狼蛇。”
吃完饭，秦曦月从角落中离开，没人发现她。
万草峰炼丹室内，齐若芸看着地上的炼丹炉碎片和已经化成灰的药材，一边叹气一边认命地收拾。
这已经是炸的第四炉了，只差最后一步，却怎么也成功不了。
除去归墟海珠的最后一味药材性烈，须小火慢炙，可火已经降到最低，还是不行。
秦曦月施了一个小法术，那一地狼藉瞬间消失不见，齐若芸揉着眉心坐在一旁。
“你来了。”
她眼底弥漫血丝，秦曦月拿了一块帕子浸了热水，拿在手里等温度合适之后才对折盖在她的眼睛上。
“是哪里不行？”
“是御火草，药性太烈，稍有不慎就会炸炉。”
秦曦月想了想，问道：“那若加入冰莲同时炼制呢？”
“冰莲须大火烧制，正与御火草相反，两者如何能合一？”
“那用这个呢？”秦曦月掏出用许多积分兑换来的炼丹炉，“这炼丹炉由寒冰铁铸造，虽品质不高，但能压制御火草的烈性。先以小火炼制御火草，待将要炼制成功的一瞬加入冰莲大火炼制，齐长老您看如何？”
这一番话下来，齐若芸先是愣住思考了好一会这个想法的可行性，然后目光落在那个其貌不扬的炼丹炉上。
这个东西，有些眼熟。
这东西，不是她炼器初有成就时炼给掌门的吗？如今就塞到了任务堂里？
罢了罢了，反正她也用不到，还不如留给需要的弟子。
“先试试吧。”
齐若芸重整旗鼓，将药材再理出一份来，然后将秦曦月带来的炼丹炉至于桌上，手中灵火摇曳，慢慢将炼丹炉烧热。
“鹅毛叶两叶，落云花四瓣，苦里果一钱……”
齐若芸用灵力将一种又一种药材放入炼丹炉中，这些药材的药性她早已熟记于心，即便如此她也不敢有一丝怠慢，手中的灵火随着药材的不同不断变换大小，慢慢的，一股有些呛人的气味从炉中溢出。
这烟石入药可真够让人难受的。
“御火草。”
两个人的注意力都落在这一棵流淌着如火般光泽的，还没有巴掌大的小草。
灵火渐渐变小，感受到炼丹炉温度合适之后，齐若芸呼出一口气将御火草放了进去。
炼丹炉确实有用，这一次御火草没有在炉中突然冒火，而是一点点剥开外部的保护，将药性完完全全地释放出来。
“就是现在！”
火势突然变大，冰莲的叶子一瓣瓣融化在炼丹炉之中。
一切都按照设想进行，如此顺利，可异象突生，炼丹炉炉身突然变红摇晃起来，齐若芸正要将灵火收小，秦曦月却大声止住了她的动作。
“继续，剩下的我来。”
秦曦月双手覆上一层薄冰，而这双手下一刻就抱住了炼丹炉。
“展！”
薄冰从秦曦月的手上蔓延开，直到在炼丹炉上形成一个网格状才停下。
齐若芸的火并没有收小，可此时此刻刚刚还摇摇晃晃要炸炉的炼丹炉就那么稳定下来，里面的御火草和冰莲也快要溶解开释放全部药性。
药香弥漫，从炙热的火到寒冷的冰，两个极端合在一起却异常契合。
秦曦月将手撤回，掌心的红艳被压到腿侧，脸上的表情不变，让人看不出一丝异样。
最后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
归墟海珠慢慢融在炼丹炉中两人的心一直悬着，直到那些融化了的药再度纠缠在一起，慢慢凝成一个小小的球状，周遭的空气也突然变轻乐些。
不对，是灵力太过充盈带给她们的错觉。
看似普通的丹药安静放置在玉盒之中，两人相视一笑，只觉得这段日子的付出足够了。
心中的石头落下，随之而来的是席卷全身的疲惫感，可什么时候休息都行，现在有更要紧的事情做。
齐若芸抬手一挥，一道空间门出现眼前，她拿着玉盒看向秦曦月道：“走，我们去找殷岐那老头子。”
天气渐冷，旧伤总是隐隐作痛，殷岐又将书卷摊了一地，整个书房杂乱不已，他却乐在其中。
“此处走阵更为容易，所费灵力也是比之前少……”
他自言自语，站在架子上的学人鸟梳理着自己的羽翼，感觉到有人靠近后才停下动作。
“老头老头，有人来了。”
天都快黑了，还有谁找他？
殷岐依依不舍地将手中的书放下，打算把这一地狼藉收拾干净，刚捡起一本册子书房内空间就被撕裂，纸张被风吹的漫天飞舞。
“不……”
殷岐绝望，他写的东西都要重新整理了。
“师尊！”秦曦月兴冲冲地把玉盒放在桌上，“我和齐长老给你带了一样好东西来。”
殷岐咬牙切齿，憋了半天才换回一副慈爱的表情，瞪了一眼站在后面的齐若芸。
“麻烦下次走正门敲门。”
看了一圈乱七八糟的周围，秦曦月主动去整理那些纸张书籍，一边整理一边道：“我和齐长老太急了，师尊你就别生气了，看看我们给你带了什么嘛。”
“师兄你就看看。”
他倒不是多生气，看见那些书册一本本被整理起来，他点了点头，然后将盒子打开。
才打开一条缝，殷岐就能感受到里面膨胀的灵力。
“是什么法宝吗？”
他脸上的笑僵住，眼中慢慢变得不可置信起来。
“这，这是什么？”
“师兄，这是你迟来的荣耀。”说着说着，齐若芸眼睛慢慢变红，“若不是你，我们四个哪来的现在。”
殷岐看着齐若芸，眼中满是心疼，“历练多有危险，这事不怪你们，我还要谢谢你们这些年为我操心呢。”
“好了好了。”秦曦月打破有些沉重的范围，把整理好的东西放在桌上，“我来说。这个呢是修复师尊你仙根的药，齐长老可废了很大劲才炼制成功的，好几天没睡个好觉了，你吃了之后好好吸收一下就行。”
齐若芸脸有些红，“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药材和丹方都是曦月准备的。”
殷岐失笑：“你们俩啊……可是这个丹药……”
“师尊你就收着就好，爱你的人总希望你好好的不是吗。”
扔下这句话，秦曦月就拉着齐若芸走了。
殷岐看着手中的丹药，脑子里浮现的是所爱之人的面容。
“殷岐，有仙根好厉害，到时候你可以上天入地，也能帮我摘到树顶上的花了。”
“以前就不爱读书，现在你可得好好修炼，我监督你呢！”
“殷岐，你要一直好好的，一直好好的……”
书房外被布下一层结界，秦曦月笑了笑。
故人不可追，但总是心心念念，不愿忘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