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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围城夜孤星赴他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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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娘娘的侍女一听质子生病,给皇后的茶都放下了,连忙跑请太医。

因着兰皇后与大司徒的态度,太医院也早将这位质子当做一名皇子看待。可少年头晕总不会是大病,多半是体格瘦弱,饭吃得不多。

新来大夫都抢着想去答一下这份比较简单的考卷,于是最终派出一个年轻大夫。

未央公主正在回去路上碰见那大夫,想着怎么至今仍有人怠慢质子殿下,立刻让宫女拿自己的令牌去请个老太医。

叶珑玄送走第一位太医,又迎来第二位。

苏歌正将第二位请进门,他身后赶来的第三位太医跟着就迈进来。

我已经病的这么重了吗?

叶珑玄恍惚地坐回椅子上,还是这也是我的幻觉?

第三位是常负责奚贵妃的一位经验丰富的太医,是质子生病的事传到奚贵妃耳朵里,奚贵妃一听这事,喜出望外,立刻派自己的人来看看到底真病假病。

每位太医诊过脉,都露出相似的舒心表情。

包括第三位之后不久,又来的一位。

“我怎么样?”叶珑玄问。

第四位来的太医和前三位回答的如出一辙:“殿下,平日是否吃得过少,休息得不好?我这就开些补气养血的药。”

叶珑玄当即想说不必了,你前三位同僚已经开出大同小异的三张。不过转念一想,最后第四位是太子殿下请的,太子他心思敏感,思虑过重,想必照顾他的太医对这方面很有经验。

于是她得到了四分差不多的药方。

叶珑玄躺回摇椅上,苏歌再去送太医出门。

接着苏歌带着新的太医进来了。

叶珑玄捏着眉心,“稍等,好太医,让我喝口水。”

那太医就站在那里等着,药童背着药箱也候在那里。他听说前面都来了四位了,这是多复杂的疑难杂症啊。所以他也没指望一次就看好,不大着急。

倒是质子殿下匆匆喝过一口水,马上熟练地伸出手臂,很急的样子。

她一问才知道,最后这个,是皇后娘娘请的。皇后娘娘本听说未央派人去,略微放心,又听奚贵妃派了个经验丰富的太医,心想着奚贵妃相熟的太医,都是给妇人治病的,怎么会给孩子看。连忙就命人去,把看腿的大夫请过来了。

叶珑玄手里的药方凑了五份,找找其中参差,里面不相同的药材都没超过五种。

“殿下,是怎么了?”苏歌站在身侧,他也头一次一起见这么多太医,神色难得染上担忧。

“苏歌啊,我死之后,你就自由了,那时你想去哪儿呢?”

“在殿下身边,苏歌很自由。”苏歌回应。

叶珑玄疲倦地回到廊下,她屈起一条腿,侧身而坐。天气越来越冷,已经没有小蜻蜓,她点点苏歌衣袍上的蜻蜓,有些遗憾。

看来求医无用。

可真意外,怎么感觉……我这个副角,倒被天命眷顾。

她阖上眼睛,努力去回忆在每次失忆时,自己究竟经历着什么。

一无所获。

她觉得这事一定和太子有关,可太子和她待在一起的时间太久,她觉察不出自己每次是根据什么判断即将太子的出现。

叶珑玄想不出,再睁眼时,暗道一声不妙——

苏歌不在。

她目光移向庭中,除了摇落的树影,空无一物。

苏歌从不发出声音,可大多时候叶珑玄仍知道他在不在身边。

她觉得未必是相处多年的默契,而是苏歌并没有将自己隐藏起来的意思。

他身份低微,没有说话的能力,与旁人交谈多是写字。但他从不和任何人虚与委蛇,也因为代表着叶珑玄,他不屑于卑躬屈膝。更在这两者之外,他虽毫不热络,也绝不是一个残酷冷淡的人。

按着大司徒的评判,最好的手下,会在年少的主人在命令范围内,做出更为杀伐果断的处理。

他说的年少,显然是在指看起来优柔寡断的叶珑玄。

叶珑玄承认,她就见识过太子众多影卫的为首一人,那男人不露真容,处理事务,出手必杀。对温良的太子来说,着实是最好的辅助,可如果太子对他所作的程度样样知晓,未必舒心。

苏歌呢?他只会做他认为合适的,不,不是他觉得合适,是叶珑玄认为合适的方案。

叶珑玄见过纯良的庶出小姐、有才华的书童、俊朗的侍卫、读书的宦官、貌美的宫女。当身份不得不活在别人的影子里,做他人的附庸。无人会不在乎,多少都在争夺、攀爬着。

而苏歌,他做着同样的事,却既不卑贱,也不残忍。

他做得很平静,好像站在一旁的观看者,了解每个人,但谁也不了解他。

在骑射庆典上,当皇帝允许侍卫们也来表演骑射,叶珑玄曾问过他,何不一试,他就没有想要争的东西么?像他们一样。

“争,是因为他们朝不保夕。”苏歌回答得相当无辜。

“你我不是?”叶珑玄问。

“朝不保夕的是殿下,殿下活着,就会保我活着。所以是该殿下努力。”这样轻松到仿佛玩笑的话,他就是冷着一张脸,认真用公事公办的表情比划出来的。

他一副从不依靠任何人的模样,偏偏有这样,叶珑玄却也觉得安心。

眼下叶珑玄手中抱着木雕,独自一人在这里吹风。

她瞥一眼手中木雕,看着像是一个马,其实是一个人,可见雕刻者水平之低劣,简直达到可令女娲迷惑的地步。

这显然是她的杰作,叶珑玄对自己的水平不意外。她每次看到太子巧夺天工的作品,总感觉自己也能做得很好,可惜和期待中的结果就没一样过。

小木人腿太长、耳朵不对称、脚踝有点像被雷劈折的树枝……叶珑玄拿起刻刀继续雕下去。

树木中心相比边缘更坚硬,叶珑玄不知道这块木料从树的哪个部分得来,也不知如何根据硬度即时调节力度,手重重压下去,刻在木料坚硬处,刀刃擦着边缘滑出,撞在她握住木雕的手上,在拇指下方戳出一个鱼鳞大小的伤口。

看来得小心些。她放下刻刀,轻轻擦掉渗出的血珠。

一触碰到手上的伤痕,叶珑玄脑中乍然浮现出另一副画面。

在秋风里,阿岚太子坐在她身边,指点她雕刻,他教得尤为认真。手指这里点一下、那里点一下,叶珑玄在他的倾囊传授下飞快进步,不一会儿一个少女模样的人偶就从木胚中初现形貌。

人偶的传神处,尽在眼睛里,太子在叶珑玄雕刻五官时,指点更格外细致严密。

“这里该这么刻的。”

在叶珑玄第三次无法完整勾勒出弧线,把眼框削出棱角时,太子拢住叶珑玄的手背,握着她的手调整好位置,带着她刻出一刀。

叶珑玄只有真正被带着动作时,才能感受到身材算不上壮实的太子力气足够大。只不过阿岚太子的力气都用在琴棋书画之类的闲艺上,给骑射与剑术的就是随便分一分的。

她要雕的是黎二小姐,黎二小姐有一双圆而明媚的眼睛,修长的眉比天生未央公主的黛色更深。实不相瞒,叶珑玄每次看到弥城郡主那只小狮子狗湿漉漉的眼睛,总想起黎二小姐。

阿岚太子正带着叶珑玄刻到眼角,脑中兴许是其他事牵绊住,手也不听使唤起来,他像是忘记自己正紧握着的是叶珑玄的手,刻刀继续往前划上去。叶珑玄一时没躲开,握着木雕的手被划出一道不短的血口子。

嘶——

叶珑玄好像真实感受到雕刻刀划破肌肤的疼痛,再低头一瞧,细腻的手背完好无损,没有那道伤痕,也没有其他人。

只是余光里,太子的身影出现在月亮门外。

太子来了。

太子过来坐下,就像她幻觉中的一模一样,指点的手法都如出一辙,叶珑玄心中存着迷惑,因为已经走过一次动作比幻觉里要快。

刚才她看到的是什么?

如果是其他事情,说是因为担忧产生幻觉也可以解释。但太子的技法叶珑玄是绝对没可能提前猜到的,简直和她做梦提前梦到明日要在太学学习的课程一样。

太子一点一滴传授着,再一次,他扶起叶珑玄的手腕,叶珑玄屏住呼吸,考验方才究竟是不是幻觉的时候到了。如果是预兆,那自己就该受伤。

正在眼角那一刀即将刻下去时,阿岚太子忽然停手。

“在眼睛上,用力方向与其他位置不同,掌握不好就太危险了,容易受伤。我先替你刻。”

叶珑玄稍显迟疑,她乐得太子帮她,可毕竟是要送给黎二小姐的礼物,这么重要的地方,自己由他代劳显得有些诚意。

“没有可是。”阿岚的态度难得强硬,“想要黎二小姐的眼睛,是吗?”

叶珑玄首肯下,太子开始用刻刀描画,比起用手握着手的方式传授,单枪匹马动作要更自如。黎二小姐的眼睛实在是非常好看的。

叶珑玄紧张盯着他,生怕他走神,自己把自己划伤。以防万一,她的两只手几乎就放在他两手边,随时准备抓住他的手。

“好了。”

一眨眼功夫,太子轻松完成她遇到的难题,让她怀疑他们俩的手不是一种结构。

太子吹掉它肩头木屑,打算收起雕刻刀将刀柄递给叶珑玄。叶珑玄已经伸手去接那木偶。

一个白绒绒的团子就在这时冲过来,朝太子兴冲冲扑过去。太子猝不及防被咬住袖子,他手一抖,手中刻刀跟着在叶珑玄伸来的手上留下一抹长长的血痕。

还真是躲不过。

叶珑玄手背一阵疼痛,那道伤口位置,和她预见的如出一辙。

落刀不重,可刀刃锋利,血珠一滴滴滚落下来。

阿岚死死抓住叶珑玄的手,自责的表情中夹杂着不可置信。

“阿岚,好痛。”叶珑玄不得不出声提醒。

阿岚太子意识到自己失态,连忙放手,命人去传太医。

一旁才追上小狗的弥城郡主脸色吓得煞白,小狮子狗窝回她怀里,一人一宠动也不敢再动。

“没事的。”叶珑玄对她笑了笑。

阿岚仍盯着她的手,又看看自己手里的刀,眉尾微微颤动,好像做了什么不可理解的错事。

那天的伤口,在她手上留下一道月牙形的银色疤痕。

叶珑玄并未在意,船迟屋漏的事她遇到太多,习惯了。

曾经在祁国时,钦天监就认定她是天煞孤星,总不至于来到凉国,命数就发生转变。

好在苦中作乐她最会,不过太子在那日之后,许久不来找她出去玩耍。

从前他们日日形影不离,她不仅会和太子出宫溜到街上,甚至还帮太子逃出过凉都城。

一问之下,才知道最近太子格外听话,之前他也是无可挑剔的太子,只是从不曾这样积极,都是奚家人推着他在凉帝面前展现才华。最近他倒是揽下许多事务,像是终于要做出些成绩。

叶珑玄帮还来不及,更不会去打扰他。

一连无聊许多天,她决定自己偷偷上街散心。

她换上一身平常装束,正转身在镜前照上一眼。

“殿下,是去监查布置的人手,还是需要散布什么消息,又或者见什么人吗?”苏歌在一旁打着手势。

叶珑玄一时卡壳,只得道:“检查一下,顺便——”

叶珑玄想说顺便去看变戏法的,又不好意思起来,苏歌每天忙来忙去。自己则玩物丧志,话说出口,苏歌一听就能知道究竟哪个才是顺便。

“顺便四处走走。”本来变戏法的人也不一定常常出现,需要四处走走的。

“殿下想要去看变戏法?”苏歌和其他人交流,依旧写字居多。尽管,如今除去苏歌的属下能读懂他的手势,连宫里的人也能读懂他常用的表达。可在叶珑玄之前,几乎没有人愿意如此耐心,学习打手势这个能让他更方便的交流方式。

因为没曾在同类人之间生活,苏歌真正会的手势也不多,许多动作都是在他和叶珑玄交流的时候,胡乱约定的,一切以两人看懂为准。

“变戏法”这个手势,就因是叶珑玄的随手发明,在所有细微的动作里显得尤为突兀。

是一只手比划摘取桃子,另一只手转而献出的动作。

叶珑玄同时做这两个动作的时候,像是炫耀手里有桃儿的纨绔,苏歌做的时候就很平淡,一个朴实的守园人,手伸出来的位置仿佛要把心掏出来献上。

这动作来自一个有名的戏法,许多人只是听说过,叶珑玄也没亲眼见到过,想必会这技法的人可遇不可求,但她一听就非常向往。据说那眩人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一根细长的绳子抛向天上,再沿着这神仙索攀爬上去,一直爬到看不见身影的云端里,摘了下桃子来。分明在数九寒天里表演,桃子却如同刚摘下来一般,吃过的路人都说既新鲜又甘甜。

苏歌比划完,叶珑玄顺手抓一颗山楂果放进他“献桃”的掌心。

“明知故问。”叶珑玄也不演了,“是啊,看祁国的意思是要与凉国开战了。以后要是带着你沦落街头,没有点技艺傍身怎么能行?”

想做个变戏法的,这种在愿望在宫城内着实罕见。

不过太子的愿望也是成为一个自由自在的人,哪怕鬻画为生。太子是有真正技艺的,他如果出去以此为业,全都城的卖画人都要看他脸色生存。

叶珑玄则不然,她只是喜欢眩人有趣,通过欺骗众人眼睛收获惊叹,对气魄和技艺都是一种考验。

这样想来,自己假扮祁国太子,怎么就不算是同行了呢?

苏歌没回什么。山楂给他,他也就当做赏赐吃了,一路酸得他脸颊发僵。

叶珑玄出宫游走半日,没见有人变戏法。

走着走着苏歌也被她差遣去处理事务,最后既没有眩人可看,也没有苏歌在身旁。

街市热闹得像滚沸的汤锅,与叶珑玄无关。

她在人海间穿行而过,决定就此回去。

猛然肩头一痛,有人在跑动中狠狠撞了她一下。

一个蒙着头巾,拄着藤杖,老妪模样的人转回头,连连道歉。

叶珑玄一应没事,她转身便走。

风掀起她包裹得格外严实的头巾一角,叶珑玄看到一双和黎二小姐肖似的美丽眼眸,那绝不是一个老人的眼睛。

女子一闪而过。

身后一片嘈杂,禁卫和东宫侍卫组成的一行人正朝她的方向寻来。

叶珑玄心中一惊,来追自己的?大司徒和文博士确实没少干这种事,与太子同岁的未央公主都已立府,自己和太子仍连出宫玩都得偷偷摸摸。

她不假思索转头就跑,脚步再快点就要跟上前面那个着急的女子了,两人几乎一前一后闪进最近一道门里。

染成蓝色布帘在叶珑玄身后落下,吵闹声顿时灌满耳朵,面前形形色色的人,高呼着的、沉默着的、喜上眉梢的、愁眉不展的。

她回身去看自己进来的那道门,帘上涂着一个大大的“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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