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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别此爱江山失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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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

叶珑玄从前看过许多可笑的人,明明真实就在眼前,偏要再多问一句。

好像只要拒绝,一切就可以不发生。

如今这样的傻事落到自己头上。

可她忍不住一再去确认,那太监就哆哆嗦嗦又说了一遍。

叶珑玄小时候,也会和其他孩子一样,做自己是花、是草、是桥下春波、绕岸绿柳的梦,蝴蝶太轻软,繁星太遥远,叶珑玄最常梦见自己是一只鸟,自由自在,在风里翱翔。

可她从未梦过自己成为庙宇里的神明,兰皇后替她做了。

如今叶珑玄猛然也生出这样遥不可及的梦来,面前往南是那座神庙,往北是囚困她多年的皇宫,她想往南去,去向神许愿,要这世上没有生死别离。

“别不安,人世间哪有什么长久的。”

“其实怀你的时候,好几次遇到危险。幸好老天保佑,不然就见不到你了。”

“做不到也不要勉强,母后只希望你能开开心心的。”

“黎家丫头很好,你们若在一起,我九泉之下都会觉得放心。”

“这药虽然难喝,可我总想,再喝一口,说不定能陪珩儿久一些。”

……

一瞬间,叶珑玄脑中响起无数兰皇后的话。

叶珑玄翻身上马,她紧张得嗓子发干。不留神腰间的玉佩掉下来,摔在马蹄边,她已疾驰出数步,回头一望,地上一片碎白。

羊脂纯白,蕴着一点粉色,上好的玉佩摔得四分五裂。是兰皇后送她许多东西中的一样,那时兰皇后说:“我不能出这院子,让它陪你四处游走,就像我陪你一样。”

兰皇后最后一次和她说话,是昨夜自己提起给未央送去什么礼物。

皇后娘娘躺在榻上,费力地抿起泛白的唇,还让自己给未央带一只护身符。

在生死面前每个人都年纪很轻,叶珑玄什么都不懂,她总以为兰皇后的病不久就会好,之后一切如往常一样。她仍能每日去她院中,跟她讲今日在太学的趣事,吃她做的点心。如果知道那是最后一面见,她一定……

一定对她说,这些年,她真的把她当做母亲。不管她为什么,要撒这样的弥天大谎。

叶珑玄回过神,已经跪在青砖地上,手里是片片碎玉,水滴在掌心,喉咙痛得发不出声音。

马蹄声在身后响起,太子翻身下马,无需招呼,帮她收拾起玉佩。

世间静默无声,连眼泪滴落在尘土也静静的。

公主隔日出征,没顾任何拦阻。皇后移送停灵,以待与皇帝同葬。

皇后走了,叶珑玄无处可去。

未央公主身边没有自己的人保护,叶珑玄不放心,她干脆把苏歌派给了她。

太子忙碌,她独自一人,再无处诉说。

仅一次还好,又总不能在宫里被看到质子恸哭。

那之后六七日,叶珑玄都没太能明白过来这种分别。

她偶尔恍神,仍错觉午间要去皇后宫中用膳。

天气越来越冷,一个月后的清晨,叶珑玄晨起正要去皇后宫里问安,衣服穿到一半,后知后觉已经不需要了。她呆立在原地,不知所措。

忽然就想起昨夜的那个梦。

叶珑玄带着抓到的野兔,去和兰皇后请安,皇后午睡,但睡前亲自准备了给她的点心。叶珑玄就抱着小兔,在堂中高兴地等啊,等……

还没等到,梦就醒了。

醒的时候,叶珑玄是笑着的。

她半晌才清醒过来,没有野兔,没有糕点,也不会再有兰皇后了。

她好想再做这个梦。

怎么才能让我再梦见她?

去找大司巫?大司巫一定有办法的。

可今日是满月,司巫不见人的。

叶珑玄在殿中走来走去,她是真心想再做这个梦。

她实在太想等到兰皇后了,好像把那只野兔给她看,让她知道,自己有了喜爱的东西,第一个就想让她看看。她就是这样爱她,这样思念她。

哪怕只是听她说说话。

她转身看到衣架上挂着的那件已经抽丝皱起的袍子,黎二小姐送的袍子,上面血迹和酒污一直没有去掉。

酒。

她眼睛亮了亮,醉梦也是梦啊。

试试喝酒吗,叶珑玄想,此刻的自己估计连一个潦倒的赌徒还不如。

她不爱苦味,嗓子也受不得辛辣,是而殿里没有存一坛酒,想喝只能到外面去寻。

凉都的长街依旧人来人往,哪怕祁军在第一个月就彻底摧垮凉国在边关的布防,如今更是势若破竹,连下几城。

但这里是凉都,人们不以为意,毕竟祁军再顺利,还能打到都城来不成?

叶珑玄从人群中走过,作为一个祁人,居然是他们中唯一一个愁眉不展的。她寻着酒香路过一间店,门还没踏进,就被几个浓妆艳抹的女人拥住拉扯了进去。

酒很难喝。

她喝了之后也没做梦。

不过莺莺燕燕围绕在她身边劝酒,很有趣。那含情眉目扫你一眼,就好像真的有人想爱你。

这里很好,叶珑玄在这里住下了。

昼夜颠倒,不知时日。不知道第几个清晨,她依在一个红衣大姐姐的怀里,那女子琴棋书画全不会,只舞姿绝妙。

具体有多绝妙呢?单单她会舞上一曲,就够她在楼里成为花中魁首。

她赤脚在厅中舞蹈,围着台子的涂花鼓面被敲得咚咚作响,一个人,如虹气势仿佛万马千军。叶珑玄每每瞧着,不禁想起兰皇后。虽然在世人眼中,她们的身份有云泥之别,但旁人都不知道,她曾见过兰皇后对宴上的舞女眼含艳羡。

兰皇后在之前的战事中受伤,太医说再无法站起行走,此生只能以木轮椅代步。

兰皇后不知多想要一双完好的脚,叶珑玄猜想,如在战场上,兰皇后一定英姿傲人。可惜,叶珑玄遇见她的时候,她就已经像一株将要枯萎的,栽种在残垣断壁中,无法挪动的花了。

“小公子眉眼温润,好像庙中的神子啊。”

说话间,有一个姐姐像刚发现似的,凑过来伸手点了一下她的鼻尖。

叶珑玄顺着轻柔的指尖闭起眼,再睁眼时,只见那只纤细的胳膊被甩开。

一直漆黑的靴子出现在她眼下,那女子正要发作,抬眸一瞧那人的脸,登时噤声,甚至带着笑容凑上去。

抱着叶珑玄的女子则是心细,她发现来人靴子上绣着金龙,指着它,一时说不出话来。

“出去。”那人只是轻声,却无人不从。想跑的女子一转头,被窗外楼下那一群禁卫吓得腿软,躬着身子跟其他女子争相退出去。

叶珑玄没了怀抱,整个人感觉空荡荡的。身边厚重的藕色布帘猛然拉开,在昏暗里太久,她像被光烫到闭上眼睛,一面抬起手臂遮挡。

领子上一股大力将她提起,她才不得不仰起脸。

“你在做什么?”太子问她。

“在喝酒啊,陪酒的人都让你赶走了,你亲自来陪吗?殿下。”叶珑玄抱着酒壶,懒懒挤出一个笑脸。

“这种时候你在喝酒?”

“出临三日后,天下臣民嫁娶饮酒皆无禁,殿内不在朝暮吊唁时,毋得擅哭。我是触犯了哪条禁令吗?”叶珑玄拗不过,放下手,露出通红着的眼睛看他。

她眼中映出的是一位黑袍少年,微微蜷曲的黑色长发在头顶高束,披挂的金色饰链透过余落肩头的长发,闪出细碎的光。

他的眼底也有一点光亮,映着她身边的烛火。凉国太子阿岚,他正用一种不忍的表情望着她。

“何至于此。”他半晌从齿间挤出这么一句话

“你怎么会明白?”叶珑玄不假思索还口。

我失去的,是世上最爱我的人,哪怕今后走再远的路,哪怕天地颠覆山海倒绝,也再不会有这样一个人了。

阿岚许久没回应。

叶珑玄闭上嘴,拍拍自己的额头。她是醉得厉害,怎么对阿岚说这种话。

阿岚怎会不明白。

凉国后宫为避免太后专权,向来推行“子贵母死”。

可就算这样,也不断会有人愿意赌一赌,赌自己的孩子不过是诸王、公主,并非能养成太子,赌皇帝的宽容与喜爱,赌他不忍心杀自己。毕竟这不是什么严格的律令,只能算一种旧俗。

阿岚的母妃就是其中之一,在他五岁时,因皇帝指他为太子而被赐死。

他们的相处时间不够长,不够久,阿岚想必已经记不清。但从决定诞下他那一刻起,他的母妃就已是拿出一切来爱他了。

况且更近的痛苦,是阿岚太子不久前才失去他即将成为太子妃的心爱之人。

萧瑟秋日里,盼着成亲的人没等来大喜,恐惧别离的人等来了大丧。

“是啊,我永远没机会明白。”阿岚反倒顺着她往下说,“可你呢?你如今的行径,兰皇后若泉下有知,会多失望。你的属下呢?你的布置呢?你的图谋就这样无疾而终了?你这一生就这样醉下去么。”

叶珑玄连叹息都没有力气,是很久没和属下联系过了,连砚上都蒙落一层细灰。苏歌走后,她连这边的部署是谁在打理都没过问过。

她不惊讶太子知道自己在城内的布置,以及太子对此的放任。

因为那全部不重要了。

太子殿下也没有在试探她,她比谁都懂阿岚。他正在心里期待着,期待其他人夺位。而有机会的只能是叶珑玄,现在正是时机,皇后已死,不需要顾及“子贵母死”,阿岚只要犯错,叶珑玄就是太子的最佳人选。

哪怕叶珑玄不向东宫伸手,现在也是保全己方势力的唯一时机,不然等皇后娘娘的人全散了,一切就彻底完了。

可是……自己当太子干什么?

叶珑玄想到这里,兀自笑出声音。

“那你让她醒过来骂我吧!”叶珑玄最恨的安慰就是“她会失望”,她甩掉手中的酒壶,壶身在织花地毯上摔得弹起来,挂着细链的银盖打在阿岚脚背上,“你让她醒过来,我就如你的愿。我不仅做太子,我还让兰娘娘当皇太后!唔……”

阿岚连忙捂住她的嘴,“别这样……别不要命。”他看起来也很疲倦,但努力在思考如何继续劝说,叶珑玄等待半天,他放下她,突然问她:“阿珩,你知道未央为什么拒绝子陵,又匆匆上沙场了吗?”

拒绝黎子陵,除了不够喜欢和奚贵妃不同意,还需要其他原因?

再多,就是据说西部单于正当年纪,皇帝也不想早早把大凉第一美人嫁出去,打算留下,以备不时之需吧。

至于上沙场,在国为民之外,未央本也就是这样的个性。

叶珑玄摩挲着自己腰间的佩刀,阿岚当初也为未央打了一把,彼时宫中恰巧在传,如果和西边的部族打输了,皇帝就会送未央公主去和亲。

叶珑玄来到凉国后听到很多次这种安排,那回几乎是要成真了。未央当时就冲到殿上,摸出这把刀。

“诸位只管选就是了,若真有那一天,我为大凉割开新郎的喉咙。”

叶珑玄不在当场,听闻众人皆噤声。反正自此再未提过这件事。放她去杀单于?无论谁死,都很麻烦。

在该得到权力时不放手,拼命努力,为了不成为什么都做不了的、没用的人,而尽力争取,就是未央了。

自己很了解未央,至少叶珑玄自己这样以为。

她想不出其他缘由。

“因为嫁给子陵之后,她能领的一点点兵,就得划进侯府。哪怕不失去她来之不易的力量,来日她若是派兵保你,也会牵动侯府。”

言外之意,叶珑玄在凉国,危机四伏。

“只说这回,战事若真要不死不休,那在凉国,身为质子的你究竟还能坚持多久呢?所有人都信你是父皇的孩子,是啊,毕竟在这里,有大司巫背书,哪怕说你是牡丹花诞下的孩子,人们都深信不疑。但有一个人是不信的。”他望向叶珑玄。

两人心照不宣,那人正是他的父皇,凉帝从来没把叶珑玄当做自己的孩子。

“皇后娘娘多病,未央常在担心,没了皇后娘娘,阿珩会面临怎样的局势?她甚至不敢放弃手中的势力嫁给心上人,不仅不能,反而要趁黎小将军的死急着去接手他的兵,争夺一个不可动摇的位置。保护亲爱的人可真难啊。”

谁能想到,奚贵妃一家汲汲营营,连太子面前一颗小石子都严阵以待。

可对叶珑玄努力劝得最勤的人,是太子和大司徒。

“那你知道,我为什么在各处都布置了自己的眼线?而且不断发展,像个织网的毒蛛吗?”叶珑玄居然把酒壶捡回来,剩下那点酒,给太子倒了半杯。

这回换成阿岚太子迟疑,显而易见,他以为是为了皇位,不然何苦百般努力。可若只为皇位,叶珑玄就没必要一问了。

“你不会要告诉我,寻找琉璃花就是你的唯一目的罢?”太子嫌弃地推开酒,叶珑玄乐得自己喝掉。

叶珑玄安排出的很大一部分人手,明面上都是为兰皇后寻药,投入如此之多力量的理由,则是所需药材只在传闻里出现。

她显然对他的答案不意外,“对啊,还有钓星草、越镜鳞、龙血……”她像是报菜谱的伙计一样,一一报出来的,却都是传说故事中的药材。

其中任意一种,都难说有凡人遇见过,所以叶珑玄不准备在一棵树上吊死,求了好几种不同的药方。

她真的好想治好兰皇后的腿,未央公主的寒疾发作时也骨中刺痛,她同样关心。凉国最好的大夫也治不好她们,是她求助大司巫,才翻出这些奇异的药方。

阿岚太子像是想从她脸上读出玩笑,可是没有,叶珑玄格外认真,哪怕药单里连“魍魉”的血肉都赫然在列。

“你疯了,世间根本没有这些东西。”

“有的,至少其中最重要的一味七色琉璃花,就存在。”她无神双眼垂着,木然回答着。

“你怎么知道?”阿岚太子问。

传说之所以是传说,就是人们只听过,从来没人见过,如果有,那就该在史书中了。无论叫什么清雅美丽的名字,七种颜色的花朵就不可能存在。

“我见过。”叶珑玄说。

“在哪儿?”阿岚那张温柔的脸上难得明显露出惊讶的神色。

“在我梦里。”叶珑玄信誓旦旦地回答。

阿岚听到这个答案,叹息一声,“你不能再喝酒了,明天就和我晨起一起去校场训练。”

“你不相信?虽然还不知道究竟哪里可以找到,但这至少证明它存在。”

“人们也会梦见鬼怪与龙凤!那能证明它们存在么?”他在叶珑玄身边蹲下,拨开她有些凌乱的额发,“叶珩,不是你告诉我的,不要醉死在梦中。”

“不一样,龙凤的形态已经固定在人们眼中,从第一个人将它们绣上去开始。”她摸了摸阿岚袍子上的纹饰,龙与凤,以图腾形式保留下来时就在人们眼中渐渐趋向固定。接着她望向阿岚,“但琉璃花不同,没有任何一个故事描述过它具体的形状,可我询问过所有在梦中见到过的人,它们一模一样。”

如果真的不存在任何人的记忆中,那么或许有人想象中的七色花是摩罗花的卷花瓣,有人则是铜钱样的小圆叶子,但是没有,所有人的都是那么统一。

听说梦海之下的陆地,与人世间一样,连绵在一起,一定是曾经有人见过这种花,就此将它寄种在心里。又被浪潮冲刷,席卷过附近岛屿的滩岸。叶珑玄坚信。

“难道你要去梦中找么?”

叶珑玄被问到关键处,低下头去,她是确信。可惜,自己不一定是找得到的人,兰皇后也已经用不上了。

不要醉死在梦中。那是兰皇后教的,她说“一个人如果死在自己的梦中,就再也醒不过来了”。叶珑玄懂她的意思,况且那时,醒着就能见到兰皇后、阿岚与未央,何故要耽溺于梦境?

现在不同了。

她仰倒回软垫,望着阿岚太子那双眼睛,“你明明相信世间有鬼怪龙凤吧。你一定,也派遣人寻过。”

对阿岚,叶珑玄很了解,他眼中的世间应该更瑰丽才是,因为他正是如此雅致风流的人。

阿岚听到,果然露出局促的神情。他是最信那些故事的,这种妄想,他怎么会没有过。他别开目光,“是,我努力过没能得到,清醒过来明白这根本就是妄图水中捞月,就此罢手。你呢?”

叶珑玄没有。

叶珑玄细看,他眼眶也红着,他不久前刚失去心上人还要忍受自己无故的怒意。如今凉都城,只有阿岚一个人是叶珑玄在意的,连她对自己的在意,恐怕都在对他之下。

不如就和他回去吧,反正这酒回去也能喝。

她轻轻握住他的手。

阿岚太子没有防备,一只吊坠从他掌心脱出。

这是什么?叶珑玄从未见过。他就是攥着这东西,和她说了半天话。

她拾起吊坠,枉她自小生活在金玉之中,竟也看不出材质,似乎是一片贝色的琉璃,又像是透明的琥珀,扇面形状,金丝包镶。约莫一搤大小,如将拇指与食指一圈,刚好放在其中。日光下色彩和阴影在表面流动着,如同有自己生命的画卷。

阿岚太子将吊坠放进她掌心,又拿出一枚钥匙。

皇后娘娘把自己的一间库房钥匙留给叶珑玄,阿岚太子不知道如何安抚叶珑玄,临来时,从中拿出一样来,好让摔碎玉佩的叶珑玄看到,多一分念想。

“皇后娘娘说,你一定要去看看。她把自己真正拥有的一切,都给你。”

叶珑玄一一接过,只是她没有心情去看。

第一天没有,第二天没有,第三天也没有。

自皇后忌日至今,三个月,一直都没有。

三个月,足够两个人成亲、和离,再成亲、再和离。

足够祁国最南端的菜与豆,播种又收获。

但所有人都没想到,三个月,居然足够祁军兵临凉都城下。

凉国从最初的不以为意,一直到日日盼望着祁国提和。期间祁国没有派出任何一位使臣,向凉国说起送还太子的事。尽管在大祁,出兵的理由里有个“救太子”。

现在一切都已经来不及,哪怕凉国今日就送叶珑玄回去,祁军也没理由放下唾手可得的胜利。

叶珑玄已经没人在乎了,对不在乎的人,凉帝当然不需要留手。

诛杀她的那一日一直都没有来,她怀疑凉帝在等其他人先出手,因为大司巫婆婆说,这个月十五月圆时,会发生大事。大事是对凉帝来说的,什么样的事,对一个人是大事呢?

凉帝已经不止一次洞房花烛,也早已登基,别人的金榜题名都是他赐下的,他最需要的大事,是凉祁战场上的转机。

不过命运给出的也可能相反,比如别离,比如一场惊心动魄的刺杀,所以他对坏事也做出了万全准备。

无论发生什么,结果都不会变,凉帝估计也这样想着,以逸待劳等到十五。

这天是祁军攻城的第七天,月圆。

叶珑玄预感自己混沌的日子快要结束了,她唯一的准备,是等城破带着阿岚太子和未央公主逃跑的方案,她没有一丝努力的力气,除了兄姊的性命不存在任何想要保全的东西。

未央是不可能同意走的,叶珑玄也没做复杂的安排,醒着不能,让她昏睡就好。

祁军三位重将,都深知好谋而成的道理,绝不会放走一个后患。她便预计趁乱从城北雪峰出城,那里地势奇险,凉人常说连飞鸟想渡过那座雪峰都要三思而行,不会有士兵阻挠。接着下江南,进入祁国,到最危险的地方躲藏,她早向往江湖生活,阿岚更是毕生所愿只求无拘无束,这次,大家全都自由了。

难怪人说世上最容易的事,就是弃之而逃啊。

今夜叶珑玄也跟着心中不安,可没有事到临头,她没必要为凉帝守望未来。

她摸出那枚皇后留给她的吊坠,戴在自己脖颈。想了想,又将桌上那枚钥匙拿起,今天清早钥匙曾不见了。好在皇后娘娘的大宫女如今在自己宫中,叶珑玄派她去找,很快就找到偷拿的宫女,缘由自然是见钱眼开,搜出来的东西也都是些珠宝。不过钥匙,还是该妥善收进抽屉。

她犹豫了一下,终究懒于打开那仓库。锁好抽屉,整个人蒙进被子里。

如往常一般,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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