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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夜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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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事,当然你说了算。”

花妙翎在给云秋治伤时,确实有想过要把季空梵重伤的事说给她,但云秋身上的伤也不少,现在还面临着早产的危险,她想了想,还是暂时不提更好,但现在季空梵既然这么说,她定不会讨人嫌的当个大喇叭去多这一句嘴。

更何况,她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没那么多闲工夫免费医治完人,还要掺和他们之间的事。

花妙翎端着药碗从季空梵房间里出来时,太阳正在缓缓西沉。

她今夜要回一趟莲谷。

莲谷算是花妙翎的第一个家。

花妙翎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她自有记忆起就跟着师父生活,每天跟在谷树医仙身后,扎在各种草药堆里。

天底下所有见不着爹娘的孩子总会问这三个问题——“我爹娘是谁?”“他们在哪?”“为什么不要我?”

花妙翎没见过自己的爹娘,当然也会问,但是谷树医仙从没有回答过,不管花妙翎问多少次,都只有一个答案,“等时机合适了,我再告诉你。”

但什么时候才是合适的时机,她师父没说。

她曾一度以为自己是谷树医仙的孙女或者是谷树医仙半老不小的时候,风流出来的闺女。

但经琢磨后,她师父确实没孩子,那必定也不会有孙女了。

花妙翎虽不是亲生爹娘带着长大的,但自小也被谷树医仙娇养着,她活泼爱笑,就像个永远不会冷的小太阳。

在她这里,“有爹娘生,没爹娘养”根本不是什么能被长久记在心里的大事。

她每次追问师父自己的身世,最多只能称得上是好奇,她好奇她的爹娘长什么模样,也好奇他们不和她一起生活的原因。

并且在这两个问题里,她还是倾向前者更多一点。

谷树医仙曾问她,“不怨吗?不怨你爹娘没养你,没疼你,不会觉得他们甚至可能不爱你?”

花妙翎听完后,带入这些话,深深的思考了一小会儿,她觉得如果事实是这样的话,那确实很值得难过,她大概也会伤心大哭一场。

但她不会哭太久,就像她听到这个问题,不用很久就能回答一样。若是生她的爹娘不爱她,没关系,她知道养她长大的师父一定爱着她。

花妙翎还记得当时师父听到她的想法后,叹息着摸了摸她的头,说:“你们果真是缘分太浅。”

在这之后没多久,花妙翎就就被谷树医仙送去了北椋,在十镜楼学武到至今。

她这次算是偷溜回来的。

十镜楼最近一直不太平,频繁派人出去办事,出去的人一批又一批,回来的少之又少,与此同时,密信也接二连三往十镜楼里传。

在北椋这么些年,她除了跟着师父阙蒙练武,明里暗里也探听到不少事情。

十镜楼在北椋的地位,就如同苍月楼在大魏,树大根深,一时之间不可撼动,但树大也招风,亦有人千方百计想要除之而后快,即便不能除掉,也设计试图能代为掌控。

十镜楼虽说是江湖门派,但它背后的主人却并不是她师父阙蒙,而是北椋皇室的人。

至于是哪位,她现在还没猜出来。

能让阙蒙甘愿听之调遣,除了要有能力,有希望在将来登得帝位掌权,还要在武学上有不浅的造诣。

可这样的人,北椋皇室哪有?

花妙翎知道这件事的时候,连着一个月都没睡过一个安稳觉。

假如她师父是为了在江湖里保全十镜楼,才选择和皇室之人联手,那还好说,但如果十镜楼背后之人一直都是北椋皇室呢?

这两种,完全是不一样的结果。

后一种所能造成的腥风血雨的程度绝对是前一种远远无法企及的。

花妙翎不敢想象,如果真是这样,加之近月来十镜楼的异常,那只能是一个答案,北椋要发生变动。

无论这变动是对内还是对外,她都得回一趟大魏。

若北椋真有动作,大魏不可能不察觉,而如此一来,莲谷的人必定不会被排除在这乱局之外,她师父的医术,在天下太平时尚且能被人觊觎,更何况乱世?

莲谷只会成为被无数豺狼环伺的众矢之的。

还有那什么破“圣图”,也不知是真是假,这传闻都多少年了,在江湖里就没断过,她要不是在十镜楼里听见有人暗地里谈论“圣图”,她也不会这么着急回大魏。

这传闻里,那“圣图”所指的地方,不仅藏着绝世的功法秘籍,可还有一枚她师祖研制的“寿元丹”。

“圣图”传闻每次现世,总会惹出天大的乱子,上一次,大魏几大门派都因此惨遭灭门,北椋和西楚为此折进去的门派也不少,总之就是一句话——“圣图”现,乱世出。

关于“圣图”的这些事情都是她在十镜楼里听来的,一部分来源于那些藏书,一部分来源于她的九师兄。

阙蒙的弟子有十几个,其中当属她九师兄许元江在武学上最有天赋,不仅玉树临风仪表堂堂,学识上也可以说是学富五车,就像是天底下没有他不知道的学问。

十镜楼里的规矩很多,不允许随意泄露各自的任务,也不允许打听与自己任务无关的事情。

花妙翎是个例外,她是谷树医仙送过去的人,虽也拜了阙蒙为师,但她并不是纯粹的十镜楼之人,核心的任务不会交给她。

这位许元江也是个例外,他虽有习武天赋,但十五岁那年受了重伤,双腿残废,之后只能依靠轮椅,自请领了管理书楼的杂事。

花妙翎闲来无事就常常往书楼跑,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她九师兄看书多,每次她有疑问,总能在他那里找到答案,这其中就包括“圣图”。

花妙翎不知道这“传闻”是否已经重新开始在江湖里流传,也不知道是否已经传至大魏,反正无论出自哪方面的考量她都得回来。

说不上来是什么运气,花妙翎刚赶到花霖,就碰上这么一出大事。她是个大夫,总不会见死不救。

不悔鼓是什么,花妙翎并不清楚,但她看台下为首的那几人见大火被扑灭之后,不太和善的脸色,就知道不能把人留在花霖医治,她得带他走。

花妙翎没走远,去了附近的一个小镇,玉河。

季空梵的大半个身子都进了鬼门关,救他花费了不少功夫,当天后半夜,季空梵暂时没有性命之忧后,花妙翎又急匆匆赶往云秋家。

等两头都处理好之后,她脱力地躺在床上,陡然一惊。

她师傅一定不在莲谷,要不然,他必不可能放任花霖发生如此荒唐之事,也不会在发生这件事之后迟迟不出现。

花妙翎想到此,身上的疲惫一扫而光,她穿上鞋就要往莲谷跑,但刚走出门,就听见季空梵那屋一声“咣当”。

听声音,是白日里给他擦血时,用的那个铁盆。

扎着的针起作用了。

花妙翎只得留在玉河,继续医治季空梵。

一连串的突发事件一再耽搁着她回去莲谷一探究竟,直至今日季空梵醒来,她才算终于能安心开始做自己的事。

花妙翎很有耐心,等到天色完全黑透才动身。

花妙翎对着季空梵说自己在医术上天赋异禀,并不是吹嘘。

不知是因为她自幼泡在草药堆里,一天天的受其熏染,在学习医术上多了几分灵性,还是她身体里流着的血,天生就是适合济世救人。

她正式跟着谷树医仙学医不到五年,谷树医仙便再无东西可教给她。

但在习武这件事上,她却好像一块榆木疙瘩,除了轻功练得稍微有点水平,别的全是绣花枕头,一击就碎。

花妙翎十分有自知之明,万一莲谷真有异样,她打又打不过,只能跑,还是晚上更安全一点。

不出所料,莲谷果然漆黑一片,半点灯火也无。

花妙翎虽早已料想到,但见此眼眶仍旧控制不住开始湿润。

她不敢点灯,只能摸黑进去。

花妙翎跟着谷树医仙长大,十分清楚如果谷树医仙的小习惯。

若是他自己离开,定会习惯性把所有带不走的东西集中放起来,若是要离家许久,那他必定会把费心研制的药丸一并带走,但若只是离开没几天,那他就会把那些用不到的药锁在盒子里,封在密室里。

花妙翎循着记忆,轻车熟路走进谷树医仙的书房,她正欲推门进去的时候,听到一声不大的动静。

花妙翎瞬间止住动作,她警惕地左右看了看。

黑夜里传来一声轻笑,然后那人说:“还藏呢?出来打一场,谁赢了,东西归谁。输了的,把命给我。”

花妙翎脑袋一蒙,心想,她藏什么了?为什么要和他打?什么东西?凭什么把命给他?

但不管怎样,此时此刻,肯定是先跑再说。

如此冷漠的声音,以及话里话外不会输的样子,她可奉陪不起。

花妙翎刚有动作,就听见一声剑出鞘的声音。

……这声音的来源,是另一个方向。

花妙翎有些无语,怎么半夜不睡觉都来她家当“贼”,她偏偏还打不过,只能没骨气地“窝”在一边看两个“贼”打架。

但是,她怎么越看越觉得这两人的身影有些熟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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